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界內,自天鬼祖部被衆真平滅之後,諸部大聖與九洲修士結立法契,盡數歸附在了諸派門下。
此輩一個個被分散開來,其中大半都被調遣去看守各地法壇,而有十數人則被靈門衆真帶了回去,準備使喚此輩開闢地淵。
至於諸部族衆,也是各是調撥到諸派弟子門下聽用。
東荒百國此刻正在積極擴充疆域,需往外修築許多宮城祭臺,此刻正好缺少人力,聞得此事,拿了不少寶材外藥,交換了大批強力壯的天鬼族民回去,其數足有千萬,若不是怕血食供養不起,他們恨不得再要去更多。
南羅百洲有蘆渾鎮壓,那處妖魔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如今山海界中,實際已無與九洲各派相抗衡的大勢力,四疆四域實際已爲其等和東荒百國所統御。
數月前,兩家在天都門前定盟,以蒼邯山與亂磁天塹爲界,劃定北、西二域皆歸九洲諸派所有,而東荒地陸則永爲百國之疆,並以約言,每隔二十載,百國便送百數名公卿弟子前往諸派門下修道,而各派修士,也可受百國延請,爲其修築陣法,煉造法器。
這一日,補天閣陣圖之上,鐘磬聲聲,異香陣陣,各派真人齊聚於此,一個個皆是羽衣星冠,大氅罩身。
秦墨白、嶽軒霄、張衍三人各是坐於玉臺之上,在那殿臺之下,卻是浮有一張山海界四疆輿圖,其上山水地陸並非圖畫,而是立浮而起,甚至連草木河流都是清晰可見,宛如真實,好似此方世界陡然縮小了無數倍。
早些時候,此圖除了東荒國那一部分,其餘三塊地圖都是顯得粗糙模糊,只有大致輪廓及幾處靈秀之地,更多的胡澤山水。山峰洲陸都是無從見到。
待溟滄派佔據了寒玉海州之後,就從滅明氏那處得了北天寒淵地陸詳圖,而天鬼祖部一亡,西空絕域那副山川地理圖自也落入諸派手中。之後蘆渾又進獻上了南羅百洲海圖,至此算是補上了最後一塊。
秦掌門於座上言道:“我九洲各派歷經三劫,攜弟子門人乘大鯤穿渡虛空到此,今妖患俱除,山海已平。當重開山門,劃定諸派周界。“
孟真人站了出來,對衆真打個稽首,望向輿圖上方寒玉海州所在,道:“我溟滄派重開山門,爲敬祖師,宗門所落之地,自當改回‘龍淵’之名。”
“龍淵大澤”之稱乃是當年太冥祖師所取,如今至山海界重開山門,把此名易換回來。是爲向天下同道示明不忘自身根本。
孟真人一語說畢,那輿圖之上驟然有光華亮起,顯出了溟滄派如今所據疆界,不但涵蓋了寒玉海州,也周圍一大片靈秀山水圈入了進去。
座中嬰春秋上前一步,上來一禮,道:“我少清派於西空絕域驚穹山立派,自今日之後,此方山川便我爲山門所在。”
他話聲一起,輿圖之上的驚穹山也是同樣放出光芒。見那一座山峰如劍一般穿入高空,好似能劃破天地。
宇文洪陽此時也是一個稽首,言道:“我靈門六宗,立派山海地淵。”
地淵在地表雖有幾個出入口。所佔周界並不廣大,不過若往下方探索,卻是深邃無盡。
隨他言語,那輿圖之下現出一處天坑,只見一團幽氣在那處徘徊,雖不明亮。但無人可以忽視。
戚宏禪言道:“我平都教,定派寒淵西南,關樑洲涵袖雲窟。“
濮玄升打個稽首,“我還真觀,立派西空東南,灌雲洲雷寂山。”
陶真宏一禮言道:“我清羽門,立派北天東南,翼空洲鳳鳴峽。”
一名英氣勃勃的高髻女子站了出來,正是驪山派如今掌門雲素菡,雖站在一衆洞天真人之中,但她神態自若,卻絲毫不見氣怯,她稽首言道:“我驪山派,立派西空西南,紫英洲曉微湖。”
隨着各派各家定下山門周界,輿圖之上,諸多山峰漸漸由虛影變得清晰凝實起來,此刻看去,不但諸派大宗,亦是點點浮現出,而後放開出道道光亮。
這時殿上玉磬一響,衆真齊往座上看去。
秦掌門緩聲言道:“諸位真人當已是知曉,那天鬼諸部本受天外鈞塵界修士所指使,才與我輩爲難,如今天鬼雖滅,但不久之後,此輩極可能大舉來攻,到時我等需面對的,當是一界修士。”
他聲音平和沉穩,但是迴盪在大殿之內,卻是使得衆真心頭震動,神情之中更是一片凜肅。
一界修士,誰也難說到底有多少,但可以想見,其勢力必是遠在那些天鬼之上。
此番敵手,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張衍道:“鈞塵界修士固是勢力不小,但既知其到來,各派就可早作準備,山海界爲我輩主場,我與兩位掌門商議下來,決意佈下守界大陣,以此護御此方天地。”
此是一個大手筆,他與兩位掌門準備派遣各派修士,在山海界四疆四域各處佈置下法壇禁陣,牽連地脈,化合統御,如此便可將山水地陸靈機全數調運起來,並作一座大陣。
這大陣一旦轉動,各派弟子可隨時跨陣轉挪往來,不必再耗時費力飛渡萬山千水。
而且若以那虛元玄洞鎮壓陣樞,那麼天地關門可在一段時日內,變得堅牢許多,天外之人想要闖了過來,勢必要付出更大代價。
不過尋常修士無法輕易過來,如孔贏那等人物,卻是不難闖過。甚至究竟能消耗其多少法力,眼下也難以揣測,而且更爲關鍵的是,只需過其他一人,就可決定兩家勝負。
是以歸根到底,雙方比較得還是上層戰力。
只是兩界鬥戰,一方若敗,那是真真正正的萬劫不復,哪怕這些手段只能爲己方增添一絲優勢,也不可放過了,不定最後決定勝敗的,就是這分毫之差。
與諸派真人言明利害,又交代完各派需爲之事,兩位掌門便就令衆人散去,各自回去早作準備。
本來若無鈞塵界之事,各派山門重立之後,便要着手點化靈穴之事,只是此非旦夕之功不說,還會損折法力,故是隻能先安在一邊了。
衆真出得殿門之後,三三兩兩走在一處,皆是在商量如何應付未來之敵。
有人心下感嘆,若是當年十六家宗門當年未曾在人劫之中耗去半數實力,而是舉界而至,今朝或許能從容許不少。
而大殿之內,張衍言道:“掌門真人,山海界現下無事,弟子欲卸下俗務,回得洞府潛心修持。”
秦掌門笑道:“渡真殿主鬥戰之能爲我九洲第一,若可在界外修士到來之前功行有所精進,那勝算可大上許多,門中俗事,我二人會安排他人主持,只是鈞塵界那處,若是消息傳來,卻要勞煩渡真殿主多加關注了。”
張衍自座上起身,打個稽首,道:“此事不敢忘,掌門真人若無他事,弟子這便告退了。”
秦掌門站起身來,“渡真殿主慢行。”
嶽軒霄也是同樣站起,立在殿上相送。
張衍再是一禮,大袖擺動之間,便就出了大殿,放出步出殿門,就感覺後方響動傳來,回首一看,就見有兩道清光飛起,往虛空之中去,知是兩位掌門爲使功行更進一步,再度去往虛天採攝紫氣,
他略一沉吟,腳下一點,化一道清光遁走,不過瞬息之間,就已轉回了渡真殿中,他對景遊交代幾句後,就合閉洞府,便入定坐之中。
這一閉關,就是十多年過去。
忽有一日,那擺在案前通天晷之上放出一道靈光,輝煌明亮,直衝殿宇。
張衍心中有感,睜目看去。
無論是穿渡虛空,還是跨越兩界,皆是存有許多兇險,稍不小心,就會身死魂消,他雖看好此行,但也曾做過萬一失敗的準備。
此刻既然有所動靜,那必是司馬權已是順利達到了那一方界空之中。
他心意一轉,那一道靈光就飛入眉心之中,同一時刻,便從中知曉了那一邊具體情形。
司馬權果是成功到得鈞塵界,並在一處諸多勢力遍佈的星辰之上尋到了落腳之地,如今一切安穩,正在設法打聽與玉樑教有關的消息,目前已是有些眉目,一旦聞得緊要之事,便會及時將消息傳遞回來。
張衍略一思索,也是傳了幾句話回去,並關照他儘可能先把法陣建立起來,以方便兩邊聯繫。
動用通天晷極耗靈機法力,先前此物雖曾得他們三人灌注法力,但司馬權也至多說上百來句,之後再想動用,就需得積蓄靈機了,如是鈞塵界靈機豐盛,那用時十數載就可傳遞一次消息。
再言幾句之後,他便一揮袖,消去靈光,而後神意一動,將此事傳告兩位掌門知曉,待心神落回,他把景遊喚了進來,問道:“田坤可是回來了?”
景遊道:“田真人三載前便回來了,只是聞得老爺正在閉關,故是未曾敢來打攪。”
張衍點了點頭,田坤既然回來,那麼渾天青空之事想是有了眉目了,道:“你去傳命,喚他前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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