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溟滄派派遣弟子四處探查山川水陸之時,一支自山陽氏派遣出來的使團正在過來路上。⊥,
此行之中,充當正使的乃是上六部的族老燭赤,副使則是煽黎部的上民煽黎青,而煬燕生此回也是在使團之中,不過他只是充當一個下役。
此回族中派遣他出來,明爲獎勵,實則是要將他驅逐得更遠一些,日後再也不得回來,徹底斷絕了他與自家小妹之間的聯繫。
煬燕生心下也略略猜到了一些,但他眼下也無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下來。
山陽氏來使此回乘坐得乃是一頭雙首神鰩,僅背脊處就寬有十餘里,飛渡之時,能發數百種強橫怪物的嘯聲,不但可令羣妖退避,亦能輕易撞開血氣屏障。
燭赤此時坐於神鰩背上最高一重宮閣之中,他自出行之後,一直在設法打聽九洲修士的詳情,只是知道得越多越是心驚,暗道:“這些天外修士所顯露出來的實力絕不止表面這些。”
想了一想,道:“去把煽黎副使請來。”
不多時,煽黎青匆匆而來,恭敬道:“族老尋我可是有事交代?”
燭赤看了看他,沉聲道:“那下部賤民可還安穩?”
煽黎青道:“請長老安心,煬燕生此回定是無法回去了,不用再擔心其與心女還有什麼牽扯。”
燭赤嗯了一聲,不再過問此事,而是道:“我方纔收得自東荒國中傳來的書信,從此些消息來看,這些天外修士來得此處,是爲了搶奪地界。”
煽黎青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道:“這是自然。否則何必去佔得滅明氏的寒玉海州。”
燭赤搖頭道:“副使有所不知,這些九洲修士並非只有一個勢力,而是有數個勢力聯合而成,其中最爲強大的兩個勢力,一個名喚溟滄,另一個名喚少清。而佔據寒玉海洲的,只是那溟滄而已。”
煽黎青念頭轉得也快,立刻想到其中關鍵,皺眉道:“如此說來,其或許還會再次出外佔奪地界?”
燭赤沉聲道:“非是或許,而是一定。”
煽黎青想了想,試着問道:“族老是怕其等看上我那地淵福地,可北天寒淵如此廣大,其何必放着別處不去佔據。反而過來尋我?要知我山陽氏也不見得比滅明氏弱去哪裡去。”
燭赤陰沉着臉道:“若其等佔據了北天寒淵後,猶自不滿足呢?”
不等煽黎青回答,他就繼續說下去,“那時他們勢力已然變得龐大無比,我山陽氏就是想反抗也無力做到了。”
煽黎青問道:“那……長老是想趁其立足不穩之時,將其驅趕出去?”
燭赤露出一絲無奈之色,搖頭道:“談何容易,滅明氏都是無法做到。更何況我山陽氏,上六部絕不會同意無故啓戰。”
煽黎青道:“那我等豈不是隻能坐看?”
燭赤沉聲道:“副使錯了。我山陽氏做不到,但西面有人卻是可以做到。”
煽黎青露出吃驚之色,同時還帶着一絲遲疑,道:“可我山陽氏自到來北天寒淵後,已與西面那些人已是數千年不曾往來了,如今上去接觸。可是有用麼?”
燭赤眼中光芒閃爍不定,道:“不必與他們接觸,只需把天外修士的消息送去西邊,再順便誇大幾分,卻不信他們會忍住不出手。”
渾天空青之內。一陣罡風捲過,傅抱星自裡踏步出來,他目光稍轉,便落定在那株高大蓮花之上。
他腳下踩雲,來至其面前,打個稽首,問道:“可是曲蓮大聖麼?”
蓮花之上浮出一張由煙霧凝聚的蒼老面孔,道:“正是在下,敢問尊駕是哪一位?”
傅抱星縱然氣機不及他強,但卻能看得出來,他與張衍必有關係,故而很是客氣。
傅抱星道:“貧道姓名不足掛齒,此回是奉恩師之命前來與曲蓮妖王一會。”
曲蓮大聖心下動了動,問道:“不知尊師是哪一位?”
傅抱星道:“三月之前,曾來過此地,曲蓮妖王可還記得否?
曲蓮大聖恍然道:“原來尊駕是那一位的高足。”
他心中頓時多了幾分熱切,對方既然肯與他說話,那即是說,極有可能把自己性命保全下來。
傅抱星道:“滅明氏已爲我九洲各派真人所滅,如今寒玉海州爲我溟滄派所有,只是對如何處置妖王,卻有不同之見。”
說到此處,他有意頓了下,才又道:“有幾位真人說妖王你畢竟是妖魔出身,積性難改,留着恐是一個禍患,建言誅殺,只恩師言你尚可爲我所用,說可暫且放你一條生路。”
曲蓮大聖哪會聽不出來這番話語中的意思,感激涕零道:“過,只要高士願放小妖出去,可立下誓言,永奉高士爲主。”
傅抱星道:“也無需你奉誰爲主,只要你自此以後,爲我溟滄派看守山門,庇佑弟子便可,你可能做到?”
曲蓮大聖不解山門之意,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表明態度,立刻道:“高士讓小妖做什麼,小妖便做什麼。”
傅抱星點了點頭,又問道:“聽聞大聖還有不少部屬不在外?”
曲蓮大聖言道:“是,雖小妖也知滅明妖部必四處清剿其等,不過我草木精靈只要祖脈靈根不絕,任憑你殺得多少,用不許久,又可再生了出來。”
傅抱星問道:“曲蓮妖王莫非就不曾擔憂祖脈靈根被人斷去麼?”
曲蓮大聖呵呵笑道:“尊駕有所不知,小妖爲修成神通,早與這祖脈靈根煉合爲一體,一榮俱榮,一枯俱枯,但小妖還好端端地待在此處,那便是說明那靈根未斷。”
傅抱星暗自思索,若此事證實爲真,那麼曲蓮大聖連如此隱秘之事都肯告與自己知曉,這足以說明是其是真心投靠,不過其便不是心甘情願也無妨,只要約誓一成,卻不怕其反悔。
他深深投去一眼,便將一張金符契書拋出,道:“妖王只需將一縷本元精氣渡入其中,貧道便可放了你出來。”
曲蓮妖王並未有任何猶豫,一口精氣噴了上去,那契紙一震,其上便浮出一道耀目金光,與此同時,他也是感覺到,自己似與此物之間有了一種微妙牽連。
傅抱星伸手一召,將之收了回來,他檢視了一番,見契紙之上浮現出一株蓮花虛影,根鬚葉苞幹俱全,知是對方未曾弄假,點頭道:“曲蓮妖王果然識時務,貧道這便將你放了出來。”
他自袖中拿出一枚丹藥,袍袖一甩,便送了過去,道:“妖王只需服下此藥,便可脫身出來。”
曲蓮大聖是被一種鬼毒之障所制,以致時時處於虛弱之中,如此一來,既不會被損傷元氣,又無法與青瓔大聖對抗。
張衍也懂得一些丹道,那日到此轉上一圈,便知緣由,回去便請周崇舉煉了一枚丹藥,用來解化此毒。
曲蓮大聖一口氣噴出,將這丹丸震碎,而後將之吸入進來,過不多時,整個大地微微晃動起來,而後其枝葉舒張,身軀也是緩緩拔出地面,而後那瓣葉一開,一道煙霧飛騰,自裡出來一名白髮老者,他行至傅抱星身前,躬身一禮,感激道:“多謝高士助小妖脫困。”
傅抱星道:“不必謝我,我亦是師長奉命行事,不過妖王你雖是脫困,但外間尚有許多事需做安排,還需勞煩你在此處暫待幾日。”
曲蓮大聖雖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但既已是去得枷鎖,再等上一段時日,也不是不可接受,最重要得是,他受制於契書,現下不敢違背對方命令,便道:“高士放心,若無人來喚,小妖定不敢出去。”
傅抱星起袖一捲,將此間所有血石俱是收了起來,而後乘罡風而起,出了這片青空。
到了外間,他法力一轉,直往浮游天宮而來,到了渡真殿外落定後,做了一個通傳,便被喚入進去,行至殿中,躬身一禮,道:“恩師,弟子已是令曲蓮大聖簽下法契。”
說着,他將契紙取出,往上一呈。
張衍目光一落,那契紙便飄了上來,落在身前案几之上,只是就在這時,景遊走入進來,言道:“老爺,少清嬰真人求見。”
張衍一轉念,頜首道:“快請。”
傅抱星躬身道:“恩師,那弟子先行告退了。”
張衍道:“你先去偏殿等候,爲師稍候還有事交代與你。”
傅抱星道一聲是,一拜之後,便就先行退下。
過不許久,嬰春秋步入進來,上來見過禮後,便道:“敝派掌門真人在天外巡遊,已是看定一處地界,可爲我少清立派之地,故命我來與真人商議。”
張衍點了點頭,道:“此事貧道昨日已得嶽掌門告知,定會全力相助貴派,不過這一回,敵手實力更勝那滅明氏,而且路途遙遠,倉促之間若要攻取,傷亡定是不小,需得從長計議。”
嬰春秋打個稽首,道:“掌門真人有過諭令,在他回來之前,我少清上下,此前儘可聽從真人安排。”
張衍稍作思索,便道:“我九洲各派,如今同進共退,明日貧道當會請得各派真人上殿,共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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