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離開十多日之後,海上忽然起了一層濃霧。
冺覺派門外如今到處都是乘鷹巡遊的修士,自從津冽派之事後,門中每天都會派出弟子監察四方,其中一人很快就發現了這裡異狀,便停了下來,辨了一辨,卻發現其中有一股淡淡妖氣。
頁海天中經常會有海中妖魔布雨興雲,這名巡遊道人看了看,因這裡尚算遠離山門,是以他也沒有過去招惹,反而有意識的避開了一些。
等他離去之後,霧氣之中,卻是冒了出來兩個人影,其容貌身形都是以道術遮掩了。
兩人對面而立,其中一個說道:“在下赫齋,來人可是晨道友?”
另一人回道:“在下就是晨安,”
兩人都是知曉,他們彼此的名諱都是假的,只是爲方便此刻見面隨口起得稱呼。
那個自稱赫齋的人言道:“道友發的暗訊召我來此,可是有什麼緊要消息麼?”
晨安道:“這些時日來我一直留神丹堂,發現那裡已是多日不曾有動靜了,那一位很可能已是走了。”
赫齋道:“我也聽到得這等消息了,只是又作了番查證了,說是這一位是在閉關。”
晨安聲音低沉,道:“這也許只是故布迷陣,實則那位早已是走了,否則何須透露閉關消息?”
赫齋冷笑一聲,道:“或許如此,但道友有未想過,若這是冺覺派故意誘我上鉤呢?”
晨安並沒有開口反駁,他不太相信冺覺派幾十年沒什麼佈置,會突兀得來這麼一手,但這也太過突兀了,按照他的判斷,那位張上真很可能是真的離去了,不過凡事就怕萬一,他可不願爲此事作保。
赫齋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那邊只是讓我們留神這裡變化,只要將此消息報上去便好了,餘下之事又與我等何干?需知得罪一位上真可非是什麼好事,那裡也沒人可保得住我等。”
晨安似被說服,沉默一會兒,才道:“我會與道友送去一樣的消息,但這裡眼線未必只我二人,到時恐會說懈怠職事。”
赫齋不在意道:“那又如何,那裡只要還有用得着我等地方,那至多隻能責兩句而已,”他又看了看天,“我等不能停留在此多久,道友需得速作決定了。”
晨安考慮片刻,緩緩點頭。
兩人似是達成了默契,各是當場寫下了書信,交換對照看過之後,便當着彼此之面送了出去。
那兩封書信很快飛去一處海下洞府之中,這裡正坐有一名白髮披散的老者,其案几之上已是擺放有三封書信,此刻見又是兩封落下,拿來看過後,便敲了敲桌案,對着上方一座金鐘言道:“童官,你以爲如何。”
金鐘之上的獅面雕紋立時活了過來,其開口道:“有兩人說得是假話。”
老者冷笑道:“私心暗藏,我早是料到了,只憑此難知真正內情了。”
獅面雕紋道:“當可再查。”
老者悠悠道:“是需再查,不過無需動用那些門中耳目了,頁海天有如此衆多的妖修,可以爲我前驅,當能試出那一位到此是否在冺覺派。”
又過了一月,有數十名妖修來至冺覺派地界上,其中一個,高冠玉面,瀟灑倜儻,一身戲浪蟒鱗袍,看出身份不凡。
在其着人通報之後,範章不敢怠慢,親自迎了出來,頁海天可不比別處,水族不但背後有龍府爲靠山,而且從勢力來說,也是壓倒人修的,若無必要,是不願與他們起衝突的,而且這一位來頭也是不小,其人名喚江冗,雖不是龍府之人,可其母卻是一位龍女。
江冗被請到山門正堂坐下,皺起眉頭,似不喜周圍佈置,示意了一下,身邊侍從站了出來,道:“我家小主人來此,是聽聞這裡住有一位大丹師,想請他爲我煉丹。不知範掌門能否代爲引薦?”
範章不想他是爲了這事,搖了搖頭,道:“這恐要讓這位道友失望了。”
江冗一聽,頓時不悅起來,道:“怎麼,莫非貴派這點小事也是不肯幫忙麼?”
範章不卑不亢迴應道:“江公子恐是誤會了,公子口中那位丹師,乃是一位上真,非是常人所能請動。”
“上真人?”
江冗頓時愣住,似乎吃驚不小,他來之前可不知道此事,頓時猶豫起來,這般大能可是得罪不起的。正在動搖之時,卻有一個道人到他身旁耳語了幾句,他擡起頭來,狐疑道:“爾等這般小派,也會有這等大能駐留?莫非在說笑不成?”
範章平靜回道:“我冺覺雖是小派,可卻太冥祖師所傳,那一位上真與我派大有淵源。”
江冗看他所言似是不假,心下不禁生出了退縮之意,只那名道人又是傳聲了幾句,不由眼前一亮,他道:“我聽聞之前這位上真教授了不少弟子,可否請得這些人去我部族之中煉丹?”
範章看了一眼那道人,心下明白了過來,對方是衝着那些習練丹法的弟子來的,這是絕然不成,這些弟子乃是宗門未來興盛之望,若是被喚了過去,倘若出得什麼意外變故,那不但搭上了這幾十年來的努力,也等於是斷送宗門未來的崛起之途。
他沉吟不言,秋仲獻上來道:“恐怕這有所不妥,這些弟子修習丹法時日尚短,於此道只是粗通,尚未精熟,恐煉不出讓江公子滿意的丹藥來。”
江冗以爲他故意推脫,哼了一聲,道:“貴派這是不願了?”
秋仲獻苦笑道:“非我不願,着實難爲,江公子若能再個十來載……”
他還沒說完,那道人又傳音幾句,江冗霍然站起,冷冷道:“三日之內,我便要見到人,若屆時不至,我江空部水軍自會來找貴派問話。”
說完之後,便帶着一行人下山去了。
秋仲獻待其走了,才道:“掌門,怎麼這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張上真離去之後找上門,背後定是有人搞鬼,不定又是那津冽派作祟,絕然不能答應其等。”
範章沉聲道:“若真是津冽派,當不會是僅僅爲了這些弟子那麼簡單,我疑其是在試探張上真是否還在山門之內。”
秋仲獻一驚,方纔他還真未想到此事,此刻冷靜下心來再仔細一想,發現這卻是大有可能,皺起眉頭道:“這又該如何應對?”
範章道:“江空部如是打上門來,那便打回去好了。”
秋仲獻先是一怔,隨即精神一振,點了點頭,他先前還是過往目光來思考,可自張衍傳法之後,冺覺派實力大增強,可不是先前那般模樣了,他想了想,道:“水族彼此相連緊密,江空部若見事不成,只怕會招呼來更多幫手”
範章道:“此事我等無有選擇,且我等表現得越是強硬,便越是不敢動手,若是退縮,反有可能令對方得寸進尺。”
距離冺覺派山門不遠,有一處海下深洞,此間便是昔年太冥祖師駐留洞府所在,因有莫名陣勢禁制存在,周圍無有任何妖修部族存在。
張衍自十天前入得此間之後,便不疾不徐在往下方行進,用了月餘時日,前方道路一盡,踏入了一座巨大洞窟之內,環顧一眼,這裡空空蕩蕩,所有東西早被拿盡了,只那正中所在,原來應是擺放着一面巨碑,此刻也是早已破碎,不見上面有任何文字。
他目光微微一凝,或許他人不知是何物,可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原來應是一面封鎮碑,是表面這下面有曾鎮壓有凶怪妖魔,當年在九洲時,他前去清剿六妖,曾見過相同之物,心下不禁一轉念,忖道:“莫非祖師當年在此鎮壓了什麼妖物。”
他走上前去,到了原來封鎮碑的位置之處,看有片刻後,確認下面當是別有洞天。
伸手輕輕一按,法力激去,但卻撼動不了分毫,這說明那封禁仍是存在,正卻引起了他興趣,能被太冥祖師下手鎮壓的,也不知是何等妖魔。
可惜渡真殿主之印在正身之上,不在此處,不然倒是可以試着一看情形,考慮片刻,他決定使用另一個辦法。
於是盤膝坐下,目光變得幽深起來,卻是起得神意,觀照這處過去。
要是他派修士到此,那斷然是不敢窺望太冥祖師曾經居留之地的。
可他是溟滄派弟子,是這位祖師的後輩門人,又是受祖師意念指引到得此界之中,倒是無懼於此,想用這種辦法一試,看能否解開此間疑問。
隨着他神意削減,周圍景物不斷髮生着變化,歲月時光彷彿在不斷往前推移,以分身法力,要想看到上百萬年事那幾乎是無有可能,但要追溯到千百年前倒是不難。
不久之後,他望見一個道人出現這洞府之中,其人只是一個元嬰修士,這應當是冺覺派某位先人,只是其人手中一枚龜甲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就在他望見此物的一剎那,身上那枚龜甲也是忽然一震,似乎兩相應和,只覺身軀轟然一震,再擡頭時,卻是發現自身竟是遁入了一處陌生界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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