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見宮門開啓,卻並未立刻入內,而是等有一會兒,再放一道劍光入內一轉,見無什麼危險,這才衣袖一擺,往裡遁入。
他本可用劍光代替自身探查,不過這些修道人宿住過的宮觀殿宇,有許多佈置只靠一道劍光是無法解決的,必須親身往纔可。
須臾到了裡間,他擡頭一看,腳下所站之地乃是一處寬闊殿廳,前方有一座八字臺階,逐漸向內收緊,形成一處外大里小的漏斗狀開口。
再往裡去,便是有一條狹窄宮道,說是狹窄,其實也有十丈之寬,兩邊皆有明珠嵌璧,放出柔和明光。
張衍只是一眼看去,便就明白,這等佈置,應是防備敵方自外突入進來,如無意外,此間宮璧之上當有禁制固束,可以承受住法力神通轟擊。
這個時候,一股濃盛之至的靈機撲面而來,宮外與此處相比,幾是天差地別。但是過有一會兒,其竟是以急驟速度往下衰退。
他一挑眉,知道這是開啓宮門,導致靈機外泄之故。
休看這裡諸物保持完好,但若靈機散盡,少了禁陣遮護,那便不會再是原來模樣了,於是把袖一拂,轟隆一聲,將身後宮門又是轟然合閉起來。
果然,這宮門一合,此間靈機下墜之勢頓至,復漸漸又興盛起來。
其實此舉也很是冒險,萬一裡間又有什麼禁陣佈置,就很可能中了算計,不過他是分身到此,哪怕被滅了去,也至多隻是折損一些法力,不難再修煉回來。而如今已是掌握了開啓陣門之法,就算當真結果不妙,大不了正身再過來就是了。
在此等有片刻。見這裡禁陣卻並沒有什麼變動,知是無礙。這才一個晃身,從這條長有十餘里通道中一穿而過,來到了第二道宮門之前。
此處門禁之上,有一頭金鳳描紋盤踞其上,迎風揚羽,舒翼翱翔,隨那光芒閃爍,目轉流輝。羽翼盈盈而動,看去幾如活物。
這裡同樣存有蝕文禁陣,也是一般無人主持,不過已是阻不住他,稍作推演,聽得一聲鳳鳴,宮門就往裡退去,他一腳踏入其中,下方石臺便隆隆作響,緩緩往上高升。過得百來息,來至一處空曠大殿之內。目光四顧,左右兩側兩排雕玉大柱。柱上有龍銜大珠,明光映照,熠熠輝輝,堂堂皇皇。
正上方乃是一整塊照青玉璧石,只消凝注片刻,就可透過宮城,望見天穹之中的日月星辰。
下方磚石則刻有應星元絡紋,可見其中有一條條鉛銀色的長河流淌,凝滯厚重。微微泛着晶色,至今爲止。仍是在不停流淌。
這乃是一種高明陣法,可以籠統稱呼爲“內引陣”。極爲複雜奧妙,只要有一精擅陣法之人在此主持,宮城內外的陣法可隨時由其改換,便是無人主持,每過一段時日,也會生出一種變化。
再往前方看去,那處擺放有月珠龍臺,玄爐鶴璧,遮面珊瑚,迎客靈芝等等禮法之器,俱是光澤耀目,點塵不染,錯非那百十個金銅香爐之中的清香已是焚盡,只餘孤零零的盞臺,這裡幾乎看不見任何歲月侵蝕的痕跡。
只是他掃過幾眼後,發現這裡並無什麼表明宮城主人身份的物事,便就收回目光,飄身繼續往裡行去,很快到了二重殿中,這處比前殿更是廣大,腳下乃是鳳鳥嬉日圖,直趨丹陛之下,盡頭處高臺之上,有一隻百丈大小的鳳鳥雕像,拱肩展翅,首頸低伏,正做騰空欲飛之狀。
只是這鳳鳥並非雙足,而是三足,那最後一足蜷縮而起,銳利趾爪暗藏腹下,好似隨時能彈伸出來,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本來這頭鳳鳥雕像威武雄壯,好生神駿,但是這一足入目,其卻是變得陰險詭毒起來。
他思忖了一下,這方勢力把鳳鳥立在正面尊位之上,隱有供奉之意,那兩者之間必有着莫大關聯。
在那高臺之下,擺有一個個工整蒲團,大約有萬餘之數,只是古怪的是,每個蒲團之上,都是散落着空空如也的衣物,甚至還有冠帶袖囊,獨獨不見人蹤,好似其主人突然消失不見了。
他一彈指,劍光繞走一圈,發現每件衣物之中,都有一團灰末,不由雙目微眯,看這模樣,似是這裡本有聚集着萬餘修士,似正在參拜那鳳鳥,但不知被什麼神通道術所攻襲,以至於所有人都是在一瞬間化作齏粉,只有隨身衣冠和飾物留了下來,甚至還有不少隨身攜帶的乾坤法器也還存在。
他法力一展,將之盡數攝取過來,想要看看裡間是否可以找到什麼有用線索,但是畢竟歲月過去許久,這裡金石衣飾在禁制靈機遮護之下還能保持原來面目,小乾坤法器便就不成了,大多都是變成凡物,只餘下外囊還在。
最後唯有隻有三個乾坤環仍舊有用,但法力往裡一轉,卻發現勉強只有一指之大,裡間所有東西都已是被其自行吞去了,成這乾坤環的一部分。也之所以如此,其才能維持如此長久,若他再晚來個千百年,也同樣會化去不見。
既然已是無用,他便無心再觀,袍袖一甩,盡數還去原處,而後往頭頂之上望去,那裡是一幅仙人授道圖。
仙人面容和藹,腦後一輪金光,身伴麋鹿仙鶴,那有若處子之手光潔白皙,正持一玉碟,往前送出,而前方則跪着一名童子,恭敬起手相迎,上方雲層之中,有一隻鳳鳥探首看來,凝注二人。
整幅圖層次分明,意境深遠,有那鳳鳥再上,更似是在暗喻着什麼。
張衍看有一會兒,他能覺察,此圖之中靈機凝聚極多,背後定有掩藏之物,於是飄身上去,伸指一點,便見那畫上金鳳一動,而後畫面隱去,露出一個石府來。
他跨步進去,這裡空間並不大,是百丈來寬,四壁光禿,無有任何裝點,但臺座之上,卻有五名形貌各異的道人盤膝坐在那裡。
他行至近前,稍作檢視,發現五名道人俱皆只是留下了肉身皮囊,裡間早已空空如也。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五人生前皆是修到了洞天之境,並且還未那壽盡之時,如今坐亡在此,因是其神魂法身飛出,或是與人鬥法,或是遭遇了什麼變故,結果未曾回來,故是隻留下這些軀殼在此。
其等身上都無乾坤法器,應是被法身帶走了,僅從衣飾佩戴上來看,仍無法辨別出這些道人的來歷。
張衍再看幾眼,見無所收穫,從原路退了出來,往第三重殿宇行去,到了這裡,卻與前幾座大殿不同,已能瞧見法力碰撞痕跡,殿廳之內的諸物都被攪了個粉碎。以他眼力,不難辨認出來,當是有兩方勢力在此展開了殊死搏殺,而且其中一方只有一人。
因這裡靈機禁制之故,又因此後無人到此,乍一看去,似這場激烈鬥戰就發生在方纔,而非在久遠之前。
他略一沉吟,又往更深處的殿宇飛去,只是跨過那門庭之後,忽然眼前一亮,居然來至一處高丘之下,可見腳下所站之地乃是一個浮島,飄在茫茫虛空之中,周圍更有無數破碎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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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有些意外,這裡居然是一個小界,只是因時日流轉,兼之無人維持,似隨時可能崩塌,心下忖道:“莫非這座宮城能把小界也如大鯤一般攜渡而來麼?“
他想了一想,隨即否了此念,若是能做到這一點,這宮城絕不會因爲幾名洞天修士鬥法而崩散,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應是先前此宮之人早先到來過山海界,在這裡開闢了一處小界,而後來之人手上握有出入門符,擺在了這後殿門庭之中,只要入得此殿,便就自然而然可以進到小界之中。
他腳下一點,化光飛起,霎時飛至那天穹之上,往下一望,頓時有所發現,那丘頂之上坐有有一名長眉入鬢,面目英朗的道人,面前則擺有一塊大石碑。
他看有幾眼,不禁訝然,居然是一傳法石碑,於是落下身來,伸手一按,過得片刻,就見裡間有一道靈光照出,就有無數文字圖畫經眼前閃過,頓時明瞭此碑主人的言語文字。
這個時候,有一道靈光照出,出來一個人影,對他打個稽首,道:“貧道乃傾覺山修道士,今追金鸞教餘孽敵到此,誤中算計,被困此間,若有後來人到此,如願送貧道軀殼回山,並將此間之事告知山門,法舟之內所攜諸物,除師門符信,都可拿去。“
接下來,他詳細交代瞭如何去到自己法舟之中,說完之後,身影便緩緩散去。
“傾覺山?”
張衍目光閃動了一下,走至那道人身前。此人肉身似是經神通法力加持,堅逾金石,樣貌面目仍與生前一般,不見任何損傷,換了另一人在此,或許難以看出什麼來,可他卻是認得,這人對自己肉身所施展得法術,分明就是“五方五行太玄真光”中的化金之術,對方是不是傾覺山修士他並不知曉,但其必與上古太玄門有所關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