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發現隨着自己往天地之反內不斷深入,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見,萬事萬物盡皆褪去,唯有那一線本我尚存。
身軀雖在不斷沉陷之中,可偏又有一種無限擴張的感覺,這既是矛盾,又是無比自然。
不久之後,心中又浮起一個奇異感應,似乎再這麼下去,這縷意識會形成單獨一個自我,從正身之上剝離出來。
要真是如此,卻非是什麼好事。譬如那真陽化身,雖他成就時念頭純正,與自身心思同一,可此刻力道之軀,誰也不知會生出變化。
這刻到底進還是退,卻是要做一個選擇了。
在略作思考後,他決定繼續往下行去。
在成就六轉之後,他發現赤陸之主一心成就他,也自是有用意的,不過不管其真正目的爲何,他判斷在自己曾修持到一定境地之前,只會儘量給予自己方便,而不是牽扯。只單純六轉之境,恐怕還有所不足,故接下來應當無礙。
而且能感受到一點,就說明這還在自身可以駕馭的範圍之內,便真是有什麼妨礙,他意識畢竟是自真陽正身而來,也有辦法可以在問題出現之前及時撤出。
他預料的十分準確,下來這等感覺雖還存在,卻始終沒有出現什麼變故。且隨着沉浸在此長久,他也是漸漸發覺了這裡真正原因,這實則是因爲深入此間之後,導致意識與正身之間有所分離之故,
他此刻看去只是一縷念頭到此,可實際上這就是自身一部分,儘管還談不上無處不在,但無論落在虛空元海哪一處,都不會受得什麼影響。
至於去往布須天那裡尚不好說,因爲只是短短一瞬,而且是借用了七人合力。
可在這裡,卻是有被削弱的跡象,這說明此間或可能已是着落在了虛空元海之外,不在諸天之中了。
正思索間,身軀卻是忽然一頓。這並不是停下了,而是更好的與此間相融到了一處,在這個時候,那莫名之物灌注入身軀的力度猛然上長了一截,遠遠不是此前可比,幾若是那涓涓細流與那奔騰江流之別。
若是身軀根底稍有不足,恐怕非但不能從中得益,還會被其給沖垮,所幸先前在赤陸停駐了數十載,這才能夠承受下來,要是一開始就入到這裡,恐怕意識就會被奪走,只餘一具軀殼一直在此飄蕩,再也不能出去了。
隨着身軀之中積蓄力量越來越是雄厚,一名杳然莫測的意念也是自心底攀起,霎時之間,他也是明白了許多事。
要入得參神契七轉之境,並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艱難,正如成就真陽需要周還元玉一般,踏入此門,同樣也需要一物,其就落在這赤陸之中。
他若是願意,則隨時可以踏出這一步,而身上所缺失的一切都可以在瞬時之間補足,但要有所得,則必要有所付出,他也必須爲此承擔此舉帶來的後果。
僅從能感應到的部分來看,卻是目前還無法承受的,而且這些還僅僅是其中一小部分,還有更大的隱患暗藏在後。
他深思許久,認爲自己在做好充足準備,或到得一定境地之前,尚還不宜跨出這一步。
有了決定之後,他便準備離開此地,不過身軀卻無必要撤出,要知在這裡修持,遠比在天地之正中獲益更大,日後待想到解決的辦法之後,可再來此處。
於是他念頭一轉,意識從中撤了出來,下一刻,已是來到了鯤府之內,目光一轉,見有一枚流光閃爍的玉簡漂浮在一處龕洞之內,至於其餘地界,仍是空空一片。
他行至前方,將此玉簡拿入手中,只略略一個停頓,就有一縷縷在玄妙之法在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這裡所提及的,並不是什麼厲害神通,而是道功達到一定層次之後,真陽修士又當如何精修提升自己,從而邁入更深境地之中。
他沉思了一下,按照他自身的理解,這或許這就是進入那第三層次的必要條件了,似這等記載,無論是在傅青名那裡還是摩蒼道人他們那裡,都不曾有見得,也可算得上是極爲珍惜的秘法一流了。
更重要的是,這裡面還提到了些許輔助修行的外物,其等來處,都是一齊指向了布須天。
他心下意識到,不管是人道興亡,還是自身修行,布須天才是這一切的關鍵,只有奪回了此處,自身才有可能向上邁進。
只是可惜,這對應付那些妖魔來說似並沒有什麼太大幫助。
他在原地思索良久,妖魔難以對付,最爲主要是其手中握有至寶。
但是沒有法寶莫非就無法鬥過此輩了麼?這卻未必見得。
似那太冥祖師傳下來的秘法,可以直接找到真陽修士正身所在,進而斬斷元氣之源。
是以手中沒有那些厲害法器,也便只能依靠神通秘法來對抗了。
丹祖師傳下來的秘法只有寥寥,至於與摩蒼等人交流之後領悟道法,那多是偏向於修持,只這些顯然是無法應付下來鬥戰的。
他兩目之中神光閃動,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自己推演了。
與其仰仗他人,那不如一切都依靠自身!
如今神意無窮,元氣無盡,又有殘玉在手,在內用上萬千年時日,卻還不信推演不出一些足以與敵相爭神通道法來。
想到這裡,他意識一轉,就回到了天青殿內,開始仔細整理思緒。
從道理上來說,只要修士掌握的神通秘法足夠多,元氣又是足夠的話,那麼幾可以應付所有不同事物,甚至有些本來非是用於克敵制勝的,要是運使的好,或許起到得作用還要更大。
不過眼下時間緊迫,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是以所選擇的方向,只能偏向於鬥戰了。
而用於爭鬥的神通秘法,無非是攻守兩勢,一爲護持,二爲殺敵。
以攻襲那一方面來說,祖師所傳秘法無疑是最爲厲害的,不過妖魔也有迴避之法,這是個阻礙,假設他能將之破開,那就能長驅直入,繞過一切關隘,殺至其正身之前,即便無法一舉斬殺敵手,那麼也可將主動權掌握到自己手裡。
他心下明白,先前無法算定,那只是因爲祖師所傳下法門只是指明瞭方向而已,此法固然是十分高明,可要是十分完滿,倒也未必見得,這裡面其實留下了大片空白,還有向上推進的餘地,或許這是祖師故意爲之,假設能自己能加以完善,說不定就能達到目的。
只那些先天妖魔畢竟成道已久,誰也不知領悟了什麼本事,不能把期望全寄託於此,一條路上走到底顯然是不妥的,要是被擋住,就再沒有反制手段了,故還需要從其他地方再找尋破局之法。
似如祖師傳下來的禁陣,就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要是能從中推演出一些困人法門,再配合神意之中觀想的數座界天,當也可以是一個殺招。
舍此之外,就是那護持之法了,這也是極爲重要的,妖魔可是手持至寶的,要是一個不慎,被其困住或是被鎮壓下去,那再是出色的手段也是施展不出來。
哪怕不曾探得那妖魔元氣完滿之事,在他打算之中,在降伏元氣後,就推演這等護身法門。
只那些妖魔那些至寶他未曾見識過,旦易等人也僅知曉這些寶物極爲厲害,具體如何卻無法如何,這無疑是很不利的,
故他思忖下來,不求能抵擋住這些法器,只要能稍作迴避或略略延緩攻勢,使自己能有反擊的機會,那便已是可以了。
好在他有連真碑和藏空玉膜爲參鑑,只要能做到在這兩件法寶面前迴避,哪怕只是短短片刻,也就有機會避開其餘法寶,便此無用,卻還有那蕩神天旌作爲那最後依憑,不至於沒有還手之力。
想好這些之後,他就把心神沉入殘玉之中,開始試着推演。
半年時日一晃便過,眨眼又至三人碰面之期。
張衍心中有感後,正身不動,只分出一縷意念臨行開闢處一座界天,並在一處浮島之上等候。
未有多久,乙道人與旦易都是入到界中,對三人而言,半年時日不過是短短片刻,故是見禮之後,就直入正題。
乙道人沉聲言道:“此次乙某去往那處陣之後,方知那是顯融上尊的洞府,不過他已是不知去向了。”
張衍道:“原來是這一位。”
在摩蒼等人留下的玉簡中,過往真陽大能的名號都有記載,不過這一位結局可不怎麼好。
布須天內原來也不是一片祥和,爭鬥也是無處不在,其中最爲激烈的,就是那無情道和有情道之爭。
有時候道念之爭更勝於利益之爭,兩方之人有多次論道鬥法,有人因此敗亡的,也有人被逐出了布須天,這顯融上尊就是後者。
乙道人言道:“看洞府之中痕跡,其當是用了還生之術,不過這位當年被一件至寶所傷,根底受損,此回一直無有動靜,怕也未能成功,此次我拿了那遺落下來的物事,算是承了他一個人情,要是能過去此劫,卻是要設法還了。”
張衍淡笑一下,顯融走得是無情道,不會做那沒有目的之事,之所以留下寶物,又用禁陣封鎖,或許也有這打算在內,他道:“卻不知道友得了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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