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天青空之內,一片汪洋大海上,兀立有一座座高大石崖,細細一數,怕不有萬數之多,其上都是建有錯落有致,華美精麗的磚木樓閣,不少背生白色羽翼的羽民在崖外上下飛動,時不時有一些還遁入海中,似在採摘着什麼。
在那最高一處崖塔之上,姜崢盤膝坐着,眉心之中有一道紫光忽隱忽現,頂上煞火飛動,在身外流轉不停。
許久之後,那紫色氣光不見,他才徐徐收了法力。
他思忖道:“恩師所賜這紫清靈機果是玄妙,靠我自家修煉,法力增進緩慢,但得這靈機相助,修爲卻是屢有長進,雖此氣如今已是耗盡,但根基已是穩固,再有兩三百載之功,許就能到二重境了。”
功課完畢,他起得身來,來至樓前,望去海上,見碧海水面青天,水面之上時有鷗鳥飛翔,歡鳴陣陣,不覺心神一暢。
四年前,他與劉雁依、田坤二人到了此地後,合力殺死了那頭元渾,本也不想在此處多待,但是未想到,送至門中的外藥效用極好,對宗門大有用處,周崇舉甚至親筆來書,望他們能設法多送一些回去。
於是三人商量下來,決定分開,各去一地立下宗門,日後就可將此等事交託給門人處置。
因有數味重要外藥都是生長在臨海一代,而且一在西,一在北,北地妖魔最多,又人煙稀少,劉雁依身爲大師姐,又是三人中功行最深之人,便就主動攬下北地之事,而姜崢則來至西地海上立起了一家宗門,並在當地收了不少羽民爲弟子,
羽民乃是渾天青空之中第一大族,這個族類雖然數目衆多,但是天生與世無爭,從來沒有那麼鬼蜮心思。凡是入了宗門的弟子,都是********修煉,進境倒是極快,尤其天生就會飛遁。做起事來方便不少,數年下來,也是有了一番氣象。如今弟子數目也逾千數。
這時忽見一道遁光自海上疾掠而來,這正是他此前派遣去海外探查妖魔跡象的弟子,便把門外候命的弟子喚了進來。“聞昭從海上回來了,看去甚至是疲憊,你去丹閣拿三枚正氣丹給他服用,稍候叫他過來見我。”
有半刻之後,門外進來一名高大英武的青年,肩寬背闊,其背上長有六隻潔白羽翼,他上來躬身一拜,道:“老師。”
姜崢欣然點頭,道:“免禮。”
這是他在羽民之中收得資質最好的一名弟子。姓聞名昭,入道時已經有十七歲,就這三四年之間,不但功成開脈,而且修到了明氣二重境中,眼見三重境也是在望,他也是生了愛才之念,有意把他帶了出去,收做真傳弟子。
聞昭直起身來,道:“弟子奉老師之命出外查探。還有兩天才是潮汛,那海上卻已是妖氣瀰漫,看來恕王公已是在糾合水族部衆,再度準備上岸作亂。“
所謂恕王公乃是一頭魚妖大聖。此妖平日躲在深海之中並不露頭,每過一甲子,便會帶着麾下水族纔來禍害陸上生靈,並要求其送上無數血食,此地羽部族也是深受其害。
姜崢嗯了一聲,這魚妖雖未到來。但氣息已至,他不難判斷出其實力,便無有驚辰天宮在手,他也不難將之滅除,便道:“徒兒,待解決了這妖魔,爲師要回一趟宗門,你隨我一同去。”
聞昭一聽,面上滿是興奮欣喜。
他曾見過自己這位老師以**力移山倒海,生生在海上造出萬餘座大崖塔,可供百萬族人棲居,自那之後,便一心修道,期冀有朝一日也有此般法力,如今終於有機會出去渾天青空,去往宗門之中,他哪能不激動。
只是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事,有些忐忑道:“老師見諒,弟子那胞弟年幼,不知可否一同帶上?”
姜崢笑道:“我輩修道人不奪俗緣,你若有族人親眷,可一起同行,宗門之中,自有安頓他們的地方。”
聞昭大喜,道:“多謝老師。”
姜崢這時忽有所感,他向外看去,遠遠見得一道千丈來高的海潮正在涌來,心下忖道:“已是來了麼?倒是來得快。”
他關照道:“聞昭,你帶着師弟師妹看好此處禁陣,不要放人出去,爲師去去便回。”言罷,他便騰身而起,到了天中,就身化一道捲揚萬里的煞火氣雲,向着那怒潮飛去。
鈞塵界,一艘巨大無匹的渡空法舟正在虛空之中行馳,安真君與邵真君二人正在舟上對弈,
邵真君棋力略遜,連輸三局之後,自覺無有勝望,看了看外間星辰,“不知到那西陵天域還要多久?”
安真君見他無心再下,一拂袖,把棋子收了,看了看牽機針,道:“大約還要一二時辰吧。”
邵真人抱怨道:“這等小地界,連闡龍陣道都是未有,卻要我等費時費力來回奔波。”
安真君嘆道:“玉樑教勢大,我積氣宮尚有不及,這盤踞西凌星域之人修爲與我我輩實力相當,如今諸空之中,這等人物極少,能拉攏一個是一個吧。”
三年前,孔贏親身跨空而來,積氣宮宮主楊傳也是出宮相迎,不過兩人並未如衆人預料一般鬥了起來,而是坐下論道。
楊傳自外回返後,吩咐了幾句,將宮中諸事託付給地位僅次於他的“大御執”蔣參,便就入定閉關,不理外事,
蔣參主持大局後,卻是一改先前保守策略,轉而變得十分主動,命宮中真君四處去拉攏散落在外勢力。
因爲聽聞西凌天域之中有一名全瞑道人道行着實不淺,彼此溝通了一陣,便派遣安、邵二人帶着帝諭前來,準備敕封其爲真君。
邵真人倒沒有看不起此人的意思,沒有大勢力相助,卻能修煉到他們這等境界,其人定是大不簡單,他只是哼了一聲,道:“此人豈會爲我真心出力?”
安真君呵呵一笑,道:“只要此人受了敕封。玉樑教又豈會放過他們?到時爲了自家生死,容不得他們不出力。”
邵真人道:“也是,好在玉樑教對此些人皆是不屑一顧,這正是機會。”
安真君嘆道:“孔贏也是當真有本事的。若不是玉樑教規矩太嚴,諸空星域又會哪來這許多人與他作對?”
邵真君冷笑兩聲,道:“出來之時,我聽聞大御執招攬了那位宿情天域的饒散人,不知可有其事?”
邵真君道:“確有其事。我亦是聽聞了。”
邵真君道:“這位饒散人名聲倒是大,可到底是何來歷,安真君可是知曉?”
安真君詫異道:“真君不知麼?”
邵真君道:“願聞其詳。”
安真君指了指腳下,沉聲道:“這位是那處之人。”
邵真君一怔,隨即搖頭道:“想不到那些人也開始謀劃後路了。”
安真君道:“其等勢力也是不小,本就不願受到拘束,才遠離正教,又怎會甘願受孔贏那般規矩?而積氣宮就不同了,沒那麼多說道,聽聞君上此次還開出了上好條件。只要擊敗玉樑教,所得星域可以平分。”
邵真君嘿了一聲,“若非界中這麼多亂象,又怎會引出這些妖魔鬼怪?”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那天外之人不找出來,吾心不安啊。”
雖他們此前一直盯着那些弟子,但隨着宮主楊傳閉關,他們二人又被派遣出外,恐暫也無人來理會此事了。
邵真君道:“那天外來人固然是要找了出來的。可眼下其至多方纔開脈,掀不起什麼風浪,等宮主出宮之後,算得一卦。也不難將之找了出來。”
正說話時,有侍奉官來報,“兩位真君,前面有一駕宮城過來,似是那西陵天域之人飛出相迎,”
安真君唔了一聲。撫須言道:“倒還懂些規矩。”
邵真君精神振作了幾分,道:“終是到了,早些敕封了此人,也好早些回去。”
算算時日,他們已是在虛空中挪遁三年之久了,縱然壽數悠長,不在乎這短短几載時日,但轉挪之地只便這麼大,總是感覺受了拘束。
安真君笑道:“邵真君稍安勿躁,我等總要在在此處坐上一坐,看看這位全瞑道人到底勢力如何,回去之後,大御執問起,也能言之有物。”
邵真君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此時他們對面,遠遠過來一座宮城,司馬權所佔據的身軀負手站在前方,身後站立一個個形貌各異的道人,其中不但人修,更有一些是妖物所化。
鈞塵界中也有大妖,不過沒什麼大勢力,多數只能蜷縮在偏僻星域,通常無人會去與其等打交道。
但他不在意這些,反是認爲這些妖修若能整合起來,也是一股大勢力,他能這般容易控制這座星辰,除了自身神通,更有這些妖修出力的緣故。
此時一個弟子走了上來,道:“主上,前面有虹光飛欒到來,說那積氣宮使者已至,還有一個多時辰便可到此。”
司馬權大笑道:“甚好,諸位隨我上去迎候。”、
衆人轟然應諾,宮城在催動之下,遁速又快了幾分,很快那大艘法舟就映入眼中。
司馬權深沉一笑,儘管他知道積氣宮是用一紙詔書利用自己,但他本來就是要對付那玉樑教,而且在鈞塵界中,有敕封無有敕封是全然不同的,哪怕敵對兩方,也彼此承認身份,一應稀缺外藥也可花費代價買來,可以迅速壯大勢力,更爲重要的是,此界之中也有魔宗修士,如今也是被玉樑教逼得東躲西藏,而有了這層身份,他就可動用積氣宮的闡龍陣道,去往其他天域找尋其等,再設法拉入自己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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