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照着輿圖所指方向一路前行,途中所遇到得妖物邪怪都是順手除了,十餘日後,距離亂漩流空已是不遠,換作原來遁速,這點路程或許頃刻便,不過由於法力被壓制,現下卻還要用上一二天。
法舟內府之中,他本是盤膝閉目,定坐不動,只是忽然間,前方數股妖魔之氣冒出,不由睜開眼簾,心下稍作思索,從那輿圖上看,這裡附近的確有幾個大妖,因被善功之法所制,這些妖物一旦使動神通,精元耗損就是平日數十倍,是以其中大多數只能待在原地,等着可以吞吃獵物上門,在長久爭鬥之下,妖魔之間也彼此劃分了地盤,如今居然都是朝着一處彙集,任誰也能看出其中情形不對。
他目光閃動了一下,此刻心中沒有任何警兆,要麼就是沒有危險,只是純粹意外,要麼就是天機被人遮掩,以至於他根本感應不到。而在這青華天中,只有要足夠善功就可隨意行走,要做到這一點想必也是不難。
不過要推斷真相,卻不一定非要依賴感應,有時可以用最爲簡單的方法,
他取了一把算籌出來,往前方一撒,頓時顯出一個卦象,掃了一眼,再是取來算了一次,接連數次下來,結果都是一模一樣,非兇非吉,非直非曲,非平非奇。
他哂笑一下,這等結果,已足以說明問題了,一伸手,立刻有數張法符在掌心之上化聚出來,並吩咐道:“曲滂,稍候你約束下面人等在摩空法舟之內不必出來。”
曲滂跟着阮真人走過不少地界,遇上的兇險之事也是不少,立刻是意識到了什麼,兩隻頭顱都是揚起,認真言道:“是,老爺。”
張衍一點頭,只是這說話之間,已是有五張法符落在手中,隨後自蒲團之上長身而起,負手立在那處,目光往天中看去。
就在這一瞬間,姜熬和熒、白兩名道人都是涌起一股異樣感應,幾息之前,他們便望見了摩空法舟,然而此刻這法舟雖然遁速未變,也沒有顯示出任何異常表現,可他們卻分明覺得,張衍已然發現自己一行人的存在了。
熒道人聲音之中也是多出了幾分慎重,道:“看來此人比我等先前料想還要厲害幾分。”
白道人也是驚歎,“當真不得了,看來姜道友如此小心不是無由。”
姜熬吸了口氣,道:“兩位,他便是發現了我等又能如何?那些妖物已是靠上去了,從善功目薄上來看,憑此人善功數目尚還無法無所顧忌的施展神通道術,對付此輩只能動用法符寶物,便先看看此人還有什麼手段。”
他並不指望靠着幾頭妖物就能把張衍如何,但是卻可憑此從旁觀看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萬一有可能,或者還能找到攻襲的機會。
張衍望有片刻,心念一起,但見腳下一道杳渺玄氣騰起,就已是從摩空法舟行了出來,立在天穹之中,他感應之中有有三頭妖物正在過來,都是長得怪模怪樣,此刻狂吼嘶叫,眼目通紅,幾如癲狂一般。
百萬年來,不知多少域外妖邪闖入青天華來,這三頭也不知是過去哪個年月自來至青華天中的,連神智都差不多被消磨乾淨了,也難怪這麼容易就被人控制住,可就算如此,其強橫肉身和求生本能尚在,精元折損只要折損到一定程度,就會立刻退走,是以要以此種方式將之殺死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根本沒有去理會,只是向着天中一伸手,而後便見那手越變越大,越張越廣,很快化以擎天之勢,向着三人所在拿來。
姜熬心頭警兆大起,沒有一絲半點的猶豫,呼喝一聲,背後忽然有光華一閃,便見一盞金燈冒出,點亮天穹。連他身軀,也是沐浴在這燈芒之中,同時不斷往後飛退,試圖從大手籠罩之中逃了出去。
他自認與巨融功行差之不大,如果巨融擋不了一拳,那麼他也沒有太多應付辦法,
尤其他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直至用了一個人情,託了一名同道去請教了宗門一位前輩大能,方纔大約知曉了這裡面的玄妙。
爲此他這次用了許多善功,請了這鎮陽燈過來護身。
這盞寶燈乃青碧宮至寶之一,修士持之,可以暫絕未來,如此可使對方便無法再以削去未來之影的手段將他殺死。
熒道人則是哼了一聲,他表面得可是強硬許多,單掌一翻,向前撐出,五指或曲或伸,擺一個玄異印訣,少時,道道氣光紋波直衝下來,轟打在那大手之上,不斷延阻着其上來之勢,有些光虹漏去下方,頓將地表轟出一個個巨坑,矗立在那處的山脈高崖都是瞬間化去,無有一絲留下。
他本是可以設法躲避,不過在他想來,張衍善功還未曾積攢足夠,一身本事正受壓制,動用法力的損折至少也是平常數倍,就算在場面上略顯頹勢,那也沒有關係,這麼鬥下去,遲早能把這名對手耗死。
張衍這一交上手,就感覺自己本元精氣在以一個瘋狂的速度減少,可與此同時,那莫名之物倏爾跨空而來,不斷灌注到他身軀之內,以維繫他自身耗損,兩端維持在一個平衡之上。
他不曾施展那斬殺未來之法,上次一拳打死巨融,那是因爲對手只有一個,而且耗用的神意本元不再少數,這次對方只要不蠢,就不可能不做防備,所以他沒有主動去做這等無用之事。
姜熬此刻已是退去遠處,見自己沒有莫名其妙的身亡,這才放下心來,他傳聲言道:“在下要準備那枚法符,下來就要靠兩位道友了。”
白道人篤定回言道:“放心,此是在青華天內,唯有善功才能決定勝負,我等雖一時殺不死此人,但要拖住卻是不難。”
言語之間,他一甩袖,已是擲下了一道青色長索。
要想殺死一名大神通者是非常困難的,因爲這等人物都有根果護持,要是按照慣常方法來,他們必須耗用神意,不斷算定對手根果所在,然後如此耗磨下去,直至拖到某一方根神意本元徹底耗盡爲止。
不過這一回,爲了避免陷入這般苦戰,他們卻是做了充足準備。
那長索一投下來,張衍便就覺得此物與自己之間多了一絲古怪聯繫,彷彿下一刻,就能將他精氣神一同纏住,他吹出一口氣,化作霹靂雷光劈打上去,卻是無有一道着落其上,都是從索上穿透過去,立刻便就知曉,此物無法用慣常法門躲避。
姜熬緊緊盯着下方,目中露出一絲期待之色,這“縛間索”同樣是他以善功從青碧宮換來一用的,在青華天中,不論對手法力多高,哪怕斬去過去未來之人,一旦被此索捆上,就會被牢牢縛定原處,若想躲避,其實也是容易,祭動根果便好。
可到了那個時候,他所佈置的後手就可發揮作用了。
他此回付出了數目龐大的善動,換取青碧宮中之人出手,請他們推算張衍根果所在。
本來以他一個人所擁有的善功是完全不夠的,但好在背後還另有大能相助,也是因此,他這回才只能勝,不許敗,否則那一位必然饒不了他。
其實只要付出一定善功,青碧宮替他們遮掩根果也可以做到,甚至所要動用的數目遠不像算定他人根果那麼多,但至今爲止無一個人敢這般做,便是那些與青碧宮交好的修士也不曾如此施爲,那是因爲自身根果所在一旦暴露,那麼生死操持在他人手中了。
遠空之上,兩名道人盤膝坐於雲中,兩人此刻都是一臉平靜觀看着下方。
其中一人淡淡言道:“縛間索已出,稍候尤師弟便與我一同推算出此人根果落處。”
另一人點頭道:“就如師兄所言。”
在他們看來,被縛間索定拿氣機之人,若不想被鎖在原處,那就只能動用根果迴避,張衍也同樣無有例外。
而只要其根果顯露出一次,他們就可以設法算定,哪怕三重境修士時時轉耨根果,也一樣逃之不拖,這就如同魚兒咬餌一般,一旦上鉤,怎麼掙扎也沒有用處了。
之所以能如此,那是因爲在此界之內,修士一切都在善功之法壓制之下,你表面上轉挪了根果,實際仍是被氣機罩定,
在此事之上,青碧宮中之人並無任何立場傾向,只要有人願意付出善功,他們就會爲其出力,這裡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每百載只出手一次,完成約定之後,不管勝負如何,他們都會退走。
姜熬與熒、白二人都對縛間索極有信心,張衍要是祭動根果擺脫出去,那麼就落入了他們的算計之中,要是張衍不曾上當,堅決不動用根果迴避,那他們就會使所有法力出手攻襲,直至其挺受不住,總之無論眼前對手作何選擇,都會陷入被動。
而此刻場中,那長索終是落下,只一瞬間,就是出現在了張衍身側,並往他身軀之上纏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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