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六洲,最初爲璃螈大聖的供奉之地,洲上大部分爲異人部族,但也有不少是從東荒地陸上被擄掠而來的人口。
這名大妖自從當初被九洲修士驚走,就往南方逃遁而去,至今也未曾回來。
而溟滄派把寒玉海州佔住之後,各派也紛紛找到了立基之地,見北海六洲廣大,崇越真觀、渡塵宗、延重觀等門派就來至此處重建山門。
因海上妖魔不少,在此之前,這幾派掌門還特意請了數位洞天真人前來坐鎮,不但把妖魔諸部俱都清剿一空,數名也欲前來爭搶此處妖聖也是被或殺或趕。
但是三派之人都未曾想到,只不過兩載過去,當日那逃去幾名大妖,今卻又轉了回來。
北海六洲之一的晴過洲上,此是崇越真觀山門所在。
此刻山門大陣之外,正有一頭長達千丈的赤鱗棘鰭的飛魚在不停撞擊,不僅如此,那還有百萬之數的同族魚妖在外一同圍攻,其如浪潮涌來,此去彼返,一**不見停歇,遠遠看去,恰是如同火焰圍山。
崇越真觀在米真人手上時,門中世家便已在她刻意影響之下,於數百年中已是漸漸勢衰,而前任掌門也在遷界之後逝去,如今執掌宗門之人名喚樓會東,乃是一名元嬰二重修士。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繼得此位也無有幾年,門中就遇到如此大的危機。
此刻外間一陣陣隆隆轟鳴傳來,洲內山峰搖動不已,宮觀也是連連搖晃,樑柱之間都是傳來吱嘎響動,有一名年輕弟子看着陣外漫無邊際的汪洋水浪,擔憂問道:“恩師。這些妖魔已然圍攻有數日了,再這麼下去,這大陣會否被攻破?“
樓會東十分肯定道:“不會。這大陣乃是那幾位洞天真人所立,不是那麼容易破開的。”
他嘴上雖如此。暗中卻是四處察看了一下,發現按照那些妖魔眼前的攻勢力度,這大陣至少還能支撐一月,不覺放下心來,真是到了那時,寒玉海州早便有人趕來相援了。
只不知是什麼緣故,他總是感覺那些妖魔似還未曾拿出全力。
那年輕弟子嘆道:“要是有一頭雲鯨之王在此,諸位上真就可立時趕來。那便不必擔驚受怕了。”,
樓會東沉聲道:“靠他人施援終歸是下策,米真人若在,這些妖魔又豈敢來犯?”
此刻一道金符飛入大陣之中,年輕弟子上前一招手,拿了過來,打開看了看,擡頭道:“恩師,已是問明白了,延重觀、渡塵宗兩派也是差不多同一時刻遭人攻襲。不過到回書爲止,都未曾有什麼大礙。”
樓會東皺眉道:“這其中有古怪啊。”
年輕弟子不解道:“掌門,有何古怪?’
樓會東道:“這些妖魔爲何不把人手集合起來。攻襲一地,那破陣豈不容易許多?
那年輕弟子道:“山海界妖魔都是蠻野之輩,也或許彼此有隙,無法合力呢?”
樓會東卻是否道:“妖魔縱然再是蠻野,能修成妖聖的,也定不蠢笨,都這般大動干戈了,還有什麼放不下?或許有什麼緣故我等還看不透,不過這般也好。等到來援……嗯?”
說到這裡,他忽然神情一動。在原地轉了兩圈,面色凝重道:“莫不是這些妖魔在打來援之人的主意?”
那年輕弟子一驚。道:“如真是如此,可就糟了,恩師不如寫飛封書,要來援上真多加小心!”
樓會東搖頭道:“來不及了,來援之人當已在路上了。”
他又擺擺手,“不必擔心,如今各派主事之人乃是張真人,連我都能看出這裡面不對,想來張真人也不會輕易中了對面算計。”
崇越真觀數萬裡外,有兩名妖聖站在一處,二人額頭之上都是生有一根玉角,外人一看,便知是他們同族兄弟,
此二人皆是牛蛟之後,一人名喚蘆引,另一人叫蘆屈角。
身爲蛟龍之屬,他們也算得上是得天獨厚,不用如何修煉,只要壽數有個七八千載,自然而然就能達得妖聖之境。
天中有一點疾芒過來,離得近了,才見是一隻丈許大的飛鳥,落在兩人面前,便吐出一封帛書,蘆引拿了過來,道:“好,如老祖所料一般,果然是那劉、田二人過來施援。”
他隨手將帛書毀去,呵呵笑道:“這二人傳聞乃是九洲修士如今主事之人的弟子,只要設法抓了過來,不但可對有所交代,也可令其有所顧忌。
蘆屈角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道:“那些天外修士又與我無擾,有必要前去得罪麼?”
蘆引看他一眼,道:“爲何得罪?就因爲上界可助老祖飛昇天外,而其等要對付天外修士,只是這個理由,便就值得我等動手了。”
蘆屈角道:“那些天外修士中也有厲害人物,聽聞能耐不再妖祖之下,不要一不小心,算計不成,反把自己搭了進去。”
蘆引呸了一聲,惱道:“休說這等晦氣話。“
蘆屈角慢悠悠道:“莫非不是麼,而今九洲修士正盯着那些天鬼,正磨刀霍霍之時,我們部族卻偏在這時湊了上去,豈不是在爲天鬼擋刀?”
蘆引哼了一聲,道:“你以爲老祖會不留退路麼?抓了這二人之後,就可對上界有所交代了,其若是不傳下破界之法,那就再放回去好了,如此就不用與天外修士徹底撕破臉皮了。”
此時此刻,海面之上,劉雁依與田坤二人正乘渡清光,往北海六洲方向過來。
這數年之中,他們四處掃蕩不肯順服的妖魔異類,甚至還曾深入北地,與不少妖聖有過交手,鬥戰之能早已不是昔日初成洞天時可比。
初時二人尚不能完全駕馭自身法力,時常聯起手來對敵,而一年之後,實力大增,這才分頭行事。
在接得張衍傳令後,兩人知曉對敵妖聖恐怕不止一個,爲謹慎起見,在蓬遠派附近匯合,這才一同趕赴北海六洲。
數日之後,兩人逐漸接近了六洲最西端的宿鳳洲,此處是延重觀佔據立派之地。
清光散開,兩人自裡現出身來。
劉雁依一襲藕白衣裳,銀環束髮,足下踏着一泓清波,身外有流水迴轉。
田坤則是站渾身黃芒裹繞,身外有呼嘯石砂飛走。
兩人往洲上看去,遠遠見得有一隻三頭怪鳥,正領着鋪天遮地的禽羣圍攻大陣。
劉雁依玉容肅然,言道:“師弟,此是平翎大聖,擅長遁空之術,先前幾位真人也能攔住它,若是一擊不中,令它逃脫,未來定會麻煩不斷。”
田坤沉聲道:“稍候小弟會全力出手,以神通之術將它定住,師姐從旁出手,或可將此妖拿下。”
劉雁依輕點螓首,正要同意,忽然感應得一陣異樣,眸光轉去,卻見兩頭似牛首蛟身的妖物駕馭滾蕩黑風,自遠處飛來,只是站在這裡,就能覺察到那一股燥烈氣血撲面而至。
蘆引看見二人,興奮道:“屈角,人已到了,快把三位大聖都是喚來。”
蘆屈角把身一晃,變作人身,而後拿出一根號角,對天一吹。
此時攻打崇越真觀的橫公大聖以及攻打渡塵宗的玉頜大聖,聽得這聲息後,都是立刻停了下來,轉頭往他們所在位置飛遁過來。
蘆屈角吹過之後,則是拋開號角,又變化爲牛蛟之身,與蘆引一同衝了上去。
按照計議,他們先將這兩名天外修士纏住,而後攻打三派的妖聖也會匯聚過來,以五人之力對付二人,勝算可謂極大,
而且他們也不懼怕失敗,牛蛟一族的老祖十分重視此事,正隱身在外盯着這裡,若五人都是不敵,其就會親自出手擒拿。
田坤立刻站至前方,把法相現了,一座巍巍山嶽憑空懸於海上,一股渾沉厚重的氣機發散開來,幾令海潮爲之停頓,而後他對着前方一拿。
蘆氏兄弟頓覺身軀一沉,好似一下揹負了數座峰巒,二人把氣血鼓動,嘿哈大喝,將身軀撐開千丈,霎時妖風滾滾,海上狂瀾皺起。
轟隆一聲,底下水潮似被一股無形之力吸引住,瞬息間,浪頭就衝了上來,將二人捲入進去,只是一轉,就覺昏頭昏腦,同時有四面八方的水浪之中傳來一股巨力,不斷擠壓他們的身軀,不禁怒吼連連,拼命要想衝了出去,可施力幾次,都不能如願。
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道黑風落下,輕輕鬆鬆破開水浪,將它們捲了出來,二人正自駭然,聽得一個溫潤聲音傳來,道:“莫要掙扎。”
蘆引驚喜道:“老祖?”
他這才放下心來,隨後又疑惑道:“老祖,可是出了什麼變故麼?”
他們方纔雖然一照面就落在下風,但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而且老祖與其出手救他們,那何不將對面二人捉了去?
那溫潤聲音道:“那天外修士主事之人應是看破了我的佈置,方纔也是來了,此人很是厲害,我方纔醒來未久,不是他的對手,既然事不可爲,那便撤退爲好。”
蘆屈角忽然嘆了一聲。
蘆引見他如此,勸慰道:“兄弟何必氣餒,此次未曾分得勝負,不過是一時受挫,下次再討教就是了。”
蘆屈角搖頭道:“我哪是爲此嘆氣。”
蘆引奇道:“那是爲何?”
蘆屈角唉了一聲,道:“說起來,那三位妖聖本是被天外修士驚走的,是我兄弟二人又去請回來的,這麼不說一聲就走了,似乎有些對不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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