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冿冽宗”確實存在,不過其原來只是頁海天中偏居一隅的小宗,或許是少與外界交通的緣故,不管是洛山觀還是澹波宗,都沒有關於此派的確切記載,是以他之前無處去知曉。
此派是在這千多年中逐漸興盛起來的,其崛起過程中,將周邊的宗派俱是吞併,而近百年來,其勢力又一次得了長足發展,一躍成了能與汨澤宗全盛之時相比較的大派。
若某一個宗門本爲小派,在偶爾得了某樣法寶,或者是某種道宮傳承之後,藉此崛起是有可能的,但道途越往上走越窄,要想成爲那等大派,要麼原先就具備深厚底蘊,要麼就是接手了其他大門派的遺澤。
若上述兩者皆不是,那就還一個可能,其背後另外有勢力在推動。
要真是如此做,那總歸是有目的。
可以看出,此派在乎的是太冥祖師正傳之名,若在以往,這名頭便是爭去了也沒有用處,可是現下情況不同,還有千年時限,如無人拿得那玄石,其便成無主之物,但什麼事都講一個名正言順,無疑太冥祖師後輩弟子更有資格取拿此物。
其等這個時候冒出來,很有可能是衝着這神物而來的。
假設真是如此,那麼此輩爲確保自身謀劃順利,會否會來對他動手?這也不無可能,而能將一個偏遠宗派在如此短的時日內就扶持成一個大派,這股力量顯然極其強大。
張衍在仔細思索過裡間得失之後,最後決定插手此事,不單單是爲冺覺派出頭,也是爲自身考量,便是最後結果與他猜想有所偏差,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於是吩咐了一聲,立刻就有僕婢去將秋仲獻請了過來。
不多時,秋仲獻被帶着行上殿來,到了階前,他躬身一拜,道:“小道拜見張上真。”
此刻他心中很是忐忑不安,若是在這裡也求助無果,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或許只有臣服冿冽宗這一條路可走了。
張衍言道:“秋道友,那‘冿冽宗’前番就曾圍堵過汨澤宗道友的山門,後被貧道逐退,不想如今又來別處道友這裡爲禍,此事貧道倒也不能置之不理,只頁海天有天主坐鎮,貧道要去得那處,需你等先與界中天主敬告一聲。”
尋常修士入得頁海天中,或許那位天主不會在意,可功行到了他這等境界,在天主不出面的情形下,那足以憑藉一人影響一界局勢走向,是以去到他人地頭上,必須要提前打聲招呼纔是,這不只是出於禮數,也是爲了能方便行事。
秋仲獻聽得張衍願意出手,先是一喜,可隨後卻有些爲難起來。冺覺派只是一個小派而已,門中最高修爲也不過元嬰境,其餘幾家宗門也是相近,又去何處與高高在上的天主遞言?
他躊躇了一下,道:“上真,實是慚愧,小道宗門勢小力若,門庭卑微,並無法將上真到來告知天主。”
張衍笑了笑,一揮袖,一枚法符落下去,並道:“你待回去之後,將此符書攜至界中便好。”
秋仲獻恍然道:“原來上真早有謀定,倒叫小道汗顏。”
他稍稍猶豫一下,自袖中摸索着取出一枚龜甲,起雙手往上一託,舉過頭頂,道:“上真,此枚甲片乃我門中所藏,傳聞乃是自太冥祖師一處駐留洞府中得來,臨行之時掌門曾有言,誰若出手相助,就以此物相贈,如今上真願意伸手施援,我等小宗門也無甚可以報答的,只能將此物敬獻給了上真。”
張衍聞得此物竟是太冥祖師所留,頓時來了興趣,起法力拿了過來,看了幾眼,見甲片之上有刻有幾道深紋,似含有某種玄奧至理,只一時無法看透,便就收了下來,頜首道:“秋道友可先回界中,待致書之後,貧道自會有所安排。”
秋仲獻感激一揖,便就退了下去,到了洞室內,對兩名弟子言道:“你等稍作收拾,便隨爲師回去山門。”
兩名女弟子迎了上來,言道:“恩師,事情可有眉目了?”
秋仲獻感嘆道:“張上真果不愧是祖師傳人,勝過玄洪天那些高高在上之輩不知多少。”
兩名女弟子有些不敢相信,齊聲問道:“張上真答應了?
秋仲獻點頭道:“自然。”他三言兩語,就將方纔在殿中情形說了一遍。
兩明女弟子聽了,俱是歡呼欣喜起來,只是過得一會兒,其中一個卻是擔憂起來,低聲道:“老師將那玄龜甲給了張上真,那張上真會有拿了此物,會卻又不往界中去……”
秋仲獻神色忽然一變,喝道:“慎言!”
那女弟子看他如此,玉容頓時一白,委屈道:“老師……””
秋仲獻吸了口氣,肅然道:“你等需記得,這些話以後萬萬說不得,如上真這等大修士,既然許下言諾,那就定然不會有所反覆的。”
兩名女弟子連連點頭,不敢再說什麼。
秋仲獻怕弟子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且又急着回去稟告此事,稍作整理,便帶着二人離了法舟,往界中折返。
大殿之上,張衍手中翻動着那枚龜甲,只有修爲到一定境界之人,第一眼看見此物,都會爲上面深紋所吸引,連他也是不例外。但是再觀時,卻就發現,其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縈繞,此氣深如虛空,浩大無邊,似這纔是其上玄妙所在。
但他曾得太冥祖師意念指引,故知此縷氣機這不是這位祖師所留,心下不禁思索起來,“涉及祖師之事,秋仲獻當不敢虛言,那這氣機又屬何人?”
只是以太冥祖師這等修爲神通,把這物留在餘寰諸天,不定懷有某種深意,故他也未敢小視,想了一想,便慎重收了下來。隨後伸指對着自己一劃,一道光華閃過,走了出來一具分身,後者與他意念相通,知曉自家該做何事,對他拜了一拜,就身化清光,倏爾馳去不見。
做完此事後,他一揮袖,駕動法舟,往前方陣門穿渡而去。
半月之後,餘寰諸天一處隱秘地界之中,有三道宏大光亮落下,每一人都是面目難辨,只依稀能看見身影輪廓。
東角之上一人一望四周,朝着位於北角之人問道:“覺元天主,朱柱天主不曾來麼?”
覺元天主緩緩說道:“據言是有事牽扯,難至此間。”
西角上那人道:“少一人也無妨,青碧宮此刻恐正盯着朱柱天主,的確不宜輕動。”
覺元天主看向兩人,道:“二位不覺有些奇怪麼?青碧宮規矩從來嚴苛,不近人情,哪怕以一界天主身份,若是越界,也一樣會派遣宮使過來懲戒,或是封鎮,或是削奪法力,可如今我輩犯過,卻是不來問過,與其以往作派極不相符,這裡卻要問上一句,其等爲何如此?”
旁側二人沒有馬上出言,他們之前也同樣在思索此事。
青碧宮向來強硬,可突然間卻處處退讓,這就令人不得不多想,青碧宮這究竟是不想深究,還是已無力深究?
若是隻這樣,他們也不敢妄動,只是這數百年來,界中流傳有一個傳言,說是那位真陽大能早已是不在青碧宮中了,其臨去之時還在宮中留下一言,說“諸寰若有主,不惟青碧居”,此語分明是說主領諸界之人不必非青碧宮不可,若有能者,自可居於其上。可據說那青碧宮弟子見得此言之後,對此卻是來個隱而不發,妄圖繼續維持自身尊位。
自從這消息傳出後,着實讓一些宗派蠢蠢欲動起來,諸天雖奉青華天爲正主,可那是因爲有這位大能坐鎮,若是這位不在,儘管宮中實力仍是強盛無比,可再是如何,也無可能如以往一般壓服諸天了。
他們曾以各種手段查問此言出處,但皆是一無所獲,但這反過來可以證明源頭來歷極不尋常,很可能本就是從青碧宮傳出的!
東角之上那人這時開口道:“事關重大,需得慎之又慎,我以爲此前試探還是不夠,需得再逼一逼青碧宮。”
西角上那人忽然言道:“實則朱柱天主纔是最爲合適之人。”
另外兩人考慮了一下,都是點頭,巨馭先前出手可是半點遮掩也無,若是再犯,青碧宮若還能忍下來,雖不能就此證實傳言,但卻可說明其宮中確實有所變故,這十分有利於他們判斷局勢。
覺元天主搖頭道:“此舉實在弄險,朱柱天主敢做得一次,卻未必敢做第二次。”
西角上那人深沉一笑,言道:“兩位勿憂,到時自有人會去說服他。”
東角那人奇道:“惑安天主可是知曉了什麼?”
惑安天主言道:“不久之前,我收得消息,不知爲何,青碧宮那位棠真人從宮中跑了出來,諸位莫要忘了,此位親子可是亡那張道人手中,只她一人,卻未必可以報此仇怨,若不出意外,其定會前往朱柱天去找尋幫手,如此,我等只要在此等着結果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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