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穆這兩把劍器一出,自身心意一轉,就從那鑑一神法的虛實兩相變化中退了出去。
這神通不管幾人運使,只要用在了鬥戰之中,就會消耗他們所有人的元氣法力,而單人獨鬥,他自認並不要祭出此法。
鄧章、殷平二人也沒有勸說,因爲他們也是同樣這般認爲,真陽修士之戰,不是差距太大,一方要想殺死另一方,那是極難之事,用不着維繫此法。何況有他們在旁看顧,就算遇到生死危機,也可立刻出手救援,至不濟也不過是認輸而已。
因其變化,張衍此時也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在他感應之中,開始三人氣機都是有些模模糊糊,很是虛幻,可現在獨獨蕭穆卻是變得清晰真實起來,他推斷這當是其等先天施加了一層用於生死相爭的秘術,只是現在不需要這些,或是單打獨鬥中不值得運使,故又自撤去了。
從這裡看,對方此刻當只是以求勝爲目的,而非是取他性命,不過他卻不是這個想法,如果有可能,他卻要將這對手設法斬殺在此。
對方若少得一人,那他們所佔優勢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這些念頭於瞬息之間轉過,他感受到對方兩把劍器雖是埋伏了起來,可虛空各處都似有強烈威脅傳來,知是這東西並不簡單,只是未曾接觸之前,也難知裡間玄妙,於是神意一動,琉璃蓮花盞已是浮現而出,隨着妙音傳出,就有一縷縷晶瑩靈光落下,將自身團團圍護住了。
不止如此,他又一甩袖,把藏空玉胎、蕩神天旌、表華連真碑、乃至陰陽純印都是可祭了出來,這些法寶靈光閃耀,一一在身周隱遁浮現。
他認爲現在還無法弄清楚對方的具體手段,就算立刻動用那斬殺秘法,也未必可以建功,所以先準備以道寶迎敵,待試探出對面底細,有了一定把握之後,再行動手。
蕭穆見得張衍一連放出數件道寶,不由得氣息一滯,從道理上講,祭動道寶需要付出不少元氣法力,每多一件,就多付出一分代價,這可在張衍這裡不適用,以他雄厚雄厚法力,完全可以同時駕馭數件道寶。
雖說道寶需得專注唯一,方可發掘其中真正威能,可若數目一多的話,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道寶所具備的偉力可不是什麼擺設。
他匆匆一覽之下,才稍稍放心,對手看去道器不少,可多是用來護持輔佐的,純粹用作殺伐的道器也僅只一件,自家倒也是認識的。
“陰陽純印……”
見得這件法寶,他眼底露出一絲忌憚之色。
此是第一紀曆時就赫赫有名的攻殺道器,有不少大能修士就是直接或間接因其而亡,他也曾領教過其中的厲害,知道若自己法身被此落中,那就會被化入一段段過去未來之中分而煉殺。
此寶御主,不用什麼神通秘法,只憑此物就有極大機會鎮殺一名同輩。
他覺得在此寶面前,自己還需謹慎一些,不必先着急進攻,否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敗,想到這裡,他便於神意之中稍作觀想,須臾之間,便有另一個蕭穆踏了出來,在現出之後,又是再次與他合身爲一。
這也是鑑一神法神通變化的一種,名爲“神形相影”,不過是他一部分元氣法力所聚,但凡有外力來,就會先着落其上,而不會牽扯到正身,
此法其目的就是用來防備一些可以在瞬息斬殺乃至鎮壓大能修士的法寶,雖是施展過後,會永久損去一部分法力元氣,但日後是可以再修煉回來的,這總比丟失性命來得好。
只是做完此事後,他發現此刻場面仍舊很是棘手,因爲張衍護身之寶不少,崩心、滅形之劍便是落中,也不見得可以建功,需得緩緩消磨方可。
但這也不是說他便沒有機會了,在他看來,張衍駕馭如此多的法寶,勢必再不可能再去用其他神通秘法,也就是說,攻襲手段較爲單一,只要自己不被陰陽純印落中正身,那幾乎就沒有什麼太大威脅了。所以這一戰,需要耐心,不必急着求勝,而要慢慢找回機會。
張衍這一邊,也是同樣在觀察着敵手,真陽之間需要相互印證才能彼此提升,無情道法雖不爲他所取,可神通變化卻是可以借鑑,方纔他見蕭穆多變化出一個身影來,這神通看着十分簡單,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此中目的,可同時也是判斷出來,想要駕馭好此法,那必定是建立在擁有豐沛元氣的根基之上的,這無疑說明,對方元氣不缺,應當是有補納元氣的寶物或是外藥。否則被人落中幾次,怕就失去鬥戰之能了。
除此外,對方身上氣機一直處在遊轉不定的情形中,很難將之攝住,這說明此人鬥戰經驗很是豐富,比那些先天妖魔還要難以對付。
他目光微閃了一下,對方既然不主動攻襲,那麼就由他先來做一番試探了,心意一起,就將陰陽純印一祭,霎時一道白虹飛起。
蕭穆一直在提防此寶,此刻一見不對,正要想法避開,可恰在此時,卻是驀然驚覺,自己竟是站在一隻玄氣大手之上,且氣機一感之下,卻發現此手之影遍及諸天萬界,可謂無處不在,好似他無論逃到哪裡都無法擺脫出去,而此刻劍印已是臨頭,若做不到這一點,就只能生受那一斬。
他急轉法力,意圖脫身,可那玄手力大無邊,壓根無法撼動半分,立刻意識到,這是對方純粹以法力來拿捏於自己,也即是說,只要立在其上,就沒有辦法躲過了。
這時已無法做其餘選擇,他心意一催,即可發動崩心、滅形二劍,自虛空躍遁而出,向張衍斬殺而去,不求殺敵,只求牽制,同時法力一轉,相影主動迎出,任由其被那陰陽純印落中。
張衍面對兩劍來襲,也沒有絲毫輕視,琉璃蓮花盞和藏空玉膜皆放清光,將劍刃阻住,兩劍不曾建功,一閃之下,又自遁去。
只是他卻發現,自己對兩件法寶駕馭的似是生澀了一些,這裡變化雖極微小,可卻是存在的,不難憑此看出,此是那劍器所爲,說明這兩物可能有退還本來之力。
如真是這般,要是一味以寶物相迎,說不定最後就會成爲那無主之物。
他心下不由轉了轉念,思忖道:“若那劍器再來,我或可另起手段遮擋,也可藉此一試玄法神通。”
蕭穆這邊,那分化出來的相影被陰陽純印一落,只感覺那氣機被不斷削殺,並於幾乎呼吸之內便被消去不見,同時自身功行修爲永被損去一截,不過這尚在他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哪怕再來個數十上百次也不會損及根本。
擋抵擋這一斬的同時,他調集起全身法力,強行一掙,便就從那大手之上掙脫出來,只這刻再是一望,卻是心頭一凜,因爲那大手居然已然不見,仿若方纔經歷的只是幻境。
他不由皺眉,那玄氣大手究竟是如何拿住自己的,卻是弄不明白,便不敢再立定於一處,而是使了一個“鑑一神法”的遁身神通,霎時沉入了無數界天之中。
這一刻,每一個界天都有他存在,可每一個界天的他都非完整,無論毀去哪一個界天都觸及不了他分毫,除非這些界天齊皆滅去,纔可逼得他出來,
可那樣一來,對方所付出的法力將會遠遠超出他所用,就算敵手真是不惜此等代價,虛空元海及布須天界空無數,他依舊可以另尋借托。
鄧章、殷平見張衍一上來就把蕭穆的遁身神通給逼了出來,也覺驚異,不過二人一致認爲,下來局面將陷入僵持中,恐怕還要許久才能見得勝負。
鄧章想了一想,朝着旦易三人那邊看去,道:“幾位道友,倒要請教一事,不知這位張道友一身道法,是自開門戶,還是承傳自前人?”
旦易回道:“道友見諒,此事恕難奉告。”
鄧章倒不見惱怒,只道:“既然道友不願明言,那便罷了。”
旦易看了看他,道:“在下這裡也有一問,諸位當年能自紀曆輪轉之中得脫出去,已是僥天之倖,而今朝重拾因果,莫非不怕再次引劫數麼?”
鄧章卻是平靜道:“所謂劫數,可由人出,可由人滅。”他非是隻口中如此言,而是當真如此想的,身爲無情道衆,認爲萬物可以降伏,若是斬斷一切意外變化,連天機也是可以在掌中運持、
旦易嘆道:“要想算盡天機?又豈是我輩能爲。”
鄧章漠然道:“這正是我兩方分歧所在,要是世上再無有情道法,天機皆順,那緣法一至,無情道法必可修至上境,算盡天機也非是什麼難事。”
旦易搖了搖頭,承認這條路確實可行,可若成功,最後一定人道覆亡,萬物皆損,唯獨一人有存,他是絕然不取的。
而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場中本來看似平穩戰局,卻是驟然起得劇烈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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