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自飛峰之上立起,把法力稍稍向外一張,霎時與那氣機碰撞在了一處,來人似是吃了一驚,頓時停了下來。
他心意一轉,下一刻,已是到了來人近前,見是兩個長相相似的年輕修士,不過這外貌只是變化而成,其原身分明是兩頭妖物,氣機只在洞天這等層次。
他看去一眼,道:“此地有同道在此祭煉寶物,如今行將功成,二位卻於此刻闖了進來,若不說個原由,那今日就莫要離開了。”
兩名妖修感得張衍身上那股宏大氣機,都是露出惶恐之色,其中那領頭之人硬着頭皮一拱手,戰戰兢兢道:“上真,我二人不知就裡,只是有人以善功懸籌,令我等到此轉上一轉,哪知攪擾了上真,萬祈恕罪。”
張衍目光動了動,以善功懸籌,那只有陰冊中人才可爲之,來人身份多半是查不出來了,不過在這等時候喚人來此,其目的明顯是爲了攪亂了汨澤煉寶。
他看得出來,以這二人修爲,並不難察覺此處有人煉寶,然而卻仍是到此,顯也是心藏鬼祟,打着成與不成試上一試得主意,故也沒打算繞過其等。不過此事終究與汨澤宗有關,故他準備等郭舉贏出來後,由得其來處置。
這兩人知曉雙方法力天差地別,凡蛻修士隨手便能他們滅去,是以雖未遭束縛,也不敢起得任何反抗心思,老實立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再有半個時辰,那法寶異象完全散去,再無任何聲息,而後大陣開啓,郭舉贏腳踏清雲而出,往張衍這邊來,打個稽首,道:“郭某代汨澤宗上下謝過道友此迴護法。”
張衍道:“不過小事耳,道友無需客氣。”
郭舉贏也是看到他身邊站着的兩名妖修,詫異道:“這二位是?”
張衍將方纔之事一說,道:“此事既然衝着貴派而來,貧道思之,還是由郭掌門來處置穩妥。”
郭舉贏表面平靜,可心下卻是一沉。此次若不是此回有張衍護法,結局如何真難預料,而這個對手似乎在時時刻刻盯着汨澤宗,這更需值得警惕,他感激道:“幸得道友在此,我又免去一禍。”
張衍道:“郭掌門言重了,只回去路上,切要多加小心。”
郭舉贏道:“如今寶物已成,我輩至少可迴護自身,”說着,他朝着張衍鄭重一禮,“道友幾番相助之情,說對我有再造之恩也不爲過,日後如是有事,只需招呼一聲,我汨澤宗願傾力相助。”
張衍笑了笑,道:“此間事畢,貧道尚有事,就此告辭了。”
郭舉贏道:“道友慢走,若是有暇,不妨來我門中一坐。”
張衍點了下頭,打個稽首,就便遁空離去。
少時,他回得封敕擊之外,打了一法符出去,只十來個呼吸,竇道人就行空而至,笑眯眯上來一禮,道:“張上真,不知今回有什麼吩咐?”
張衍道:“我與彌道友有約,需勞煩道友引我去見他。”
竇道人立時言道:“彌真人說過此事,請上真隨小道來。”
他當即在前引路,行至封敕金殿之外,到一塊嘲風石碑之前,拿柄麈尾出來一拂,開了一扇門關,便道:“真人請來。”
張衍看得出來這是一處小界之內,便隨其入內,到了內裡,擡頭看去,見這裡處處雄山峻嶺,絕澗斷崖,氣象森嚴,能感得有數股頗爲不弱的氣機,不過俱是隱含妖氣,像是一處妖修潛修之地。
竇道人言道:“想必上真亦能看出,這裡非是我人修居處,凡來投奔我餘寰諸天的妖修,皆需在此坐觀千載,完得八百善功,方能離開。”
張衍道:“那位彌道友既是妖修善功第一,那想來早已是功果圓滿了。”
竇道人回道:“上真說得是,只那彌真人少與同道往來,又不願另尋洞府,故仍是棲居此地,”
張衍點點頭,說來這裡也是不錯,除了要封敕金殿的遵守規矩,只要你有善功,那麼靈機外藥都是不缺,就算功行之上遇到難關,亦能及時尋人請教,稱得上是一個修行的上好去處,若遇得那等有意上進之人,願意留在這裡也是不奇。
竇道人就羣山夾隙之中三轉兩轉,來至一座頂上有數座殿閣的高峰處,道:“彌真人慣常就在此處修行。”
兩人方到這裡,忽見峰頂之上白芒一閃,一道光華射落下來,到了近前,遁光一散,彌載煦自裡行了出來,他看向張衍,道:“張上真,我等你多時了,不知那件事考慮得如何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貧道到時會遣得一具分身隨道友前往。”
彌載煦皺了皺眉,似未想到張衍只是答應分身前往,但他也不敢因此小看,後來他特意打聽過張衍來歷,知道這一位神通驚人,便是分身一道,也遠不是他人可比,而且前面也問過幾人,卻都不願與他結伴,只得勉強接受下來,問道:“何時動身?”
張衍道:“此可依照道友方便。”
彌載煦想了一想,終於還是記起了一點人情世故,道:“請道友可要來我洞府說話?”
張衍笑言道:“不必了,道友啓行之前,與竇道友說一聲,貧道分身自會前往。”
彌載煦也不懂得客氣,生硬言道:“好。”
張衍與他道辭之後,就從小界出來,原路回去摩空法舟,在洞室之內坐定下來,一彈指,一枚精血飛出,霎時化爲一具分身,只相貌與他並不相同,只略微有些相似。
他又一揮袖,將一些符籙法器送入分身眉心之中,那分身打個稽首,便就飄然而去。
這裡事情俱已解決,他不再多留,這就準備動身前往陰神靈窟,於是心下一動念,摩空法舟往北方去。
封敕金殿不單通往各處地界的陣門,便是通向諸天的萬空界環亦有,事實在青華天內,只要你有善功在身,那一切俱是方便,故他只去得半刻,就就到了一處法壇之前。
這裡看守道人有些吃驚,自他領了此職之後,從無見得有人來此,心下疑是來人行錯了地界,上來一禮,語態謙卑道:“敢問這位上真,這是往何處去?”
張衍端坐不動,曲旁出聲言道:“此行我家老爺要往陰神靈窟清剿魔頭,勞煩道長開得關門。”
看守道人見已確認,沒有再敢多問,連忙拿了一張玉符出來,往法壇之上扔去,聽得雷霆聲聲,靈光閃動,就現出一座高可及山的陣門來。
張衍法力一催,整個舟身化作一道光華,縱去陣門之內,隨身上善功被折去少許,法舟便已成功穿渡過去。
眼前驟暗又明,待再出來時,已是落在一處山坳夾谷之內,兩側高山如同屏風一般高聳而起,天光呈一線而落,往到上面收口越小,若不想撞山而出,那唯有沿着前方留了出來一條道路前行。
這裡表面看去很是尋常,可他卻覺得有一股浩大氣機籠罩四周,使得感應被蔽,無法達及遠處。往四下一掃,忽然目中透出一股靈光,卻是發現,山壁之上都是刻畫有無數金色符籙,一層疊一層,密密麻麻深入內裡,並往下延伸,連通地脈靈機,分明就是一個巨大封禁之地。
金殿記述上有言,陰神靈窟之前,有一處抵禦魔頭重要地界,想來便是這裡了。
隨着法舟逐漸向前,很快到了谷地盡頭,出現一座青銅巨門,上方同樣是刻有層層禁紋。還不止如此,有一張張法符貼在其上,可以感應得到,這裡符紙每一張符紙都是出自大能之手。細細一辨,其中氣機最爲宏大的,足有一十九張,心下不禁思忖道:“這莫非是一十九天天主所留麼?”
這時前方有聲傳出道:“是哪位道友到此?”
張衍事先已是知曉,青碧宮爲防備這裡魔頭竄出去爲禍世間,除了鎮魔封禁外,尚有一名凡蛻修士常年在此坐鎮,出入門戶皆在其執掌之下,想來就是這出言之人了。
他起得身來,自舟內遁行而出,目光投去,見半空之中有一名披髮垂須的黑袍修士立在那處,此人神情漠然,身上氣機深刻不可,便打個稽首,道:“貧道張衍,此回拿了討妖詔,要往靈窟之內清剿魔頭。”
黑袍修士眼中不禁露出些許訝色,很快又是隱去,他回得一禮,沉聲道:“在下關隆兆,忝爲此地鎮守。這千年以來,道友尚是第一個到此之人。只是百萬年來,入得此中之人,卻是少有能出來的,道友可需想清楚了。”
張衍笑了笑,道:“多謝道友好意提醒,貧道既來此地,自有護身之法。”
關隆兆沉聲道:“只是這關門千年未開,我若動他,定有無數魔頭欲要跑了出來,屆時必要動用封禁鎮壓,關某也不知能支撐多久,道友要入內,需得快些。”
張衍點首道:“貧道知曉了。”
關隆兆沒有再多說,自袖中拿了一枚玉牌出來,對着那青銅大門一照,聽得隆隆之響起,其便裂開了一道微小縫隙,但就在這片刻之間,忽有無數哀嚎聲起,同時有一股無形陰風自裡狂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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