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洪天中,何仙隱正身正於天外天中潛修,忽然之間,有一道光華驟然刺破靈光壁障,直直來至他身前,盤旋一轉,卻是化作一枚法符。
他神情一凜,取來手中,就打開看過,不覺露出一絲驚訝。
“玄石?”
他眼中有精光隱現,顯是心中情緒有所波動,可過去片刻,他微微一嘆,光芒又是收斂了下去。
要是他還在凡蛻三重境中,得了此物,那或許能有望得入真陽境中。可如今已是成就渡覺,功行縱能以無限提升,卻也無可能再入這等境地了。
他站了起來,運功一轉,一具化身頓化金光,就破空而去,頃刻之間就出現在了昆始陸洲之上。
他依照諭令之上所言之地,稍稍一辨氣機,再把功行一運,瞬時間,已是出現在了莽蕩山中。
擡目觀去,見這裡妖雲沖天,到處是血腥污濁之氣,所駐者多是惡形惡壯的異類妖物,只有少數道行精深的化變爲了人形,並還有零零散散的生人夾雜其中。
他看了一圈下來,發現這裡妖修雖多,但沒有一個能與他相抗衡。
畢竟天生生靈就算神通再是廣大,也有其極限所在,可以說,到得凡蛻修士這一層次的已是頂點了,要沒不得機緣道法,就沒有自行再往上去的可能。
見沒有妨礙之人,他便立於半空之中,持動法力,不過片刻,就有烏雲籠遮,天宇驟然一黯。
而由於氣機動盪劇烈,山中一些修行有成的妖修心中都是感覺到了不對,只是卻尋到危險來由,都是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唯有少數功行高深之輩,卻是感應了源頭所在,擡頭觀去時,卻見得一尊金光人影浮在上空,周身瀰漫無邊威勢,頓知不妙,哪還顧得了其他人,都是各起神通遁走。
何仙隱未有去管它們,少得一些人反而行事更爲順利。
少頃,天色徹底沉了下來,日月之光盡掩,而後一聲崩裂之響,就有傾天之水覆下。
莽蕩山餘下羣妖在此近乎天威的一般的神通之下,絲毫無法抵擋,盡數被捲入進去,被那一水一淹,所有人一瞬間皆是陷入昏沉之中,但奇異的是,這其中卻並無一個生靈受損。
何仙隱望着下方,諭令之中已經說明了元玉寄託在一凡人身上,他唯恐一不小心將此人滅殺了,這才收着神通之威。
不過數個呼吸之後,目光落在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身上,一枚玄色玉石被其緊緊捂在兜囊之中,上面似能夠感受一股莫名偉力。
他陡然凝注此物上,神情略顯複雜,感嘆道:“果是元玉。”
不同於他人,他之前就見識過玄石模樣的,只需見到,立刻便能辨別真僞,
照那諭令上所言,此物在得合適之人煉入神意之前,除了寄主,誰都不能碰觸,所以他沒有試着攝拿,而是把起法力少年一卷,直接將之帶到了身側。
就在這時,雲中突然多了十幾股強橫氣機,應是別處大妖異類,感覺到了這裡變化,從別處趕來查看的,不過此刻卻並沒有一個敢於現身的。
何仙隱撇有一眼,只要此輩不來招惹自己,也也無心去理睬,拿了寄主後,他一轉身,霎時遁派虛空,再出現時,已是來至鈞塵界之內。
按照諭令所指,到了此處,自有人會過來將人接去。
等不許久,感應之中忽起變化,就往虛空深處看去,便見那處有煙氣盪開,一頭藏青色的雙頭怪牛四蹄踏空,駕雲而至。
到了近前,這牛怪舉蹄一叩,權作一禮,口吐人言道:“對面可是何天主麼,小人曲滂,奉元尊之命前來接引,何天主將此人交予我便好。”
何仙隱一辨其氣機,知是正主,非是他人僞扮,心中一動意,便有水浪過來,將一個年輕人送到了這曲滂背上。
曲滂道:“有勞何天主,在下需將先人送去該去之地,就先行別過了。”言罷,略略一低首,蹄足一踏,就已是遁空而起。只一晃眼,就已沒入虛空之中。
何仙隱見其離開,久久不動,最後低低一嘆,揮袖開的一界關,也是轉身離去了。
曲滂接到人後,破開界關,直入山海界中,幾個挪遁,就到了溟滄派山門之前,來至此處,就已是不怕有異類妖魔過來劫奪了。
孟真人早得傳命,一直在門中等候,聽得送玉之人到來,便親自出來相迎,並邀其入山一坐。
曲滂無心應酬,婉言相拒,將人交託過去了後,就孟真人拜別,往自家洞府回返。
天青殿內,張衍也很快得了傳告,不由點了點頭,他相信此玉就能被秦掌門所祭煉,那時就可藏於神意之中,不會再被轉挪去他處。
這一劫過去,在下一劫到來之前,諸方暫時都不會再有什麼大動靜,若無什麼意外,無論洲陸內外,或許都可以安穩一點時日了。
他將此事放下後,便開始思索起與太一金珠交手的情形來。
那日此寶打來之時,似是撬動了天地根基,得以讓他觀看到了一絲道理玄妙。
只那景象一瞬而逝,未能牢牢捉住。
他認爲若能將此尋回,再加以推演揣摩,說不定就能打開那去往三重境的道途。
在過去記載之中,兩個紀曆下來,彷彿並無真陽修士晉入這等境界,而要是無有這等人物,自然也就沒有上境修士的存在了。
但這也有可能擁有這等修爲之人已然超脫去了另一個境地中,而彼此層次不同,下境之人自無法接觸到,就如那斬卻過去未來之人,低輩修士是無法觀望到的。
他覺得只是坐着感悟,未必能找尋到自己所需的東西,於是心思一轉,卻是又一次步入鯤府之中,着能否從這裡求到解答。
虛空元海,無空荒界。
刺目烈陽高懸於頂,下方荒寂平原之上,。
千餘修道人坐在裸露於地表的堅巖之上修持功法,足可熔金化鐵的光華到了其等身上,就被一層薄薄的氤氳氣霧遮擋下來。
一名中年道者言坐在最高處,看去爲此間地位最高。
這時一名修士忽然站了起來,身軀一閃,已是遠處來至高臺之上,其打個道躬,道:“賽師兄。”
中年道者冷言道:“何事?”
那修士言道:“袁師兄在昆始洲陸之上曾收有兩名弟子,前些時日,其等曾以兩界儀晷傳一物於我,此上有袁師兄留下的一縷神意。”
中年道者露出注意之色,道:“其上說了什麼?”
修士言道:“這裡似是涉及兩位道尊關照的一樁要事,說是某一處地界已開,只是袁師兄言他還爲來得及前去探查,若自己遭遇不測,則請我將此事報於兩位道尊知曉。”
中年道者語聲忽然嚴厲起來,道:“袁震之死,距今一載有餘,你爲何不及早上告?”
修士回道:“袁師兄所留神意殘缺,混亂不堪,似是受了什麼外力摧折,也是經我這一年反覆推演,方纔能以還原本來,若不能明確其中情由,我又豈能貿然上報?”
中年道者問道:“那物事何在?”
修士立刻遞上一枚鐵牌。
中年道者拿過一看,皺起眉頭,他發現裡間神意大部分都是消散了,看去已是無從查證,不過這事他既然知道了,也不可能視若不見,便道:“此事我會上報兩位道尊知曉,若是爲真,自會替你請功。”
修士躬身道:“不敢求功勞,只求不要誤了兩位道尊之事。”
中年道者令他退下之後,將身上信符一運,只覺身軀一震,已是落至一處空曠界天之內,這天高渺遠,地平無限。
鄧章、殷平二人正坐於蒲團之上。
中年道者上前一禮,就將此事稟告了一遍,同時將那鐵牌遞上。
鄧章拿過鐵牌,看有片刻後,便起得神意道:“袁震在謀取元玉之時,已然感得成昌子道友當年所留下的遺府似有顯兆,只是不及做此事就被奪去性命了。”
殷平略作推算,道:“我卻無法借得此物望到那過往之中,內中有偉力干涉,此事當是不差,說不得這裡還有成昌子道友當年留下的手段。”
鄧章道:“那卻需尋了出來,看一看那到底是何物。”
他們也不知道成昌子藏於遺府之中的到底是什麼,這是因爲最初爲了進入虛地,斬斷了與現世的一切因果,縱然現在回來,有些東西沒有接觸到之前,也無法憶起。
他們只是能感覺到,這其中之物應是對自己十分有用。
現下形勢對他們十分不利,尤其是張衍正面接住太一金珠衝撞,給了他們太多震動。此一位要是突然殺了過來,他們可無從抵擋,故是急切需要找尋可以扭轉局勢的東西。
殷平道:“此事重要,我等座下,唯有賽安可以勝任。”
鄧章頜首點頭,自神意之中退出,望向中年道者,道:“賽安,那處所在,乃是當年成昌子遺府,裡間物事,對我很是有用,此回就由你前去一行,到了那處之後,需先行上報,得了明示之後,纔可再做動作。”
中年道者一拜,道:“弟子遵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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