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權見各派真人一個個闖入進來,知道大局已定,天鬼部衆受玄術壓制,怎麼也不可能再翻起風浪了。
他深諳人心變化,爲使天鬼部族無法齊心合力對敵,先是傳音給嬰春秋、孟至德二人,而後令所有被他魔念侵奪的天鬼大聖往九洲修士這邊靠攏過來。
爐毒悅受魔念侵蝕最深,連識憶都被改變,毫無猶豫便如此做了。
而方纔與他一同出手之人,也都是紛紛響應,到了他身邊立定,甚至還有幾個本不在司馬權控制之下的小族族老跟着過來了。
看到這一幕,一些本來準備動手對抗外敵的天鬼大聖頓時動搖起來。
炅蟄微一皺眉,這些族人舉動絕不正常,但是此刻去追究這些已是無用,眼下需應付的是那些攻入進來的九洲修士。
他看得出來,這些修士一反方纔謹慎之態,變得毫無顧忌起來,要麼是不再在乎驚穹山損毀,要麼就是有辦法保全此處。
既然如此,他也不甘願束手就縛,只能準備最後一戰了。
看了看四周,九部長老都是帶着手下心腹靠了過來,但亦有不少人站在原地未動,也未曾倒向九洲修士那一邊,顯然抱着僥倖之心,想要置身之外。
此刻願意跟隨他的,居然只有十餘人。
他未有去斥責什麼,這些已是毫無意義,漠然取出一灌前任族主之血飲了下去,這足以支撐得再鬥戰一場。
燧兼青和熾惑兩名長老也是各自拿出血藥吞了下去,少頃,身上氣血再一次升騰起來。
司馬權卻仍是藏身在族衆之中,以陰詭目光盯着炅蟄。
他方纔稍稍試探了一下,想要侵奪炅蟄神魂,只是魔氣方纔挨近,其背後就有一張鬼面浮動出來,還有一股莫名靈機擋在路上,他權衡了下來。爲免其察覺,只好在暫時不動,等待一個合適的出手時機。
大殿之前,孟至德越衆而出。來至前方,打個稽首,道:“諸位,今日我等來此,只尋那些與界外勢力有所勾連之輩。餘下之人,若肯退出,我等定不爲難。”
爐毒悅早把自己視作奪舍還命的九洲修士,此時立刻出言配合道:“諸位,上九部氣數已盡,今後不用再爲其效命,不如投靠到九洲上真這處,再不必去做那下部賤民。“
他見許多人都是遲疑不決,十分清楚他們在想什麼,嗤笑一聲。道:“諸位是怕那上界之人責罰麼?笑話,若是上界能責罰諸位,炅蟄今日哪來今朝之敗?又哪裡如此束手無策?”
此言一出,頓時點醒了不少人,當即有人急急言道:”我熗晴氏願率族人投效九洲上真。“
而他開口之後,又有不少部族怕失去機會,言稱願意投靠九洲,陸陸續續加起來,共是有五百餘個大小部族,大聖亦有四十餘人。卻是將原先搖擺不定的天鬼勢力分化了大半。
嬰春秋等了一會兒,見再也無人過來,便把法力一轉,背後萬千劍芒飛起。化作道道經天流星,朝着殿臺之上斬落下來。
他這一發動,身後其餘少清修士亦是紛紛祭起飛劍在天,遙斬而來,其中攻勢,倒有大半是朝着炅蟄所在之處。
其餘各派洞天真人在一旁站立不動。
謁天宮城內殿雖是廣大。可對洞天真人來說,卻是略顯狹小了一些,而此處天鬼俱被玄術所削弱,少清修士已足可應付,無需他們再上前插手。
炅蟄面對那數之不盡的燦爛劍光,不敢大意,立時起了化虛之變,同時舉起象鉞杖,試圖抵擋,可這個動作還未做出,身上一疼,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撕扯成了無數碎塊,象鉞杖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不但是他如此,這一瞬間,站在殿上的所有天鬼族人皆是被一道道劍芒攪成碎屑。
殿階之上頓時流淌下來一條條血流,其如活物一般,在那裡掙扎蠕動,努力重聚身形。
只是還未等其再度化身出來,就再一次被劍光斬碎,如此數次之後,那些先前不曾補納血藥的天鬼長老先是承受不住,一個接一個失去生機,化爲大團渾濁污血。
而不久之後,各族族主也是相繼步上後塵,場中上很快只剩下三團血氣還有動靜,但看去也是無法支撐多久了。
各派真人看着這一幕,不覺有些詫異。
他們本以爲天鬼族主炅蟄當是神通了得,少清這幾位洞天真人縱能取勝,怕也將經歷一場激烈鬥戰,但未想到對方如此容易對付。
實則炅蟄交手經驗雖是有些,但那是數千年前之事了。他身爲天鬼始祖一脈後裔,若要對付尋常族人,那麼神通天生便可以剋制,而西空絕域早成天鬼一族之天下,自他坐上王位以來,從未與人有過生死之戰,有此表現,並不奇怪。
至於身邊那些上九部族主長老,同樣也是長於神通,疏於鬥戰,若是給他們足夠時間磨練,用不了多久,就不難勝過一些實力強悍的同族,但眼下卻是沒有這等機會了。
而轉投向九洲修士的天鬼族衆看到此景,駭然之下,也不覺暗自慶幸,若是他們方纔稍有猶豫,此刻說不定也是同樣下場。
約半個時辰過去,兩道血氣再無動靜,只有最後一道氣血在那裡掙扎。
孟真人知道無需多少時候便可有結果了,他轉過頭去,目光看向靈門所在之處,道:“東槿道友,這位白王所知之事甚多,稍候有勞你將他神魂拘來。”
炅蟄身爲天鬼祖主,與天外勢力頻繁接觸,他想擒拿其神魂,設法從其口中探聽天外那一方世界的詳細情形。
東槿子考慮一下,並沒有一口應下,而是道:“妾身會盡力而爲。”
若是換一個目標,她有把握此刻就將其神魂攝取到九靈幡上,但這名天鬼族主卻令她感覺有些棘手,方纔感應時,覺得有一股無形屏障護持着其神魂,這並非是氣血之力,倒也類似一種神通秘術。
炅蟄此時似也是意識到自己終究無法正面相爭,忽化一道血光,往宮殿之後遁去,他倒並非想逃,而是想利用宮中地形及少數堅固之地阻礙劍光。
只可惜少清幾名真人鬥戰經驗豐富,一早就在防備敵手逃走的可能,那血光方纔出去數丈遠,就被無數閃爍光華截殺在去路之上,半滴也未能逃脫出去。
這時清辰子生出一絲感應,他犀利目光落在某處,隨心意動起,一道劍芒斬落下去,在本來空無一物之處,傳出了一聲輕響,卻見是一枚寶珠被斬了出來,其似未曾受得分毫損傷,一個跳躍,化一縷虛影飛去,眨眼就撞出大殿,而後向着上空飛去。
眼看就要遁出氣障之時,這時天中卻出現了一道靈光大幕,將其收了進去,最後還變爲一尊寶塔,
戚宏禪對者上方一招手,那寶塔落了下來,只是略一感應,卻是皺眉,道:“這寶珠碎了,未有任何物事留下。”
孟真人沉聲道:“當是炅蟄早提前做過防備,也或許是那方天外勢力所做手腳。”
衆真對這一個至今未曾照面的對手一直很是警惕,此時心中對其更是重視了幾分。
孟真人此時感應了一下,察覺到炅蟄的氣機已是徹底消散,便向東槿子看去,道:“東槿道友,如何?”
東槿子搖頭道:“此人神魂氣血耗盡之後,神魂便已是主動散去,妾身也是無能爲力。”
司馬權傳音過來道:“孟真人,東槿道友所言不需,此人神魂似是另有遮護,在下幾次下手,都拿其無可奈何。”
孟真人考慮片刻,道:“既如此,便無需在此人身上糾纏了,天鬼部族與那方勢力交通過萬載,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需得去其宮城之中做一番搜尋。”
司馬權道:“此事容易,諸位真人若是放心,不如交由在下來做。”
孟真人道:“那就勞煩司馬道友了。”
司馬權道一聲不敢,他在驚穹山潛伏了數十年,佈下了不知多少棋子,識意稍作催動,便有一個個天鬼族人縱入宮城之內。
過去許久,他神色一動,道:“兩位真人,我手下之人,發現有一人被鎖殿後之中,看去非是天鬼,而似是一名修士。”
孟真人頓感意外,轉念一想,沉聲問道:“天外修士?”
司馬權點頭。
孟真人立刻問道:“人在何處?”
司馬權道:“請真人隨在下來。”
他起身一縱,化血光飛去,孟真人交代一聲,亦是跟隨而來,半刻之後,到了一處隱秘殿宇之中,見這裡矗有一根高大玄柱,一名頭挽高髻的道人被鎖在此處,但此刻看去,其人目光炯炯,好似極有精神。
孟真人略一感應,卻是發現,此人氣機與洞天真人彷彿,只是身上靈機起伏不定,時強時弱,好似受過什麼重創。
那道人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孟真人,問道:“兩位能到此處,可是炅蟄身亡了麼?”
司馬權道:“不錯。“
那道人露出一絲複雜神情,不過很快被他收斂下去,他緩緩站起,稽首言道:“鈞塵大界,寶桓宮,恆帝座下,敕封真君郭昌禾見過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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