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既是做了決定,元景清與張蟬二人也是放下了心思,後續之事想已無需他們插手。
張蟬這時道:“老爺,小的從那地星上帶了不少妖物獻於老爺。”
張衍頜首道:“你有心了,回頭都將之都擺去天青殿中吧。”
天青殿這些年來尋到妖類及草木精靈都是很多,生靈種類已是變得很是豐富,而且他又重塑水土,造就了許多靈山秀水,也是靈機勃勃,如今已是一處府外福地了。
而且待這些妖物修行時日長久了,未來一樣可以成爲玄元門下助力,或可看守洞府,也或成得坐騎護法,更能放了出去爲弟子效命。
張蟬答應下來,這時卻似想起什麼,一拍腦袋,道:“對了,險些忘了。”
他拿出伏獸圈,從中把那羽裘放了出來,道:“老爺,還有這頭小妖,我與元真人在赤熾地星多年,恐是因那精血之故,多數妖物都是兇虐狂暴,也就此妖不曾受得感染,反還開了靈智,小的和元真人都以爲,當是它受了那被鎮壓之物的好處,才得如此。”
羽裘受困許久,忽然重見天日,本能就想蹦跳幾下,但它卻似對外界變化很是敏感,察覺到這裡有一股氣息如淵似海,浩瀚無盡,在此氣機面前,哪怕是赤熾地星上最爲兇悍的大妖都仿若微小蟲蟻一般,無可與之比較,頓時是老老實實待了原處,不敢再動彈。
張衍撇去一眼,他能夠看出,這小妖的確是受了某種外來恩惠,血脈靈智獲得極大增進,若之前是尋常妖物,那麼此刻稱得上一聲靈獸了。
方纔聽元景清言,造就這等異狀的東西當就是被精血鎮壓之物,也不知道到底何種物事,竟有此等手段。
他忽然來了些興趣,這等受後天影響改換了血脈靈智的妖物,卻不知今後能走到哪一步,他道:“把此妖送到子宏門下,隨他如何處置。”
張蟬躬身言道:“小的領命。”
張衍下來問了一些關於赤熾地星之上的詳情,隨後又指點了兩人幾句,便就道:“你二人可以去了,張蟬久不回山海地陸,我準你在此多待些時日。”
張蟬喜道:“多謝老爺。”
張衍輕輕一揮袖袍,他與元景清躬身一拜,就退下山崖,往小界外去了。再坐有一會兒,他神意一起,就把欲去虛天地星上找尋那精血主人之事與秦掌門知會了一聲。
秦掌門道:“能以精血留存萬載,實力也是不弱了,渡真殿主此行未必太平,前日鈞塵界供奉了一些紫清大藥上來,可取去一些。”
鈞塵界平定之後,饒季楓和貝向童着實收斂了不少紫清靈機,他們不敢私自截留,便煉造成了大藥供奉上來,溟滄、少清、靈門六宗各得了一份。
張衍稽首道:“謝過掌門真人。”
那精血之主若已是破界而去,他很快就可得回來,要是還在界中,那便需去將之找了出來,虛空深處沒有陣道,用時很可能不短,再加可能遇到敵手,這大藥帶着也是有必要的。
說來有了饒、貝二人不斷送來紫清靈機,包括他在那內的幾位凡蛻真人未來都可有更多時間用來修煉,他們都在考慮是否讓那還被困在小壺界的公氏兄弟也去做得此事,只是這尚還未有定論。
數日之後,張衍把洞府諸事安排穩妥,就喚了豚牛上了一駕宮城,就往天中陣道過來。
玄元一脈圍繞陣道修築有數座大殿,此時有許多修士往來不絕,時不時見得一些是頭上長着觸鬚的蕪人,更這裡最多的,卻是從東荒百國而來的玄士。
在東荒外圍妖魔異類太多數被平定之後,再無什麼巨大威脅,而百國內部爲了避免內耗,也是定立了諸多盟誓,而南羅百洲厲害一些的妖魔都是被牛蛟一族約束住,也不再北上。外無強敵,內無爭殺,如今這段時日,可以說是東荒諸國萬數年來最爲太平的時節。
有許多學宮弟子便興起了四處遊歷之念,而去往山海地陸之上的星辰,這卻是最爲值得回來吹噓之事,彼輩着實有不少寧可付出莫大代價,也要去往虛天一遊的,只是代價也着實不菲,是以能到這裡的,多數都是王公貴戚出身。
陣道鎮守之人見一座宮城過來,臉色一變,辨認了一下,霍然站了起來,道:“是祖師法駕,令衆人速速回避。”
隨着諭令下去,所有人紛紛被轉挪陣禁移到了周遭殿宇之中,同時有重重禁制陣法開啓,一時有無數燦光閃爍。
此舉不是爲了防備誰人,而是爲了守好這裡陣道及諸多宮觀,凡蛻修士氣機太過宏大,便是儘可能收束,在穿渡陣道之時,也可能引起劇烈震動。
稍過片刻,就見一道有如星河的璀璨霞虹鋪出,照在那宮城之上,接引其緩緩往陣道這處過來。
宮宇之中,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人正站在宮觀平臺之上眺望星空,此是舒霍國公子原靖乾,他望着那過來宮城,便問站立在旁的老者,道:“宰老,你看那可是玄元上真的法駕麼?”
宰老躬身道:“公子看得準,那正是玄元上真的法駕。”
原靖乾兩目放光,道:“再過一載,父王便要送我去北地修道了,到底擇選哪家宗門我還未有定下,宰老看拜在溟滄派如何?”
這些年來,各家諸侯都會延請修道人來爲自己嫡脈子嗣查驗資質,他資質被定爲上選,他人來說高不可攀的宗門,對他來說卻是容易進去。
宰老道:“溟滄派在九洲各派之中僅是少清能夠並列,而且功法衆多,自是好的,只是老夫以爲,公子拜在他派門中,未必不能有所成就,或許還容易一些。”
原見乾不解道:“這是爲何?”
宰老指出道:“溟滄派弟子衆多,同參之人資質傑出之輩數不勝數,想要出頭,何其難也,反觀他派,相爭之人偏少,反還容易脫穎而出,若得宗門長者賞識,成就也不見得低了。”
原靖乾搖搖頭,道:虎豹不與豺狼爲伍,終日所見若只是碌碌之輩,那資質再高之人也只會流於平庸。”
宰老露出欣慰之色,道:“公子志存高遠,不比老朽暮氣,舒霍國有公子在,何愁未來不興。”
原靖乾卻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乾哪有宰老說得那般好,宰老之話老城實在,乾豈會分辨不出。只是明明有機會在前,不拼上一拼,心中着實有些不甘心罷了。”
宰老正色道:“公子想做便是去做,雖說玄士傳言可修煉到紫陽之境,可除卻昔日三位大祭公,就是那幾位大玄士還尚無一人能入得此門,放眼諸方,也就練氣之道似無止境,公子可要好好抓緊了這份機緣,不去說那等不負家國之言,先要不負自己纔是。”
原靖乾雙手一合,真道:“乾謹記宰老之言。”
兩人說話這段時候,那碩大宮城已是穿過了陣道,諸人頓感腳下微微震顫,而周圍禁陣所激發出來的靈光,直到許久之後,才緩緩散去。
而在陣道之中傳渡有半載之後,宮城卻是在另一端顯現出來。張衍目光望去,很快在衆多星辰之中尋得赤茫地星所在,他在豚牛背上坐定,心下一催,瞬息間一個挪遁,便已是跨越虛空,來至那地星之前。
隨他到來,面前這星辰卻是隆隆顫動起來,可以望見地表之上驟然洪災洶涌,地火噴發,卻是由於他的接近,那滴殘留精血感受到了莫大壓力,這纔有了這等反應,若是他執意向前,可能會直接崩毀。
張衍此來是爲那精血背後主人下落,這地星上可能還留有一些線索,並不想將之毀去,而且這裡靈機也是豐盛,未來還可能作爲一處下院,是以在察覺到這一點,他便將氣機收斂了一些。
氣道修士到了二重境,能觀望過去景象,現下他功行還未修至這一步,但只是一縷血氣在手,就可推斷其主人原來位處何等層次。伸手一拿,捉來一道赤光,感應了片刻,立即可以斷定,這是屬於異類之精血,且已是步入了壽數末段,其當年功行,似比所見過的天鬼妖祖還要高上一籌,但也未曾超過太多,要是其至今還是存在,因生靈自身生機所限之故,實力或許會不升反降。
擡言一看,此刻那地星已是平復下來,他考慮了一下,分出一道化影分身,就穿過赤芒大氣,很快來地表之上,辨了眼方向,就那往元景清先前言說的地界乘風飛馳而去。
這分身所過之處,所有妖物都是恍若不覺,這並非那等遮蔽感應之術,而是他已自成一片天地,此刻斂去氣機,在衆多生靈眼中現世便就無有了他的存在,自是不可能有所反應。
沒用多少時候,便來到了那處地界上空,到了這裡,他能感覺到,下方有一道巨大裂隙,而地底也存在有一條帶狀的巨大空洞,心下判斷下來,顯是那被鎮壓的物事原來所處位置並不在這裡,而是在察覺到這裡有地隙,想要從這裡脫困,於是就用了萬餘年時日,從別處方向挪了過來。他看過之後,就把分身一沉,化一道金光往地下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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