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奔入頁海天中,遠遠跟隨着前面那道身影,他手中一直持拿着那件法器,自能追攝修士氣機,憑此他方能緊緊跟在後面。
前方那身影一個折身,駕起運光,不疾不徐往西面遁走。
林簡起初沒感到什麼,可跟了一會兒,不禁有些奇怪了。
他能被派遣過來負責盯人之事,也是有幾分機敏的,事先也設法也瞭解過一些情況的。
據他所知,這位張道人與冺覺派有幾分關聯,此回也該是到這裡找尋這家宗派,可這方向卻是有些不對,西邊只是一片茫茫大海,什麼都沒有。
“莫非這裡有那位太冥老祖曾經留下的洞府不成?“”
他倒未曾多想什麼,因爲無論怎麼看,一位凡蛻上真犯不着爲他一個小輩設局,直接抓起來問話不就行了?
只是他在擔憂,前方地形空曠無邊,旁處再無一個修士遮掩,自己再跟着會否會被察覺?那可不是玩笑之事,這等大能,翻掌之間就能打得他神魂皆滅。
念至此處,心下變得有些忐忑不安,但見前方那身影仍是不停,只得連拍了幾個法符在身,咬着牙追了上去。
而侏儒修士和那女道人收到消息後,就一刻不停,往頁海天趕來,可方纔穿過陣門,卻是遇到了麻煩。
只見一道光亮落在兩人身前,邵聞朝自裡踏步出來,言道:“兩位道友要往何處去?”
侏儒修士知曉這位身份足可代表龍府,不敢小瞧,上來一禮,道:“我等此回要來找一人,還請邵真人通融一二。”
邵聞朝道:“那也容易,只是兩位萬一與人動手,對我頁海天也是一場災劫,若不拿些好物出來作保,我卻也不放心讓兩位進來、”
侏儒修士轉過身,道:“棠真人,你看如何?”
女道人很不耐煩,“他要什麼你給他便是了。”
侏儒修士點點頭,這麼問上一句,那日後巨馭追問起來,便與自己無關了,他也是早有準備,自袖中拿出一物遞去,道:“棠上真,你看此物如何?”
邵聞朝拿了過來,也是一訝,道:“兩位倒也捨得。”他將此物收好,讓開一步,道:“兩位請吧。”
女道人早已迫不及待了,立刻化遁光縱去,侏儒修士也是追去。未有多久,就找到了那林簡了所在,只是往周圍看去,卻未發現任何人影蹤,不覺有些詫異,便一同落下身來。
侏儒修士問道:“林簡,那張道人何在?”
林簡捧起法器,道:“弟子一直在跟着……”說到這裡,他瞪大雙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怪了,怎又無有了?方纔明明還在此處。”
侏儒修士覺得不對,詳細問了一下,搖頭道:“罷了,中計了。”
他倒未曾想到張衍是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只以爲是想誆騙他們來此,然後自己跑去別處地界。
女道人聞言,十分懊惱,一名凡蛻層次的修士,要是執意躲藏起來,那休想再輕易找了出來,不由罵了一聲,“該死!”
侏儒修士也同樣是如此認爲,但心下卻覺反而有些放鬆,畢竟是事不關己,張衍鬥戰之能也是強悍無比,自己兩人就算壓過要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如能不戰那是最好。
他道:“棠真人,既無收穫,那便回去吧,只要此人在餘寰諸天之內,那就還有機會,在不拿到玄石之前,其人是不會離去的。”
張衍此刻仍是在封敕金殿之內,那虛影有任何變化他都會有所感知,那時便能確定針對自己的究竟是誰了,心下判斷,終歸不出那幾人。
此次竇道人沒有再現身,因爲此人同樣也望不到他,自不會出來打招呼。
他來至琉璃玉璧之前站定,神意觀照入內,隨着善功被削,開始瀏覽起青碧宮關於渡覺修士的諸多記述。
出乎意料,這裡記載十分詳細,而且觀覽所需善功也是不多,似是在鼓勵修士去探究其中隱秘。
他笑了一笑,並不去深思這裡內情,而是繼續往下看。
能成渡覺之人,起始無一不是斬去過去未來之身的修士,達至這般層次,只要有足夠外藥,就不會自行消亡,但是此輩因無法攀升到真陽之境,或根本是找不到通向上境的道途,纔不得已走入這單純增長法力的門庭內。
或許在外人看來,渡覺修士每過一段時日就要過劫法,而且絕了晉升之路,這分明是自尋死途,但實則不是這般。
走上渡覺,無疑比同輩修士更是強橫,你若無有與之相抗衡的實力,萬一與與此等人物結怨,那麼連性命都未必可以保住,那就無需去談其餘了。
沒有護道之力,又談何長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夢。
如今一十九天格局便是這般形成的,沒有天主坐鎮,那隻能任人宰割,連安穩修行都不可能做到。就如戊覺天一般,原來天主一亡,便就陷入紛亂之中。
渡覺修士與斬得未來之身的修士還有一定差別的,到此境地,在成功渡過第一劫後,此輩法力會產生某種奇變,如樓疊高,如山嶽重障,又如江河曲折,層層分明,同時根果也會隨之扭轉,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斬斷。
而每過去一劫,就會多一種扭轉,這就動若了一條性命。
譬如似避開三劫的修士,那就等若有三條性命,假設與人對敵,當第一層根果被尋到,法身被殺死,那麼第二層法身會降下來繼續鬥戰,而且法力將會更高,要是再被殺死,將會有第三層分身降下,法力又自更強,但也是由此,其等不可能將全數法力拿了出來,因這連其自家也駕馭不住。
不過此等修士卻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隻要不被人一氣殺死,在贏得敵手後,那麼根果又會衍伸出來,被斬去的法身也再度化聚而出,十分不容易對付。
張衍看了下來,要是沒有深厚法力,那休要妄想與之抗衡,此輩哪怕只比拼消耗,都能將對手拖死。
在青碧宮這些記載裡,過去也不是無人無有想要直擊本來,從根果盡頭將之殺死,但這是不可行的,渡覺修士的根果至源已然退縮極深之處,敵手先接觸到的,必是最淺顯的一層,要是能輕易繞了過去,那其等也沒有何要辛辛苦苦的修煉了。
他並不去想這等投機取巧之事,不過該用的手段還是一樣要用。思考片刻,伸出手來,在琉璃玉璧上點劃了幾下,隨後便轉過身來,站在大殿之內靜靜等待。
過去不久,有一座陣門在金殿之中浮現出來,一名青衣道人從中走了出來,其人一眼便望見了張衍,眼眸深多了一抹驚色,他上來打個稽首,道:“張上真,在下祁知遠,不知上真此回尋我青碧宮是爲何事?”
他言語十分客氣,他雖無法直接看出張衍究竟實力如何,但站在這裡,卻有一股心驚膽戰之感,似心底有個念頭在反覆提醒着他,要儘可能遠離面前之人。
張衍微微點頭,青碧宮底蘊果然深厚,這一位祁知遠,同樣也是斬去了未來之身的大修士,這等人物可不多見,通常出現在人前現出也是降下分身。
他也是還有一禮,道:“貧道需借用一件遮蔽天機的法器,在離去餘寰諸天后會還給青碧宮。
他要借用的法器不止這麼一種,只是一下借用太多的話,卻太過惹人注目,青碧宮一定會牢牢盯着他,不利於下來行事。
祁知遠思忖了一下,這等若是無有時限,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前例,不過他卻提醒了一句,道:“此寶宮中可以借出,但真人當知,借用時限一長,所需善功數目便會累而疊之,用時越長,則耗去越多。”
此舉實則爲了防備有些人把青碧宮法寶借了去,再霸住不還,而一些大宗的確是有此能力的。
且其中莫想有那等借了又還的,還了又借的好事,相同一件寶物,凡蛻修士千年之內只能借取一次。
張衍頜首道:“多謝道友提醒,貧道此前已是知曉此事。”
祁知遠言道:“那便請道友稍待。”他當場寫下一張符書,往那陣門之內投去,過有片刻,便見一道清光飛了出來,落至他手上,顯出一枚古拙甲片,可見一面有經緯圖文,另一面則刻有一對魚目。
張衍一眼見到,心下卻是微動,此甲不管是形制還是氣機,倒是與他手中龜甲有幾分相似。
祁知遠把此物拿在手中片刻,待上面光芒消散,這才起法力往前遞送過來,並道:“此寶名爲,可蔽絕天機,遮掩兆由,道友且請收好了。”
張衍接了過來,此去玄洪天,只要稍微露出一點苗頭,那麼玄洪天主一定是會有所感應的,那定會想方設法做好防備,而作爲敵手,他自是要做出針對之策,得了這件寶物,就可將之矇蔽了去。
祁知遠打個稽首,道:“若再無事,貧道這就告辭了。”
張衍點首道:“道友好走。”
在送走祁知遠後,他正要去往別處,這時心下浮出一陣感應,目光微閃,卻是那一縷放出氣機已然回來了,同時也是知曉是何人在算計他了。
“既然來了,那就不用回去了。”
他冷然一笑,身軀一晃,已然到了頁海天陣門之前,隨後一腳踏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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