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啓仗着太一金珠所予偉力,以此躲避了人道元尊的感應,很是順利地進入了昆始洲陸之中。
他先是去了那一處人道宗派的舊址,用了數日時間將此間散失的遺冊整理出來,又細心修持了一遍,直至將一身氣機盡數化爲與功法之上記載相近的模樣,這才安心。
雖這無法從根本上改換自己,可只要不碰見人道元尊,那便不怕暴露出來。
隨後他運轉法力,憑着太一道人留在自己身上的氣機,循着那一絲因果發端而去,只頃刻間,就在了大凌山這一處現身出來。
到了這裡之後,他就四處走動,仔細搜索,可半日下來,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甚至連那寶物一絲一毫蹤跡也未尋到,顯然即便那先天至寶曾是居住此間,現下也早已離開了。
他心下不禁琢磨道:“此寶到底去了何處?”
有了先前那一絲因果牽扯,只要此寶不是消亡了,他總歸是能有那些許感應的,可此刻居然完全察覺不到,令他着實有些不解。
在尋思了許久後,忽然心中一動,擡起頭來,這等情形,或許並不是其消失了,而是其混跡在了生靈衆多之地,此中因果太多,反而攪擾了天機運轉。
他越想越覺這番推測爲真,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要是這寶物躲入了那等地界中,反而更難找尋。
他一運法力,目中泛起金光,往外張望,頃刻看便周圍數萬裡地界,任何此間卻只有一處生人部落較大,雖這寶物也有可能跑到極遠地界去,但是眼下這個聚落離得如此之近,其即便沒有躲藏在那裡,說不定也曾到過。
正準備前去一探,卻忽然注意那裡有一座神龕,不覺一皺眉,他來時便知道人道元尊利用了不少外神護持凡民,可沒想到在這麼偏遠的也有地祇存在,只是再是一觀,卻發現其似並不在內,可儘管如此,那部族上方卻仍是凌駕有一股偉力,感覺自己只要做出不好之事,便會落了下來。
爲防意外,他思量了一下,便將身影一晃,變作了一個年歲較長的苦修士,蓑衣芒鞋,頭戴斗笠,手持一根枯木杖,就往那處部落行去。
一路之上,全是黃土泥塵,可是到了這部族前方,卻發現道路被壓實的極爲平整,兩旁還刻意栽種花果數目,儘管這僅是數千人的部族,外間還有一段夯土城牆,看得出還是新近打築出來的。
他面上不由露出一絲驚奇之色,當然,這些物事在他看來不算什麼,可他清楚自己在見得這些後該作何反應,以免被人看出破綻。
或許見他非是異類,守門之人只是好奇問過兩句,又討要了一枚系在木杖上的朱果,就放他進去了。
入得城門,未走幾步,見有一個茅草亭,裡面還擺有一個打磨光滑的樹墩,他想了一想,如那遠途行走之人一般,走了進去歇腳。
這時有他看到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隨後一個小童端了一碗茶水過來,向他一遞,道:“長者請慢用。”
君無啓見他如此禮貌,也是一訝,將水接過,道了聲謝,那小童對他打一個躬,就轉身離去了。
這時一名拄拐老者走了過來,道:“客人從哪裡來?”
君無啓見這位衣裳乾淨整齊,精神矍鑠,身份地位不一般,便站起回道:“我乃青原人氏。”
老者不知青原在何處,不過蠻荒之地甚大,他未曾聽過的地界多得是,倒是頗爲佩服君無啓沒有神力護持,就敢一個人在蠻荒之中走動,便試着打聽後者一路過來的見聞。
君無啓怕說多了走漏口風,應付了幾句後,便轉過話題道:“敢問老友如何稱呼?”
那老者道:“我名榮,乃是這裡首正。”
君無啓一轉念,就知所謂首正,就是部族年齡最長,威望最高之人,他馬上一拱手,“原來是此地首正,失禮了。”
那老者道:“不敢,不敢。”
客氣了幾句,君無啓又言道:“我行走過許多地界,連異類部族之中也曾駐留過,如貴部小童這般知禮懂事的,倒未見過多少。”
老者撫着鬍鬚,感慨道:“那是因爲族中年前來了位賢人,孩童才知了禮儀。”
“賢人?”
君無啓心中一跳,故作不經意問道:“不知這位賢人又是自何處來?”
老者一笑,言道:“想也客人也曾聽聞過這一位的名聲,此一位乃是智氏族人。”
君無啓心中稍作推算,就知道這些人的來歷了,畢竟智氏雖得天眷,可終究只是凡人,並無法瞞過他。
他目光閃了閃,道:“我在荒野遊歷時,不知我可有幸見得?”
老者伸手一指,道:“客人可見我等背後這株通天大木了麼?沿着這條路往裡走,再朝東頭一拐,見得此樹根枝,沿此路再往上行半里路,就可見得那位賢人了。”
君無啓謝過之後,不忘將陶碗之中的水喝完,再小心擺放在樹墩上,隨後就按照這首正所指方向行去,果是見到冠明樹下有一條根枝露於地表之上,由於其巨大無比,所以人行其上,猶如攀山。
他往上登爬,沒有多遠,便見一個寬闊平臺,這裡還有一株大榕樹,可謂樹上有樹,在茂密枝葉之下,有百多名小童正手持竹枝,正那裡對着案几之上的沙盤認真描字,而一名中年男子則在那裡來回走動,時不時出言指點,扶手把正。
君無啓一望,忖道:“想來此人就是首正口中那智氏了。”他悄悄打量了此人幾遍,卻發現後者無論內外,都是一介凡人,並無什麼出奇之處,再是一想,腳下一摩,故意弄出了一點響動。
智氏聞聲,不覺轉頭望來,見是一個陌生老者,便交代了小童幾句,過來一禮,道:“這位長者可有指點。”
“哪裡,哪裡,”君無啓暗暗打量他眉宇眼神,呵呵一笑,拱了拱手,“聽得這裡智氏教人識字明禮,便來一觀,願是沒有叨擾先生。”
智氏忙是側過一步,道:“不敢當長者之禮。”又道:“這位長者似非是部族中人?”
君無啓道:“不錯,老朽本是青原人氏,後得了一冊殘簡,無疑中撞入了修行之門,稍稍有成之後,自思如今蠻荒之中處處危機,我諸多部族生民存生艱難,便立志四處傳法,今時正好途徑此地。”
智氏聽了,卻是肅然起敬,起手一拱,道:“原來是一位修者,失敬了,在下曾聽聞過往人道曾極爲昌盛,只是遭逢一場劫難,這才衰敗下來,若是能如長者之願,卻是我人道幸事。”
君無啓點頭道:“此也是老朽之願也。”
智氏更爲敬佩,他道:“長者既來此,那這部族之中可有入目之人?”
君無啓撫須道:“成人骨骼筋脈俱已長成,且心性已定,不合修持,倒是這些小童靈秀,或有合適之人,不過也需細細看來,一時急不得。”
智氏想了想,道:“既如此,長者爲何不留了下來,在下在部族中還有些許薄面,供奉衣食定當周全,且這裡地祇與生民也是十分親近,長者在此,想來她也是高興的。”
君無啓略作沉吟,道:“也好,老朽在這蠻荒地陸行走了頗長一段時日,正好也在此歇歇腳。”
智氏聽得他答應,十分高興,柎部雖身處荒野,可在他幫襯之下,如今卻慢慢有了興盛之象,是這一切仍很脆弱,因爲缺少自保之力,要是能得了修持之法,就能去到更遠之處捕獵開墾了。他道:“長者且先安坐,在下這便與去部族族老商議此事。”
他告一聲歉,先是安頓好那些小童,隨後拱了拱手,就往上大木上方行去。
君無啓看着智氏背後。不由眯了眯眼,雖沒從此人看出什麼問題來,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地方有所忽略了,再是一思,要是那先天至寶有意掩飾的話,他也未必能一下認出,既然對方請他留在此地,那不妨留下了再慢慢查看了。
此刻數千裡外,應曦正駕着一團彩雲往回趕。
她此次離去,是受了玉符相召,前去朝拜神主肇恆,不過後者也是知道,雖有自身神力護持,可衆神離開自己轄界終究不可太久,故是隻用了半日交代事宜,並將過去數十載內有功之人都是冊封了一遍。
應曦則是得了一個“守輿”的神職,算來雖只是九品下,可到底也是入了品,十萬神祇之中,也只有三千餘人得此封賞,餘下之人多數只是得了一些雜號而已。
而隨着神位提升,她法力也是大大增進,往後要是再有暝人過來,她雖對付不了,可也不會再束手無策了。
只是快要到了冠明樹時,她卻發現一道自柎部之中冒了出來,不禁一怔,再揉了揉眼,卻發現再無方纔那等異象了,她感到很是奇怪,把雲頭催快了幾分,很快到了部族上方,繞着遊走了幾圈,也沒發現什麼異狀,恰好見那智氏證往土圍出口方向走去,步履匆匆,似是有事,她眸光一亮,便一降雲頭,上去一拍肩膀,“智氏,你要去哪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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