練儀同與諸人商量好具體對策後,又去了四周安排禁制陣旗。
這陣法也佈置的很是講究,既不可太過,也不可太薄。
太過則很可能使得張衍覺得在短時內破陣無望,轉頭他去,太薄則可能被其很快闖入進來,會導致他們少了許多時間準備。
大約有小半個時辰,天頂靈光乍然破散,有一道渾濁無比的灰白煙氣自上空飄忽而下。
練儀同道:“是邱掌門到了。”只是仔細一辨,他卻神情微凝,忖道:“不對,這氣息好生虛弱,莫非是邱掌門受了重傷不成?”
他心下不禁多了一分擔憂,原本六人圍攻,他已是嫌少,要是邱方瑞受創,那己方實力怕又要少得幾分了。
這個時候,鮮于越等四人也是圍了過來。
待把灰白煙氣落在地表,轟隆一聲,邱方瑞就自裡現出身來,只是任誰也能看出,他此刻法體虛虛不定,顯是法力精氣耗折過劇。
練儀同行上前去,打個稽首道:“邱掌門,你可好安好否?”
邱方瑞搖了搖頭,並未答話,卻是自袖內取了一枚丹丸服下,閉目調息起來。
諸人相互看了看,都是在旁耐心等候。
半晌之後,邱方瑞氣機恢復了幾分,這才站了起來,打個稽首,向幾人致歉道:“方纔氣機不穩,亟待守住元氣,卻是怠慢各位道友了。”
衆人皆道無礙。
練儀同這時問到衆人關心之事,道:“邱掌門,不知事機如何了?”
提到此事,邱方瑞眼中猶是殘留有些許驚色,他嘆道:張衍果是厲害,若不是捨去一門神通,邱某差點便就無法回來,便是這般,仍是以六成法力爲代價,化出一具體顯陽靈身留下拖延。方纔得以逃脫。”
練儀同點頭道:“難怪了,我道邱掌門氣息怎變得這般微弱。”
公良楚笑了一笑,拿出一隻瓷瓶,舉着言道:“此是我冥泉宗丹藥行步黃泉丹。此刻服下,可助邱掌門恢復元氣,只三日之後,若是無有足夠精氣補入,不但打回原形。那丹丸會把剩下精氣都一齊吞去,極可能沒了性命。”
說到這裡,他把丹藥甩了過來,“利弊皆已說清,用與不用,全在邱掌門自家了。”
邱方瑞接過之後,想了一想,便倒出一枚渾黃丹藥,意念一動,便把其化入了體內。
他考慮得很清楚。下來一場大戰,要是以虛弱之身迎敵,身隕的可能不小,唯有恢復實力纔有希望。。
至於說補入精氣,說難也是不難,只要此次擊敗對手,便能得到,要是失敗,那也不需要去考慮以後之事了。
他稍作運功,頓感一股精氣在法體內泊泊化開。霎時靈機充盈,法力也是很快恢復過來,僅只十來個呼吸,就已是變得神采奕奕。如同全盛之時一般。他感應了一下,頗覺歡喜,向公良楚打個稽首,道:“多謝道友了。”
公良楚笑道:“此法不過寅支卯糧,終是要還的,邱掌門不必謝我。”
就在此時。天中轟隆一聲大響,好如此方界空被什麼巨大物事撞擊了一般。
邱方瑞擡頭看去,神色沉凝道:“應是那張衍到了。”
練儀同道:“此處已是佈下了陣法,他一時也突入不進來,我等還有些許時間。”
邱方瑞點了點頭,他把袖抖開,一道白光飛出,衆人面前般多了一座七八丈高下的大石。石上坑坑窪窪,凹凸不平,但偏偏將衆人形貌映照在上,看去也是破碎無比。
他拿一個法訣,這大石一震,便化爲無數習細碎塵沙,散落在了四方。
此是他門中鎮派之寶渾地白陰石,在此石一旦化開,在那氣機籠罩之下,只要是己方修士,不管如何動作,外敵都無法感得其具體所在,甚至連其發出的神通道術也無法察覺,好比那耳聾眼瞎之人。
而不知敵在何處,無論何人,一身本事能使得出來小半也就不錯了。
練儀同則是從袖中取出一副畫卷,兩端畫軸用乃是兩根如玉白骨,他手持此物,肅聲道:“我需借各位氣機一用。”
衆人都未猶豫,將自身氣機分出一縷,送至他面前。
練儀同抓拿過來,往那畫中一拍,而後將此畫往天中一祭,此畫上便化作一團陰霧,就消融在了天地之中。
此是骸陰宗鎮派之寶,名喚“百命陰骸圖”,此圖展開之後,在一定界域之內,可謂無處不在,只要修士氣機與此圖勾連,若受致命之創,立刻有圖中陰骸出來,替其代過受死。
不過要非是骸陰門中之人,則每一人只可替死三次,要是過此限礙,前三次所受之創,便會一併還到身上。
這兩件鎮派之寶,雖無法攻襲敵手,可妙用卻是更大,也正是有此二物,他們纔有把握在此埋伏張衍。
此刻天中那衝撞之音一聲大過一聲,陣氣也是散亂起來,顯然張衍很快便要破陣而入了。
六人再交言幾句後,就各自散了開來,面色也漸漸變得凝肅無比,只等這大敵到來。
練儀同看了看四周,他們這裡六人是倉促之間所能聚集起來的所有力量了,若是這般還敵不過張衍,休說靈門興復,就是此戰也有可能敗北。
要知此刻還有“遷羽量勝”之術頂在頭上,敗了很可能牽累大局,勝了則可一起舉逆轉全盤。
禁陣之外,張衍負手立在半空,正祭動五行大手,不斷轟擊前方陣勢。
他雖懂得陣理,但此陣乃是一個死陣,並無出入門戶,要想進去,只能由他起法力強行破開。
若他感應未錯,此間至少有六股氣機,對方將他引來此地,意圖已很是明顯了。
不過他並不介意,反還樂意見得對方如此,原本他還要一個個找上門去,現下卻省去了一番功夫。
大約百息過後,本是動盪不已的大陣終是被他一掌震碎,五行大手餘勢未竭,仍是向着下方直直按去。
六人見此,知他法力雄渾,不欲硬擋,都是起了遁法向外散開。
就在那大手在即將轟大在地陸上一剎那,卻忽然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彷彿此間只是飄過了一陣清風。
這等舉重若輕,法力變幻由心的手段,六人雖非第一次見到,可這時再次得睹,仍是感覺心下震動。
張衍見前方已無阻礙,便腳踏玄氣,緩緩飄來。然而目光來回一掃,眼前卻只有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人,感應之中,也察覺不到什麼異狀。
他並未大意,立把劍光灑開,放在身周,並施了一個“劍心真如”之術,可劍光閃耀之中,卻是不曾照見任何行蹤痕跡。
就在此刻,他忽聞四面八方都起得劍鳴之音,立知不妥,心意動時,乾坤葉已是飛了自袖中出來,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有數道光華法器落了上來,並轟在了此寶之上,一時打得清波盪漾,晃動不已,看去險險破碎。
張衍目光一閃,立刻判斷出來,那幾人應就在這處,只是不知用了何法,不但掩去了身形,連氣機也是一併藏斂了。
而在未能找出敵手前提下,他也不想在原處捱打,於是把法訣一拿,身上頓雷電閃過,晃眼之間,就已是遁入了玄元洞天之中。
魔宗六人未曾料到有此一節,俱是猝不及防。
鮮于越吃驚道:“此人怎還能遁入洞天之中?莫非不曾損毀麼?”
他本以爲,在補天閣那等玄術之下,除了元胎修士,其餘諸人所闢洞天都該是崩塌了,未想張衍洞天居然還是完好。
陸真人思索了一下,道:“諸位不必擔憂,這裡有玉霄玄術籠罩,他是萬萬去不到別處的,便再是出來,也當還是落在此間。”
公良楚忽然說了一句,道:“他若是不出來呢?”
衆人不由皺眉,在他們看來,這事不無可能,對方若能以一己之力拖住他們六人,當是極爲划算的。
而他們也不敢輕離此地,碎亂空界若是過去四人以上,那定會分別去到別處,那無疑是把力量分散了,要是這時候張衍突然殺出,就是給了其各個擊破的機會。
桓真人出聲道:“不妨這樣,我等繼續在外佈置陣旗禁制,此人出來得越晚,則越難突破,若總是不出,那也由得他,待禁陣佈設穩妥後,我等大可放心離了此地,去幫援方掌門那處。”
邱方瑞贊同道:“此策上好,事不宜遲,我等這便開始着手。”
張衍到了洞天之內後,稍稍一思,對於如何應付那遮瞞感應之法,他已是有了幾個辦法,
把大袖一蕩,數百枚鴿蛋大小的晶玉自袖中飛了出來,盤旋空中,此是他早先祭煉的“辨機石”,用在鬥法中之時,可算定對方氣機來去。
不過如此還是不夠穩妥,他又甩了百數張符籙出來,此是“識真符”,也是他戰前祭煉的法符,哪怕無有氣機,也能找出敵手大概所在。
他不知其中哪一物有用,具體只有試過才知,甚至做好了皆是無用的準備。
心意一轉,身上無數雷電一閃,轟隆一聲,他便又自洞天之中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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