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遠見他事已做成,便言自己需去閉關了,彭長老再是鄭重謝過,便從這處洞府出來,到了外間,他先於神意之中傳告張衍三人一聲,說是這裡大事已定,待稍候再來招呼三位,隨後立便遁空而起,動身去往主殿。
通向主殿的陣門雖也有不少,可他先前被執殿五人排斥在外,無法動用,故只能自己飛遁趕往,不過等入了主殿後,因如今持有金符之人只得他一個,那自然可以將今後的規矩給改了。
行有一個多時辰之後,他終是來到主殿之前,這裡鎮守之人乃是王知空的兩名弟子,俱是象相修爲,他到了陣禁之前,觸動陣機,身影便就被照顯而出。兩名守殿修士立時有所察覺,畢竟彭長老也是執殿長老,身份擺在那裡,二人不敢怠慢,私底下商量了幾句,就自裡迎了出來,待行禮過後,其中一人問道:“彭長老怎麼來了?”
彭長老瞥過一眼,道:“怎麼,我來不得麼?”
兩人連道不敢。
彭長老不去理會他們,落下身形,上了階臺,大步往裡去。
那兩名修士卻是爲難起來。
其中一人道:“彭長老這是要做何事?是否要轉動禁制,稍作攔阻?”
另一人苦笑道:“我等怎攔得住這一位?其到此地,恩師定已是知道,想來恩師自會歸來處置此事,我二人就不必去管了。”
凡蛻修士之爭,本就不是他們可以摻和進去的,如此做也算是正確選擇。
彭長老一路穿過重重殿宇,徑直走到禁制機樞碑之前,這當中雖有禁陣阻蕩,但此刻無人主持,輕易被他過去,換得先前,只要五人之中隨意來得一個,就可強行將他拒之門外了。
他站在殿下,仰首望了那高大玉碑片刻,這才一步步走了上去,來至近前,起手往上一按,整個人霎時沒入其中,過去有十來息,機樞大碑隆隆震動起來,有風雷霹靂在碑面上流淌轉動。
兩日之後,彭長老自裡出來,此時此刻,他已是完全掌握了主殿禁陣,將雲陸八成以上的大陣運轉都是拿在了手中,甚至連諸多陣門也不列外,也即是說,只要他在此地坐鎮,那麼何人穿渡陣門,又到哪處去,都可爲他所察知。
離了此處,他又來至後殿,這裡有一根通天金柱,柱身有道道玄異紋符交匯,自上到下貼有一張張閃爍着寶芒的符籙,下方乃是一個平靜無波,宛然似鏡的清澈大湖。此是青碧宮宮主留下的一件寶物,可以在此鎮壓許多一時無法殺滅的邪魔凶怪,還有百萬年來一些犯過之徒,也同樣有幾人被囚禁在此,似棠昕那等人,雖功行到了,但無論是身份還是聲望,都是不夠資格入此。
他將囚居王、蘭、蒙、路四人的晶石拿出,往前一拋,任其落入了底下那大湖之中,有此柱鎮壓,無有金符,無人可以到得此地,這便不虞其等再出來生亂了。
只是他想到這回重新執掌金殿,善功之制要想推行下去,那說不準會與諸天天主起得爭鬥,那時少不得要將一些人拘押到此,於是伸手一抓,從湖水之中又拿了數枚晶石上來,便轉身離開了此處。
回到大殿中,他下來第一樁事,就是拿出金符下得諭令,令人把那些與自家一派的修士俱都請了出來,再有門下一些弟子也喚了回來幫襯。
至於那五人原先弟子,願意留下效命的,他可以既往不咎,若不願意,要麼勒令閉關,要麼貶斥去一些不甚重要的地界上去,等若是將之前執守派所爲之事重再又做了一遍。
在忙了有一二日後,他把事情大致理順,算是初步拿回了權柄,這才請了敖勺、張衍、邵聞朝等人來到大殿之中,誠懇致謝言道:“今次得虧三位相助,彭某才得以重返此間,這裡有些外物,不成敬意,還望諸位收下。”
張衍這次出手不多,但所得外藥好物卻是不少,這也是他應得收穫,莫看此次很是順利,甚至連事先準備好的法符也未曾用上,可這裡是因爲事先籌謀得當,又靠了一些運氣,才得以平穩過去。這當中只要有一點疏漏,那一場惡戰是免不了的,甚至身上所有都填入進去都未必見得夠。
而此前敖勺贈了一些外藥於他,他自不會忘記,不過彼此都是有身份之人,眼前自不必計較太多,日後找個機會還上就是了。
彭長老此時轉而望向敖勺處,道:“敖天主,這回卻要勞煩你一事了。”
敖勺道:“彭長老但說無妨。”
彭長老一拱手,道:“此次我雖重掌威權,但此輩千年經營,也是非同小可,如今那些後輩弟子,幾乎都是出自那五人門下,儘管其等眼下不敢不聽從我輩吩咐,可人心着實未定,故想請敖天主在頁海天內接納我善功之制。”
敖勺沉吟一下,才道:“我這邊無礙,早些晚些都是要做此事的,現下時機不對,略有些倉促了,若是強要爲之,彭長老當知這裡可能引動的後果。”
彭長老肅聲言道:“彭某自是明白的。”
敖勺點頭道:“既然彭道友已然考慮清楚了,那我回去之後,自會在頁海天內宣詔接納接納善功之法。”
彭長老打個稽首,道:“一切拜託道友了。”
當年青碧宮內爭權,他本是屬於失敗一方,想要重新使人心順從,那就需儘快確立威望,本來他處置此事,是準備聲討王知空等人,同時昭示其等過往罪責,通過貶低此輩來擡高自身。可既然祁知遠主動退讓,卻不好再這麼做了,總要給此位長老留下一點顏面,是以這裡就需另使手段,而在此中,無有什麼比得上把什麼善功之制推去餘寰諸天更爲有用了。
當然此舉也不無弊端,他界天主畢竟與敖勺不同,在得知此事之後,恐會對青碧宮疑忌更深,只他早已把這些人看透,先前執守派就想要以柔和手段讓此輩就範,那幾乎是不可能之事,反而在退讓中威信越失越多,證明此法絕不可行,故是下來要動以強硬手段了。
王知空等人害怕的是這般做會導致諸天之爭,只想着拖到宮主擺脫身邊之事後回來,那時自不難壓得諸天修士乖乖聽命。
可他卻知,這難說要等到什麼時候,甚至宮主今後到底再不再現身,也是不好確定,如今外間謠傳已是極多,時間越長,諸界敬畏之心便越少,如今外間還有邪魔凶怪不斷滲透進來,一個不巧,諸界天主在自以爲弄清楚青碧宮虛實後,恐會先行動手,與其如此,還不如先擺出一副強硬之勢,以震懾此輩,但要真到了那一步,他也無懼一戰。
這時外間有一名弟子走了進來,稟告道:“執殿,關真人回來了。”
彭長老一喜,道:“好,快請進來。”
關隆兆很快上得殿來,對着殿上一拜,道:“見過長老。”又對諸人一禮,“諸位道友有禮。”
他算得上是彭長老後輩,本也是一派中人,鎮守陰神靈窟長久,千年之前,本來本來該有別人過來替代他值守,可因宮內之爭受得牽連,這才一拖至今。
彭長老與他言說幾句,請了他在旁坐下,只是後者沒有金符在手,故眼前還做不了執殿長老。
金符從來有數,想要獲得,要麼是本來持有此符的同門轉贈,要麼是從師長處繼承而來,好在他此處已有一枚祁知空交了過來的,下來正是打算拜託給關隆兆收持。
關隆兆坐下後,看向張衍,言道:“長老,上回靈窟之中有魔頭遁出,得虧有張真人提醒在前,弟子纔不曾疏忽。”
彭長老哦了一聲,點頭道:“這卻是一個不小人情啊。”
關隆兆若是出的紕漏,王知空必然時會拿此事做文章的,是以這話不爲過。
張衍道:“貧道那時便就說話,以關真人之能,還不至於讓魔頭逃了出去,此事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彭長老搖頭道:“畢竟是欠了人情。”
他想了一想,關照了身旁陣靈一聲,少時,就送來了一枚光潤玉符,他遞過來道:“憑此符可換得一件封敕金殿中的寶物,道友且請收好。”
張衍笑了一笑,沒有推辭,當場就收了下來。
彭長老這時又關心問道:“張道友,不知你何時去往玄洪天取拿玄石?”
敖勺與邵聞朝此刻也是望了過來,他們當初也是承諾過要出手相助,是以此事與他們也同樣有關係。
張衍道:“貧道擬近日便就起身前往此處。”
彭長老考慮片刻,道:“道友可否等上幾日?待我將宮中之事處置好之後,便會聯絡得幾位與我青碧宮親近的天主,屆時會盡我青碧宮所能,助道友取回那玄石!”
張衍微微一笑,幾日時間他自是等得起,便道:“也可,就如彭長老之言。”
彭長老身軀微挺,容色一正,大聲道:“好,至多三日,彭某便會匯合諸位同道,一同隨道友前往玄洪天,向洛山觀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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