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氏天庭之下,除開正治之內的周天世宇,還有三千外洲,八百餘國,所謂外洲餘國,乃是化外蠻人與妖魔怪混雜而居的國度。
這些人種大多是茹毛飲血,矇昧愚蠻,部落酋首名義上雖也奉天庭爲尊,可因人妖雜處,卻是拒絕教化,對內奉行另一套規矩,而且有其存在,可以吸引很多散佈民間的妖物,又是自成一天,故也是允許其存在。
這裡也有天庭仙官駐守,大多是翻了天庭律條,而被流放貶斥到此的,這些人都知曉,這裡烏煙瘴氣,人種與禽獸無疑,怎麼樣也是管束不了得,故誰從來無人用心治理過這等地界。
數年之前,十一帝子昊能便被貶斥下界,其封地便是八百外洲之一的宴律國。
一個帝子,被派遣到這等地方,實際上就是變相流放了。
昊能本是得天帝喜愛,早是習慣了周圍之人奉承吹捧,可是轉眼之間,就被打落塵埃,心中充滿了迷茫,所幸其人本就性情豁達,並沒有變得頹唐消沉起來,也沒有因爲眼前困局而放棄努力,而是積極整肅治理自家封地。
只是令他苦惱的是,出來之前,因爲經歷了數次打壓,身旁之人離開的離開,被貶斥的貶斥,而今根本沒有幾個可以信重之人。
恰恰就在這等時候,解英奉山門之命投奔過來的。
昊能見得他這個故人,卻是異常高興,當即託以重任。
解英本彌水龍王太子,對治理部族家國可謂是熟門熟路,十一帝子而今欠缺的只是人手而已,這對他來說卻是十分容易解決,當即散出書信,招募族人過來相助。
彌水龍王被免敕之後,衆多族人也是一併卸去了仙籍職位,也免不了有所怨言,可畢竟解英入了太上門下,所以聲音響了一陣之後,也是漸漸小了下去,此刻聞得帝子招攬,都是一個個欣喜若狂,自大小天域之內紛紛趕來。
其等明面上做不得仙官了,可掛個帝子侍從之名卻無人可說什麼
這些人俱是龍種不說,還都是坐鎮一方的水神,以往最常打交道的都是精怪妖卒,且每一人手下都有數目衆多經驗豐富的屬吏,對付起這些妖魔鬼怪卻是十分拿手,其等充斥進來後,不過數月光景,就將國勢穩住,且還上下有序,井井有條,以往亂象再不復得見。
昊能也是因此心氣稍振,認爲自己就算回不了天庭,總算在下界還能有一番作爲。
而不久之後,傳來一個更他不知該欣喜還是擔憂的消息。
幾乎所有帝子都被分封了出來,如今其等在四處招攬卒衆神人,拼命擴大自身勢力,只從表面看去,天帝這是要令諸子嗣彼此爭逐,或許勝出者便是那繼位之人。
不過這麼一來,他似也有幾分機會了。
只他不論是根底還是屬官都與那些兄弟不能相比,好在封地由於位置太過偏遠,倒也不會早早引起其他人太大主意,還有足夠時間做準備。
並且他也知曉,解英如今拜入離忘山,其雖未明言,可能來輔佐自己,已是足以說明問題了。而有一位太上在背後支持,使得他滿懷信心。
杏泰洲,覓波山下,雲中一面面旌旗晃盪,擂鼓聲陣陣,地面上無數妖卒正在圍攻一座煉氣士山門。
而在相隔不遠的懸空玉臺之上,一名身着華衣,腰圍玉帶,神容俊美的年輕男子如衆星捧月一般被圍在中間,身旁皆是天庭仙官及洲部衆神。
此是二帝子昊崛,其人乃是天帝與嫪天母親子,也是德道一脈最爲屬意之人。
此刻他看着一個個煉氣士在無數妖箭攢射之下被逼得不敢冒頭,不禁撇了撇嘴,譏笑言道:“都說煉氣士神通廣大,與天庭神將較量,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他身邊一人看了看雲穹之上那飄懸在那裡的征討方印,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其餘人也是默不作聲,沒有一個人有站出來糾正其言的意思。
莫看昊崛現在行止輕佻,可以往在天庭之時,卻並不是如此,而是一副寬厚謙恭的模樣,
實則這方是他的本性,在天宮時,因在天帝近側,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逾矩,可到了外間,自覺再也無人管束,行事也是張揚放肆起來。
眼見着前方山門即將打破,他身旁一名仙官建言道:“殿下,搖光洞煉氣士本乃是前古大德所立,對我天庭素來也算恭順,只是前些時日被一些奸人所蠱惑,還望帝子能再給其等一次機會。”
昊崛哼了一聲,道:“我向來不耐說兩遍,上次招攬其既然已是回絕,那我怎能不成全他們!”他對左右言道:“稍作打破山門,所有弟子都給我送去地府,不許有一個留在人世!”
左右轟然應諾。
那仙官嘆了一聲,知道再勸就要惹怒這一位了,搖了搖頭,退了下去。
昊崛這時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說來我那兄長現在如何了?”
他所言之人,乃是天帝長子,其與他一般,同樣也是嫪天母胎血之中孕育而生,只是其人性格木訥,敦厚老實,所以平日不得嫪天母喜愛,不過現在到了下界,他才知道,以往自己所看見的,未必見得便是真的,說不定他這位大哥跟他一樣別有心思。
有人回言道:“回稟殿下,屬下早已命人盯着,大帝子去得封地後,每日搬山鑿璧,開河蓄水,並召集佐吏行雲布雨,灌溉荒田,期間還斬了不少犯禁神人,餘下……也就未有了。”
昊崛有些詫異,隨即笑了一笑,道:“哦?看來我這兄長還是這麼仁心愛民。”
其實他心中頗不以爲然,天庭終究是神人之天庭,不去籠絡族人,反而去討好凡,這又有何用處?不過這樣他也就是放心了。想着自己得繼帝位之後,就將這位兄長隨意流放至一處蠻荒地域,由得其去折騰好了。
而除了他與這位兄長之外,其餘帝子都是天妃所生,勢力再大又能如何?到時只需自家母親一紙諭詔下來,立可將其剝得乾乾淨淨,所以這些人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在此談話之間,那邊洞府已然被攻破,衆多妖卒一擁而入,不久之後,便有侍從來報,說是已然清剿乾淨,無有一人漏掉。
昊崛唔了一聲,目光掃去,所有人眼神都是不由自主的避開,對此他頗是滿意,今天此來,非但是爲震懾那些不服管教的煉氣士,同樣也是藉此立威,現下看來,目的已是達到了。
一名侍女託着一個玉盤上來,敬奉到昊崛面前。他伸手將那上面蓋着一塊紅綢掀開看了看,一道毫光冒出,令他渾身一陣通透,笑道:“這就是搖光洞鎮派之寶祥雲珠麼?看去有些意思。”他把紅綢蓋了回去,揮揮手道:“拿去送給母后。”
侍女道一聲是,退了下去。
他正準備就此撤回,天上一道金光落下,隨後一名女仙出現在那裡,對他萬福一禮,雙手捧出一封玉書,道:“殿下,有天后書信送至。”
昊崛趕緊道:“快快呈上來。”
將書信打開一看,他先是詫異,隨即露出古怪之色,心中嘀咕道:“我這小妹,她也太過膽大了吧,這下母后非要重重責罰她不可。”
這上面所書,卻是言嫪天母最喜愛的小女兒碧綺仙子,也便是他胞妹,竟然私下凡間,與一凡人結爲夫婦,這事情實則早已發生,只是無人泄露出來而已,如今這位仙子已是爲那凡人誕下一對子女。
天帝之女竟然傳出這等醜事,若是傳揚了出去,那天家顏面還要不要了?所以嫪天母來書,讓他設法把女兒抓了回來,並秘密送回應元天宮。
他不敢遲疑,交了兩心腹過來,嚴厲囑咐了幾句,便就把此事交由其等去做了。
此時某處星部之內,一艘花舟正在雲從之中行進,上面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昂藏九尺,相貌堂堂,女子云鬟霧鬢,身着一襲宮衣,容顏清麗絕倫,其懷中還摟着兩名小童,雖是乘風遁雲,可臉上卻滿是憂愁之色。
就在這時,天穹之中忽然有兩名道人出現,其中一人衝前方打個稽首道:“可是碧綺仙子當面?”
那女子頓時露出警惕之色,道:“你是何人?”
那道人言道:“仙子勿問我是何人,我並無惡意,只是天后已然傳書二帝子,前來捉拿仙子之人已然在路上了。”
那女子神情不變,可眼眸深處卻是多了一絲擔憂,她萬福一禮,道:“多謝道長告知了。”
那道人言:“恕在下直言,仙子再這麼下去,卻是走不脫的。”
女子看向那道人,道:“道長可有良策?”
那道人言:“仙子若是無處可去,那不妨去往離忘山,或可解難。”說着,他打個稽首,便與另一名道人遁去不見了。
那女子見二人消失,咬脣想了一想,最後似是做了什麼決定,把花舟一折,就改了一方向,往另一處界河方向遁走。
此刻天雲之中,那道人看着花舟遠處,撫掌笑道:“成也。”
另一名人似有些忐忑,道:“師兄,這般做當真妥當麼?此事畢竟是牽扯到離忘山那位太上,若是這位怪責……”
那道人斜他一眼,嘲笑道:“師弟你怕個什麼,既然師父吩咐此事,那想來是得祖師授意的,那凡事自有祖師擔待,你又何須爲此憂愁?今次還算順利,你我還是快些回去覆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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