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這一言道出,霎時天外一點靈光綻放,虛空之中頓時泛起陣陣漣漪,有如那水波泛動,同時又有一種恆而凝止之象。
此光既緩又疾,既靜又動,可謂矛盾無比,隨着其逐漸盪開,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感覺,好似諸物的存世根本在這剎那間都被動搖了。
張衍在靈光現出那一瞬,心中就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壓,頓時意識到這當是妖魔見局勢不對,祭動那先天至寶了,知道不可在陣中停留,閃身一避,已然到了外間。
這時候感得一陣莫大震動,目光投去,卻見這一刻,無論是他佈置的那九界大陣,還是的旦易等三人費盡無數心力排布的諸多陣勢,都是齊齊破碎,一切俱被打回原形!
同時也可以察覺到,那幾名妖魔氣機也是猛然跌落了不少,顯然請動這等寶物也不是沒有代價,他目光一閃,此刻若是起秘法斬殺,不準可以殺死一人。
然而這時望去,卻見天中那一道靈光未退,當中有一物,難辨形狀,知是此中之物就是那太一金珠,若是他上前動手,此輩抵擋一旦不住,那也很可能會不顧一切再度祭動此物,那隻會白白送了性命。
他沉吟一下,覺得隨着此寶出現,正戰已無勝算,故是一揮袖,鬥勝天舟已然化一道虹光飛去,並傳神意言道:“三位道友請先走一步。”
傅青名怔道:“張道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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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爲道神之身,本就決定,萬一有變,就由自己留下斷後,未想張衍卻是主動攬去了此事。
張衍言道:“貧道自有脫身之策,諸位道友無須擔憂。”
旦易知道撤走機會稍縱即逝,此刻不是糾纏這些的時候,否則誰都走不了,而且他也十分信任張衍,故是沒有半分拖延,道一聲:“速走。”便招呼了三人挪轉入到了天舟之內,隨即虹光飛射,瞬息不見。
三名先天妖魔卻並沒有出手阻攔,而是靜靜站在那裡,看着他們離去。
張衍見其不動手,這看去不像是無力施爲,而似是有了什麼成算,他目光微閃一下,也便沒有做多停留,下一刻,身影同樣消失無蹤。
白微這時道:“妙行天尊,如何?”
千羅篤定言道:“廣勝天尊放心,這四名人道元尊已然被我用法寶困住,縱然有那無羈木所造天舟,我等一時找不到他們所在,可此輩也休想去到別處。”
沒了陣法遮掩之後,她手中道器威能立時顯現了出來,不過並沒有用來攻敵,而是立時用其造出了一片無邊界域,並在無聲無息間將四人罩了進去,這裡乾坤顛倒,無遠無近,雖因那無羈木舟,她也無法憑此找到四人所在,可其等被困在這一片空域內,也無法輕易脫出,去不了其他任何地界,下來他們大可以慢慢找辦法收拾。
白微關照道:“要儘快了結此事,其餘三位人道元尊倒還罷了,那張道人手段莫測,若此人還在世上,對我輩威脅委實太大。”
千羅深以爲然,方纔大陣被破後,她感覺張衍有一瞬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是要祭秘法斬殺於她,當時也心驚不已。
而太一金珠只餘最後一次機會,只是數十載內接連請動兩次,耗損着實不少,元氣損去只是小事,根本都差點有所動搖了,不到必要時候,他們是不會再輕易拿出來了,
但實際也無需動用了此物了,此輩已是沒有大陣遮護,他們僅憑手中道器,就不難贏下此戰
正如呂霖等四人一般,就算苦撐許久,最後還不是一樣敗亡在了他們手中?
陸離這時忽有所感,對着虛空伸手一拿,將靈寰如意接了過來,不由笑了一笑,在他看來,破開那些大陣之後,勝負其實已無懸念,下來不過是追剿殘敵罷了,他高聲言道:“兩位天尊,只消掃滅這最後幾人,我輩就當爲那天地之主宰了!”
鬥勝天舟之上,張衍一現身出來,旦易等人便就察覺,上來關切問道:“張道友可曾受損麼?”
張衍一搖頭,道:“妖魔未作阻攔,”他略略一頓,擡目言道:“貧道以爲,其等若不是別有意圖,那便是不怕我等走脫。”
乙道人一想,便拿着盤喉推算,久久之後,他神色一凝,道:“不對,我等似是總在某處空域之中打轉,果然是中了妖魔手段了。”
旦易想了一想,皺眉道:“這麼看來,妖魔手中,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那乾坤顛倒葫蘆,我等許是被此寶困住了,無法去到其他界天之中。”
傅青名與乙道人的神色也是凝重起來,他們起法力試了一試,卻是發現萬事萬物都是顛倒混亂,不但連陣法都無法排布,甚至連觀想外物也是十分困難,不由心頭一沉,雖然無羈木可避外因,短時間倒不怕妖魔找到,可只要出不去此處,實難言未來會是如何。
傅青名沉聲道:“若無法找到辦法,那也不過等妖魔找來,再與之一戰罷了!”
乙道人卻不看好,嘆道:“此輩那件先天至寶在手,實難勝過,此一戰,我等許已是敗了。”
實際便無太一金珠,妖魔還有道器在手,沒了陣法遮護,如呂霖等人一般,正戰無論如何他們是打不贏對手的。
旦易神情黯然,到此一步,他們已然是手段用盡,他此時想到的是神意之中看到的人道遭劫那一幕,不由沉沉一嘆。
張衍則是走到一邊,負袖站在那裡,望着外間渾黯虛空,半晌,他才言道:“或許還有機會。”
旦易猛一擡頭,微顯激動道:“張道友,你可是還有什麼手段未出麼?”
張衍迴轉身來,肅容道:“非是什麼手段,貧道若做得一事,或能以此對付妖魔,但亦可能帶來更多後患,在座諸位,恐怕俱需承受,一個也擺脫不了。”
三人不禁有些訝異。
旦易想了一想,道:“”恕在下冒昧,道友可方便透露一二?”
張衍卻是搖頭,道:“現下貧道尚有幾分把握,可若此時若是言明,那天機泄露,後來之事究竟會如何,便非我所能預料了。“
傅青名斷然言道:“只要能擊敗妖魔,便有什麼後患,傅某願與道友一同承擔。”
乙道人一笑,道:“就算局面再壞,還能壞過眼前不成?”
旦易低頭一思,隨後一擡頭,神情堅定道:“道友要做什麼,儘可放手去做,只要能不使人道覆亡,便有什麼後患,我輩也也可竭力補救。”
張衍點了點頭,他正容打個稽首,隨後身軀便從鬥勝天舟之內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然遁行到了赤陸之內,而他位於此間的肉身也是睜開雙眼,他目光幽深道:“終究還是要走這一步。”
上次來此找尋參神契七重秘法之時,他已是知曉,在這天地之反內,實際存在着無數域外天魔。
所謂魔無常性,這些魔頭一瞬即滅,一剎萬千,覆及過去未來。
可在這等情形下,此中卻是凝聚出來數個淪而不亡強橫意識,其每時每刻都在興滅之中,好如那漠上沙堆,雖表面看去一般,可內裡總是有無數砂礫在不停涌聚變換。
在又經歷無數次生滅之後,使得這些意念愈發純粹唯一,其等卻是漸漸察覺到了虛空元海的所在,並意識到,赤陸對他們來說只是拘束,唯有打破這天地壁障,連通兩界,方能打破這層枷鎖。
可正如他們相對現世而言是不存在的一般,現世對他們來說也等若是凝固的,彼此都無法直接影響到對方。
只是後來似在某一種偉力推動之下,有了那魔藏出現,並落於虛空元海之中,目的就是尋得一人,爲它們打開這層壁障。
張衍於那諸多過去未來之中擊敗所有習得參神契之人,而今現世之內,只有他一人最後成就此功六轉之境,也只有他一人可做得此事。
而一旦轟開兩界壁障,那時他自身將會得到莫大好處,甚至無數莫名之物可直接推他入力道七重境中。
而且捨去氣道法身不提,這具力道之身亦將會成爲兩界璧合之後的第一位魔主,後來之域外天魔,要想存於現世之中,則必須以他爲參鑑。
他身爲人道修士,本來是不想輕易開此關門的。
可他能察覺到,那天地之反內的莫名之物在不斷運轉,已然積蓄出了一股難以想象的偉力,哪怕自己不去做此事,其與現世之間的壁障也遲早也會是承受不住的。
而兩界一旦貫通,那時候無數域外天魔將以一種最爲粗暴的方式衝入虛空元海,那無疑將是一場極爲劇烈的碰撞和衝突,必會引發一場莫大浩劫。
反而他若能主動施爲,不令那壁障完全崩塌,緩緩疏泄其力,則或可以緩和此勢。
他本來打算待修爲更深之時再試着來解決此事,可現下看來,卻不得不爲了。
一旦力道之軀成就七轉,就可對那些本來無善無惡的域外天魔加以引導,令其主動找上白微等人,便可借得此輩之能抵禦這股洪潮,如此不但可以最大程度的消弭浩劫,也能借用無數魔頭之力淹沒那些先天妖魔。
想到這裡,他便不再猶豫,橫臂一敲,轟隆一聲,整座赤陸,瞬間崩塌!
一拳打破天地障,億萬天魔跨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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