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目注着那一道天機因果長河,世上過去未來,所有一切都是映照其中,只要通過各種安排,加以妥善引導,就可以攀附大勢,借其發力,不過天機之數隨時隨地都在變化,連他不可能完全算盡。
且有時因那因果變化複雜,縱然能加以推算,但不等於能夠完全能夠納入執掌之中,譬如通向下一紀曆的天機因果,便在一片混沌迷霧之中。
好在現在對抗那背後之人,有許多變化都在原先意料之中。
似如之前派遣魏子宏前往主持大局,就是因爲按照這條線運轉下去,可以最快速度推進此事,若是完全順利,甚至數載之內就可解決背後那人,當然,這是指完全沒有額外變數的情形下,可事實上稍有一點波折,就可能產生某種難以預測的變動。
不過只要盯緊大勢,那不至於偏離了方向。
此時見龍界那一因果躍動上來,他微微一思,心意一轉,一道符書憑空生出,而後靈光一閃,就朝下界飛了出去。
做完此事後,正在他準備回去繼續與消磨太一金珠時,卻驀然發現,天機長河之中出現了一絲細微變動,儘管並不起眼,可仍是被他注意到了,順着看了下去,一頭三足金鸞的畫面出現在了眼中。
“原來是昔年那一樁因果。”
一頭妖禽,縱是先天生就神異,這放在虛空元海之內雖也實力不俗,可這根本不值得他去多加註意,縱然曾逃得一難,可身上因果未消,等殺劫一到,自是道消神滅。
他正要略過此事,可這個時候,卻又發現似地方不對,再是留意一看,卻發現這妖鳥牽涉這條因果長線看似方纔浮出,可背後牽連竟已是埋下許久,可偏偏過去又找不到半分痕跡,顯得十分突兀,好似被人強行挪入進去一般。
他目光微閃了一下,這般手段可不簡單,現世之中,除了背後那人恐怕無人可爲。
可這裡又有一個疑問,在他成就真陽三重之後,其人手段在他面前已是無可隱藏,便如先前誘動那五位大能前往萬闕星流之舉,便未能瞞過他,所以這裡真正緣由,恐怕是其人知曉了什麼自己現下還難以測度的天機玄妙,再攀附此勢而動,所以纔出現了眼前這等手段似高又低的情形。
他眼神幽深了幾分,看來在最後分出勝負之前還不能有絲毫大意,任何變數都不能忽略,說到底,還是要拿下此僚,方能斬斷所有紛擾,並撥開那一片迷霧。
萬闕星流之中,魏子宏有贏嬀相助,他與祁兆瀾二人一路毫無波折,十分順利地回了九臺宮城。
在祁兆瀾立下契定之後,他便將司馬權和彭向請了過來,並與二人言明圖謀龍界一事。
司馬權問道:“魏掌門準備如何拿下此處?”
魏子宏道:“我與祁道友已是商量過了,此回不必強攻,只要設法拿下那位龍君便好。“
司馬權道:“祁道友,龍君去位,你果能穩住大局麼?”
祁兆瀾趕忙道:“諸位上真儘管放心,我那兄長雖是把我驅逐了出去,可我也只是無法掌權而已,暗中依然可以入龍界,當年我兄長有我叔父輔佐,所以內外諸事井井有條,叔父去後,所有一切俱是亂了,只要我登上君位,將那祖脈血書執拿入手,就再無族衆敢有不服。”
彭向只是關心最爲實質的問題,他道:“卻不知這位龍君實力如何?”
祁兆瀾露出不屑之色,道:“我兄長乃是龍祖嫡脈,便不如何修持,實力也是不差,能與運煉冥空神精的神怪血裔一比,可也至多是如此了。”
司馬權和彭向不是初至此地了,都能理解這番話的意思,這般說來,這位龍君應該是在凡蛻層次,而且還是在一重境上下,算起來和遙星上宮的長老相差不大,不過聽起來龍界勢力龐大,似這般實力居然能坐穩龍君之位,着實是有些不可思議。
魏子宏見他們心存疑慮,便道:“諸位,祁道友先前曾與我說過,他這位兄長之所以能做上龍君之位,只是因爲其血脈純粹,乃是龍祖嫡系後裔,並執掌血書,並非是因爲其實力最強。”
祁兆瀾補了一句,道:“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許多宗老對我兄長很是不服,再加上這麼多年來,有下面族人也是想着不再困束龍界一地,所以上下人心思變,此時正可趁勢成事!”
司馬權道:“便是這樣,也要從長計議,尤其是需有人來遮蔽天機。”
若是真只是對付那龍君一人,倒也不難,請個厲害法寶過來,任你修爲再高,也是無用。
可是通常這等人物,自身都有危險感應,要是提前有了防備,那就不好說了。
魏子宏點首同意道:“我會設法請得一位道法精深的同道來做得此事。”
他話音落下沒有多久,有一名弟子上殿來報,“殿外來了一位道長,說是奉上尊法旨前來。”
魏子宏一聽,道:“快快有請。”
過了一會兒,一名年輕道人上得殿來,他打個稽首,道:“何仙隱見過幾位道友。”
魏子宏神色一肅,鄭重還禮道:“原來是何天主,有禮了。”
司馬權和彭向也是正容一禮。
祁兆瀾卻是露出驚容,他發現這一位立在面前,卻是虛無縹緲,這等感覺,僅在幾位宗老身上見過。
何仙隱道:“此次我奉上尊之命而前來相助魏掌門,魏掌門若有事安排,儘管吩咐便是。”
魏子宏神情一振,道:“何天主來得正好,我這裡正有一事拜託。”
他本來對龍界之事也有一番算計,只是想要真正做成功,還需要請動幾人,說不定還要經過一番周折,現在何仙隱到來,卻是省卻了許多功夫。
他下來將龍界之事一說,何仙隱立便明白了用意,道:“這麼說來,只要何某奪下血書,交由這位祁道友即可。”
魏子宏道:“正是如此。”
何仙隱道:“要是這般,何某接下了。”
魏子宏再是鄭重一禮,道:“何天主,那此事便請你走上一回了,只不知何天主可有護身之法?”
他是居中統攝之人,具體鬥戰當然不會親自上陣,而且龍界那等情形,有一名渡覺修士出手已是足夠了。
何仙隱打個稽首,道:“有勞魏掌門掛心,何某來時有上尊賜符,亦有遁行法寶在手,短時內不難遮掩行跡。”言畢,他轉而望去祁兆瀾,道:“祁道友,我等這便啓程吧。”
祁兆瀾本以爲這般大事總要慢慢籌謀,拖個數十上百載也不奇怪,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動手,驚異同時也是興奮無比,他那位兄長絕然想不到修道人動作會如此之快,使者方纔離去,轉眼就打上門來,忙道:“好好,勞煩何天主了。”
魏子宏這時吩咐了一聲,自有弟子上來,引了兩人出去,隨後看着兩人消失在虛空之中。
接下來,便是坐等結果了。
他回過身來,看向了那幅輿圖,祁兆瀾到來後,卻是道出了萬闕星流之中更多隱秘。
目前來看,此方天域真正厲害的還是那些虛空之中誕生出來的神怪,雖有一些神怪血裔另闢道途,鬥戰之能已然不下於亙古以來存在的神怪,但人數稀少。
譬如那位常天宗宗主便是如此。傳聞其已是達到了“冥空無量”的境地,從其以往推斷下來,恐怕比渡覺兩三層的修士比也不弱去哪裡,說不定還有什麼隱藏手段,不止如此,其麾下還奴役有許多擒捉來的強橫神怪,所以要拿下羅燭天,並把此宗勢力消殺乾淨,那非得集中數名渡覺修士不可。
要是一切順利,等到龍界歸附過來,那此事就可提上議程了。
虛空元海,那金鳳所化少年自沉眠之中醒來後,便就將那來自萬闕星流的兩人扣下,隨後借了一尊舊時留下的通天晷之助,駕馭宮城,去了金鸞教一處隱秘天地內潛伏下來。
因是懼怕傾覺山這個老對手,本來他準備慢慢設法瞭解如今情形,可是某一日去到修煉密室內,卻驚訝發現案几上擺着一封書信,不覺警惕起來,這個地方只有他自己到來,他能確定自己沉眠之中是絕然無有此物的。
看有一會兒,他上前拿起,打開一看,不由心中一驚。
書信上詳細說了他沉眠以來的所有變故,並言明他如今殺劫犯身,當年雖是躲避了去,可因果卻是越積越多,若不設法洗脫,終是難逃一亡,唯有做得一事,方能避過。
他把那事看了下來,心中驚疑不定,“能無聲無息放到這處,還點明這許多事,莫非是幾位天尊所爲?”正要再看個明白,可卻突然發現,手上空空如也,又哪有什麼書信?
他不由一陣悚然,這時他隱隱察覺到,自己這次醒來看起來如此湊巧,這裡面或許是別有緣故在內,只是想到書信上所言,神色卻是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良久之後,他一咬牙,暗忖道:“現下我也無有選擇,看來唯有照此施爲了,若能做成,不定就此除去因果,脫得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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