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這一道水行真光放了出來,那涌了過來的滔滔水流仿若進入一個無底深淵之中,原本來勢頓被削弱幾分。緊跟着,又是一道黃芒升起,好若厚壁大壩,起伏羣山,一聲巨響之後,那滔滔水流便被阻遏下來。
場上攻勢被他一人接住,彭長老等人卻也未曾閒着,各是起得神意,找尋玄洪上人的未來之影。
此刻雙方都是神意結連,但張衍這邊人多勢衆不說,多數人修爲功行也高過對面,立時壓得洛山觀一方只能拼命變化神意,尋覓那一線生機,而做不出其他多餘動作。
張衍待那一重重高浪過去,對面氣勢爲之一竭時,立刻轉守爲攻,一揮袖,前方雷霆陣陣,霹靂疾電亂竄,無數雷光爆震開來,霎時橫掃狂波,對面原本高漲氣機被削去了一大截。
玄洪上人爲這最後一搏,早是將洛山觀所有家當都是拿了出來,這刻見攻勢被阻,立刻動用門中祭煉的一瓶寶露,全數倒了下來後,磨去法力靈機不但補回,本已是低落下去浪潮又一次擡了起來,且比原來還勢大三分。
他十分明白,他們這裡人少力弱,若是堂堂正戰,對面之人一旦全部發揮出實力,那麼他們立刻會被碾了回來。是以打算一鼓作氣將所有人拖入亂戰之中,再設法將之全數殺滅,雖外間那些修士還可遣出分身入內,但有這片刻間隙恢復法力,就仍可維持一個不勝不敗局面。
他早已是將門中所有補充本元法力的大藥都是帶了此間,足可支撐他帶着餘下之人長久對抗下去。雖是希望渺茫,可要是真能挺到界外援手到來,那麼一切就又不同了。
張衍對眼前局勢洞若觀火,先前洛山觀有人遁去天外,他便料到那幾人不是逃生,而十有*是去請援了,不管是否會有人來,他既是攻到了這裡,就絕不能讓此輩翻身,於是心意一動,玄身上氣頓化大手,一掌拍落,頓將方纔升起的水流又是壓了下去。
但是這個時候,洶濤之中卻有數件法寶驟然飛起,往衆人所在之地落來,其中一柄法劍與一枚大印十分顯眼,這裡有幾人曾是吃過虧的,不敢讓其沾上,都是把法力稍稍撤回一些,小心戒備起來。
張衍心下一催,立時飛出十數張法符飛出,將面前打來法寶稍稍阻擋了一下。而有了這個空隙,身後諸真也是立刻做好了應對,同樣一件件光華燦燦,形制各異的法寶祭起天中,往那洪潮落去。
玄洪上人一觀,頓覺不好,若是以尋常手段相迎,那下來就是雙方進行比鬥消耗了,他這裡才幾個人,哪裡可能拼得過對面?
他暗忖道:“那物已是到了不得不用之時了。”
他心意一轉,大浪之內立時多出了一滴金色水液,並融入水勢之中,才方做完此事,氣機就於頃刻間暴漲起來,且越攀越高,幾如無又止境一般。
張衍此時心中浮起一陣警兆,立刻撐起一道“玄轉天羅璧”,剎那間人隔兩界,天地中分,而與此同時,面前爆出了一道白光,隨後便是一陣塌裂天地的震響,前方水浪於一瞬之間掙脫了所有束縛,攜帶着一股前所未見的強猛力量,往前狂涌而來。
儘管有天羅壁遮擋,可他身上法力精氣在以一個極快速度消耗,僅僅只是一瞬間,便就耗去了大半,所幸這具分身乃是氣力相合,法力精厚不說,又有莫名之物跨空而來,填補損耗,才未被一衝而垮。
那水勢來得快,去得也快,只幾個呼吸而已,就退了下去。
張衍把法力一撤,發現此刻唯有自己尚還在站在此間,而身後衆真分身,都已是消失無蹤,應是在方纔一輪衝擊之中被滅去了。
他擡首往前看去,見玄洪上人等五人此刻已是退去那大臺之上,只每一人氣機都是異常衰微,立知方纔那等手段恐也是耗去了此輩大部分法力精氣。而要是自己這具分身方纔也被殺了去,縱然可以再次遣分身到來,可這段時間也足夠此輩再做一次佈置了。
玄洪上人見張衍仍是好端端立在那裡,不禁心往下沉,本來他還想滅盡諸人之後,再吞服煉化大藥,及時回覆元氣法力,現在這個打算卻是落空了,因爲張衍是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他恨恨看了前方一眼,於神意中言道:“諸位真人隨我退入洞府!”
他一令發出,六道清光立自臺上遁起,立刻往後方巨壁投去,瞬時沒入其中,再在背後洞窟中顯身出來。
這是原先擺放玄石所在,大約有千丈方圓,雖對尋常人而言也是寬大,可放在修士身上,就是一個逼仄洞室,根本無有轉挪餘地,且入口也是一條狹長甬道,可謂易守難攻,但也不是沒有弊端,因爲這裡禁陣最爲嚴密,他們也無法遁破虛空出去,可以說,到了此間,除玄洪上人之外,所有人的後路都被徹底斷了。
玄洪上人關照道:“百真人,胡真人,你二位守在洞口,其餘儘快調息,此輩是絕不會讓我有多少喘息之機的。”
百真人與另一個位老道人應了下來,兩人簡單服下幾枚事先準備丹丸,就候在了門關之前。
玄洪上人則是去到一邊,加緊煉化大藥,以期快些恢復法力。
然而這等時候,外間一聲大響,百、胡兩人法身轟然爆開,下一刻,一道道劍光匯成銀光長河,往洞府內殺入進來。
張衍豈會容得他們慢慢恢復實力,他這分身在外只是片刻,就差不多已是恢復了大半,當即毫無畏懼衝入此間。
無數劍光在千丈方圓之內來回穿梭斬殺,幾若編成一張細密織網,玄洪上人等六人身疲力竭,哪裡能夠抵擋,法身紛紛被殺散,其中有一人感覺本元精氣在被不斷消逝,頓時忍熬不住,趕忙祭動根果迴避。
張衍目光一閃,於頃刻間算定了其根果所在,無數劍光涌了上來,立便將此人斬爆成一團清氣,隨後被那落下劍潮淹沒了去。
下來很快又有人忍不住祭了根果躲避,同樣是被他祭劍上去殺了,不過幾息之內,他就連斬數人,最後只餘下玄洪上人一個,但其也不過是多支撐了十來呼吸,就在不甘之中被殺去了法身。
張衍懸空而立,負手看着那一個個虛空冥洞在面前現出,這些人是當真亡了,只不過玄洪上人還有第二層法身尚在,故還算不得敗亡,只是等了一會兒,卻遲遲不見其現身,心念一轉,便知其是蟄藏起來了。
修士行上渡覺之途,固不知何時會毀在劫數之上,但若天外天法身不肯降下,他人也找不到其之所在,這也算是一個優勢。
不過他卻是不急,因是此輩若遲遲不至現世,那便會迷失在虛界之內,再也無法在人前顯化法身,故其遲早也是會出來的,而且只能是落在此界之中,正如彭長老所言,這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而此時此刻,餘寰諸天另一邊,某一處隱秘洞窟之中,三道宏光落下落在法座之上,露出三名面目難辨的身影,從氣機上來看,俱是渡覺修士分光化影。
東角之上那人朝着北角看去,道:“覺元天主,何事如此着急喚我與惑安天主前來?”
覺元天主道:“方纔我收得信報,那張道人聯合青碧宮及五界天主共伐玄洪天,不知諸位可是知曉了?”
東角那人言道:“原來是此事,我等也是收到了,看來這神物是要落到那張道人與青碧宮手中了。”
覺元天主道:“卻也未必。”
西角之上的惑安天主望過來道:“這話如何說?”
覺元天主深沉一笑,道:“方纔有洛山觀修士自持妄天中發來書信,說是願將那神物與我共享。”
“哦?”
在場兩名天主自能聽出這裡面的意思,這是洛山觀走投無論之下,想拖得他們一起到這潭渾水裡來。可就算知道是這樣,他們也不想回絕,因爲那玄石的確有莫大吸引力。
覺元天主見兩人久久不開口,道:“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東角之上那人道:“我以爲此事好事,兩位,我等若不想受那青碧宮轄制,那終歸是要與其做上一場的,今番有人主動送上藉口,不妨就咬定此事,要求此輩將神物拿了出來。”
惑安天主點頭道:“以那玄石爲理由,說來說去就都是玄洪天之事,縱然有與青碧宮之人有所衝突,也是事出有因,算不得徹底撕破臉皮,還可藉此機會試一試其如今到底還剩了幾分實力。”
至於那玄石本來並非洛山觀所有,三人卻是主動忽略了此事。歸根到底,他們此刻只是需要一個可以插手此事名分罷了,玄洪上人也正是看透了此點,纔有了先前那番佈置。
東角之上那人言道:“既然如此,那玄洪天可是要救麼?”
覺元天主呵呵一笑,道:“何必去救,其如被青碧宮滅去,必是人人自危,深怕自家落到同樣下場,我等可大大宣揚此事,便還可令更多人站到我等這邊,而洛山觀之人,只要有一二人活着便好,反是利於我等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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