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名老離去之後,韓定毅就不再去往經閣,還有因爲更多東西唯有達到開命之後方可見到,而且那韋氏之人,似乎又在設法找尋他麻煩了。
他看得出來,這裡明裡暗裡,都有人在給他以壓力,好逼迫他快些進入二度開覺,
他不禁想起那日所遇到的女子之言,說他不適合待在離明血宗,而是該去龍宗,心中也是不禁轉念起來,認爲問題許是自己所顯露出的血脈上,上面不定是有人想利用他的血脈做些什麼事。
他雖覺得這個猜測未必真對,但該是與真相有幾分接近,如今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差不多都到手了,得不到也不眼前可以覬覦的,需要找個機會快些出去了。
這兩年他沒有什麼額外動作,只是爲了讓人以爲他已是順從了宗門的安排,心安理得享受各種修行便利。
可他也是明白,名老這回到來,並指明他所看秘載內容,無疑就是提醒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眼中,所以要想出去可謂困難異常,按正常途徑,幾乎沒有指望。
可他自入宗以來就在謀劃此事,現在已是有了一套完整謀算。
他心下忖道:“名老方纔來過,定會以爲我這兩天會安穩下來,卻正好趁此機會快些動身,若是遲了,把我禁足在此,那是什麼也做不了了。”
打定主意後,他先是去一間藥鋪,因爲煉丹之故,幾乎每隔十天半月就會來一次,所以這等舉動很是正常,也沒人會懷疑什麼。
而在轉過一個巷道時,將一片精血轉化出來的龍鱗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中。
此是相鱗之術,只要有鱗片所在,正身就可憑空轉挪了出去,但缺點是法力耗損太大,甚至幾天下來幾乎沒有反抗之力,只比凡人強出一點。
所以用出此術之後,必須有幾日休養,至少能給他以補納法力的時間。
可是逃離之時,時間是異常寶貴的,現在他對離明血宗上層大能的手段還不十分清楚,但卻大致可以將其視作修道人中的大能來看待,這裡稍有一點耽擱,可能就會被人捉了回去,所以要利用這等機會,儘可能走得越遠越好。
待他一切準備穩妥後,便就對外宣佈閉關。
名老一直在監視他的舉動,得知此事之後,也是放下心來,認爲自己的敲打起了作用。
韓定毅先是耐心等到夜晚,將之前準備好的陣旗布在了四周,他在上面倒下了陰離之水,待得十來日過後,此物自會毀去,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諸事穩妥後,他便轉動了相鱗之術,出現在了白日那個轉角之中,隨後立把將那枚蛟龍精血吐了出來。
離明血總不允許弟子隨意出入山門,但對其餘人就無有那麼嚴厲了,畢竟大族弟子進來修行,也需要侍從奴僕,這些人都沒什麼血脈異力,與凡人沒什麼兩樣,而現在他沒了龍蛟精血,那麼出入關口的鑑玉就不會有什麼反應,正好混入其中,這是宗門之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方纔一邁步,腳下卻是有一股軟綿綿不着力之感,此是法力耗損過甚的徵兆,但是他強橫身軀仍在,雖然氣道修士並不修專以修渡肉身,可作爲渡世舟筏,其中牢固堅韌之處也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
他一邊快步往出宗門出入所在走去,一邊服下一枚事先準備的玉砂子,心中則是在不停轉念,開覺血脈往往閉關要十數二十天,當中不能有任何打擾,尤其是二次開覺,稍有驚動,就是前功盡棄,所以一切順利,他應該有將近一月的時間。
但是宗門應該不會等那麼久,一定是會提前過來查看的,所以他現在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覃氏是決對不能回去的,只能往其他地方去,而且越是遠離宗門越好。
他臉上露出堅定之色,到時若還不能逃脫追殺,那就只自盡在此了,絕不能讓自身所攜帶的秘密暴露在此世之人眼中。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他來至出入關口,並混入一列列車馬隊中,在經過那面大鑒石時,上方沒有任何反應,雖早知是這等結果,可心中還是不由鬆了一口氣。
但也不是說這裡就沒有危險了,在過去關口後,還有一段水路要走。離明血宗不可能來理會僕奴之流,所以有不少人會在這段路程上地劫殺過往之人,而在宗門之內,自身沒有血脈之人被視如豬狗一般,就算殺了也沒人追究。
好在他準備充足,自身又不是當真沒有反抗之力,隱隱還展現出攝人威勢,所以一路無驚無險,順利借得一條水瀑出得宗門。
在出來那一刻,只覺眼前一花,發現已是到海面之上,天高海闊,碧空如洗,也不知是否暫時擺脫了危險之故,他身上忽然輕鬆了幾分。在宗門中時,他將所有海域圖都是記下了,這刻稍稍辨認一下方位,就勉強聚起一點方纔恢復出來法力,往附近一處小島緩緩飛掠行去。
他在此留了一日,待法力稍有恢復,便遁光而走。
名老等有七八日後,見韓定毅居處之中一絲聲息也無,雖然明知道這是正常情形,可他心裡總是覺得哪裡不大對勁,可是因爲開覺之時不能受到半點擾動,要是因爲他的緣故導致了失敗,他也擔不起此責,故也只好忍了下來。
等到十來日過去,卻還是不見任何動靜,這時他愈發覺得不對,慎重考慮下來後,決定親自前去查探,然而結果令他驚怒不已,打開居所門戶,卻發覺房內空空蕩蕩,竟無一人存在。
他即刻派人找尋,同時回去族中上報。
那女子在聞聽此事後,怒斥道:“你等是如何看人的?”
她姣好面容幾乎都要扭曲了,這幾年給予韓定毅的東西倒還罷了,淩氏不缺這麼一點東西,可門中自有規矩,弟子不可能只做修行,還需爲宗門做事,是爲了能使韓定毅乖乖待在門內,她着實付出了不少代價人情,關鍵是沒了此人,她女兒就失了復原之望。
名老道:“主母,此人走得蹊蹺,屬下將內外俱是看牢,可卻沒有半點動靜,只他一人絕然逃不出去的,而且這幾年來,此人表現的頗爲恭順,更不知我等要做什麼,他又何故要逃走?”
那女子一蹙眉,道:“你是說有人與我作對?
名老低頭不言。
女子咬牙道:“是我疏忽了,秀氏,定是秀氏那些賤人!她們應該是猜到了我的打算!”
發泄了一通後,她稍稍冷靜了幾分,道:“我有算陽之術,秀氏不會把人留在門中,那樣只會落下口實,給我攻擊他們的把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此人送出山門,那樣再湊巧遇到一個凶怪,非但可以破壞我等謀劃,也能就此擺脫干係。”
她快速梳理了一遍,得住自認爲正確的結果,於是一擡頭,“把族中擅長算陽術的人都找來,快些找出此人下落,哪怕只剩一具屍首,也要給我找了回來!”
名老奉命之後,立刻下去安排。
“算陽之術“乃是淩氏獨有的秘法,可以憑藉某人留下的衣物、毛髮、血液乃至諸多舊物,準備找到某人的具體下落。只是韓定毅不是當真大族血裔,乃是一個純正無比修道人,因爲肉身乃是渡世之寶筏,所以格外着緊,這兩年之中,並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僅有一些用過的衣物。
淩氏最後只能憑藉這些東西算其所在,可是沒想到,其中一人方纔轉動秘法,便就暴斃當場。
身爲修道人,韓定毅根本不是可以輕鬆算定下落的,這方面幾是堪比開命之後的血裔高士,可淩氏不知道,自是上來就吃了一個大虧。
由於目前只有這條線可以找尋到他,所以名老已是顧不得這些了,在其強令下,接連死了十來個擅長此道的好手,方纔查出其在往南方逃遁,立刻派遣族中幾名擅長飛遁的好手前去捉拿。
韓定毅一路疾馳飛遁,由於天地之內沒有靈機之故,他每過數個時辰就必須降落下來,再用半天時日用玉砂子補納法力,在跑出去三十餘天之後,差不多已是來到了離明血宗轄界邊緣之處,大概再有三四日,就可出得宗門實力範圍,下來去到哪裡都是方便了。
可偏在這時,忽然感覺有異,往後一看,卻是一個紅喙飛鳥出現視界內了,飛遁迅快無比。
他對比了一雙方遁速,知道若不解決身後之人,恐怕無法平安離去了,於是停了下來,而那飛鳥也是慢慢發生了變化,羽翎收斂,喙嘴縮去,最後變化爲一個面目森冷的男子,只是其身上卻是掛滿了配飾,還有一身古怪錦袍。
韓定毅神情一凝,去了經閣他才知道,離明血宗除了秘法,還有各種類似法器的甲衣配飾以及各種兵器,此稱之爲“血具”,這種東西通常是從血裔相近的神怪身上取下的,與附主配合,實力提升不止一倍。
不過他雖沒有這些東西,但卻還有法器在身,也不見得差得多少。
他吸了一口氣,正要上前鬥戰時,忽然那男子身軀一僵,隨後雙眼一翻,居然從空中落下,狠狠砸在了下方海水之中。
韓定毅一怔,隨即猛然朝下看去,因爲就在方纔,他分明從此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極是微弱的靈機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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