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與全道兩名太上達成共識之後,當即三人以名義共擬一書,隨後便將之送去了天庭之中,此便是要那天帝於當下做出一個選擇。
這等舉動,看去待這一位天人帝君並不如何客氣,可實際上這纔是諸位太上的慣常態度。
就算德道那幾位,對待其人也是採取壓迫威逼的手段,尊重其意願的情形不是無有,但卻很少。
說到底,他們幾人身爲太上道祖,若非爲了那件物事,誰又會把一名神人放在眼中?哪怕是這一位得了天地鍾愛,那也是一般。
不過三人也是知道,由於德道之前是正教,所以影響還在,天帝絕不敢貿然答應,唯有等到他們取得更多優勢,方能讓其再做讓步。
是以這場帝子之爭下來若還不見明顯結果,那麼雙方很可能會做過一場,以定輸贏。
治樂被天符挪走之後,就被困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地界之中,不過那時就知道二帝子必然無救,於是沒有再轉挪回去,而是一得脫困,便就回了紫闕山。
所有德道真仙在得知二帝子身死後,都是有所感應,其等本來還在與離忘山還有全道門下鬥戰,可既然人已不在,那自也無有了糾纏必要,故都是默默退去了。
此時治常、治生二人也是先後回來,雖然身上並無任何損傷,可氣氛卻是一片沉凝。
治樂沉聲道:“二帝子身亡,我紫闕山要維持正教之位,那必得再擇選一名帝子了。”
治常道:“七帝子可用。”
七弟子本就是他們所做得另一個選擇,既然二帝子不在,那麼只有其是合適人選了。
然而治生卻是並不同意,搖頭道:“七帝子在下界爭鬥之中已然給排擠出去,縱然我等願意選他,天帝也未必會認,於道理之上,我等也很難站住腳。”
治常想了一下,除了七帝子之外,其餘帝子都不合適,他皺眉道:“那莫非要重選大帝子不成?可其對我尤爲敵視,如之奈何?”
治樂這時道:“還有一個人選,”他擡起頭,看了看兩人,“十四帝子!”
治常、治生兩人對視了一眼。
治常神情認真道:“師兄,這十四帝子乃是天帝最後歸選,其是絕不會讓這名帝子輕易投入哪一家的。”
治樂沉聲道:“那便稟明祖師,設法讓其定下此事!”
天地之外,飄蕩無數殘肢斷軀以及碎裂兵刃寶器,其與那些殘破不堪的宮城飛舟一道,幾乎鋪滿了虛空。
贏匡獨自一人飄蕩在此,只是此刻,其雙目緊閉,好若失去了意識。
下一刻,他眼簾一開,精芒泛起,隨後一股無形之力發散出來,把飄遊在近側的殘物都是排蕩了出去,隨後緩緩站直了身軀。
自到虛空之後,他便與前來捉拿自己的諸天星君血戰了一場,然而這一戰下來,除了稍稍脫力之外,他竟然是毫髮無傷。
天符之威,遠遠超出了他自身所想,諸天星君盡數被打碎了身軀。
不過此輩乃是星精所化。平日只是寄託在一具大如山嶽的巨軀之內,而只要星光不滅,其便不會消亡。
他在被驅逐下界後,就被奪了仙籍,此刻至多隻能算半個修道人,所以只要天庭願意,又肯不計代價的話,大可以將星君源源不斷派遣過來,那麼是有一定可能將他生生耗死的。
他方纔稍作休息,已是恢復了一些氣力,往外一看,遠空那些星光又是再度亮起,想來下一波攻勢即將到來,於是振作精神,靜靜在此等待。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那劇盛星光就在將要迸發出來那一刻,卻是忽然一滯,隨後又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皺了皺眉,如無意外,當是天庭放棄了這次征討。
不禁心下一思,天庭此刻退去,從表面看,可能是忌憚他駕馭天符過多,導致天地之間因果變亂,天人不寧。
可他深心之中以爲,恐怕不止是這個原故。
星君也不是全無破綻,只要將寄託虛空的天星之精抹去,那麼星君也就不復存在了,方纔他曾一度生出直接衝入虛空,消殺此輩的念頭,事實若是此輩再來,他就準備付諸行動了。
恐怕正是因爲一念生出,天庭有所察覺,才令其等短時內不敢再來找他麻煩。
不過他在天帝身邊待過一段長久時日,十分了解這一位的想法,按理說這個時候自己已然氣虛,應該一鼓作氣,將他徹底殺滅纔是,隨着他對天符的掌握愈加如意,下一次可不見得有這麼容易了。而其沒有這麼做,一定就是有什麼顧忌,最大可能,就是近日恐怕有用諸天星君的地方,不想讓此輩遭遇到太大損失。
他考慮許久,既然天庭放棄,那他正好留下此身,還能去做更多事,於是轉身一遁,又往人間回返。
而另一邊,十一帝子昊能把佔下的杏泰洲之地交給了一名親信打理,自己就回了宴律國中。
他此行最大收穫,就是將杏泰洲大半煉氣士都是收攏到了麾下。
三帝子雖是佔據了一座小承陽宮,聚斂了大量財帛,甚至他聽聞,由於宮城之中神人皆被誅殺,此輩所有一切,也都是落入到了這位三兄的手中,恐怕憑着這些搜刮得來的資財,輕輕鬆鬆就可召集起百萬妖卒。
可是他卻是認爲,這些煉氣士纔是自己將來最爲重要的助力。
尤其在這一次鬥戰之後,他意識到在全道、德道兩家相持不,又不能將太大力量傾注到下界的情形下,此輩更能起到鼎定乾坤的作用。
在他國內積壓下來諸事稍作處置之後,便親自來到移光修煉所在,並道:“移光道長,我意圖去離忘山拜見太上,不知可否?”
在回來之時,曾有一名煉氣士提議,讓他儘量去離忘山走一回,因爲此戰之後,誰人都知道他是與離忘山站在一處的,可他此刻還未正式宣明態度,而這等事絕然不可久拖。
他聽了之後,也是深以爲然,這才提出此事。
移光笑道:“這卻容易,帝子稍待,待我問過祖師。”
他當即立起身來,命下面擺開香案,焚燒禱祝,過有片刻,頓時感到一陣意念傳到了腦海之中,拜了三拜,便起身轉過,道:“帝子,祖師允你一見。”
昊能心下一鬆,對其深深一揖,道:“多謝道長了,不知何時可去參拜太上?”
移光笑道:“這幾日帝子若是方便,即可前往。”
昊能鄭重點頭,道:“晚輩回去稍作準備,便隨道長上山。”
移光見他口稱晚輩,深深看了他了一眼,點了點頭。
昊能對此行無比重視,回去之後,立刻焚香沐浴,又命人準備好了諸多供奉,雖太上不需要這些東西,可是必要的姿態卻是要做出的。
次日,他再是來到移光處,後者起袖一捲,便帶起飛遁而起。
昊能只覺恍惚之間,已是落在了一座仙山之上,前方矗立有一座道宮,一些道人正在宮前空地之上修持煉法,並無人往他們這裡多看一眼。
移光道:“帝子可在這裡等候片刻,我入殿稟告祖師。”
昊能忙道:“有勞道長了。”
等不多時,一名道童走了出來,用清脆聲音道:“可是十一帝子?祖師喚你入殿。”
昊能拱了拱手,便跟隨道童往裡去,到了大殿之上,見是兩旁侍立有一個個出塵飄逸的道人,而移光則是站在右側首位,再往上去,乃是一個高臺法座,上面端坐着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輕道人,只是明明輪廓清晰無比,可映入腦海之後,就怎麼也照不出具體面目來。
他身爲天帝之子,也是知曉太上超脫於天地外,不是自己所能窺望的,忙是一低頭,恭恭敬敬上前一拜,道:“天君第十一子昊能,拜見太上道祖!”
張衍頜首道:“十一帝子且請免禮。”
昊能大聲道:“晚輩得離忘山之助,封國國勢漸盛,而諸位兄長只貪私利,無一人顧慮生民,晚輩有心一平天地,御主諸宇,只是不知道該是如何做,還請太上道祖示下。”
在這裡不懼天帝得知,也不用遮掩心中真正想法,在被天帝第一個貶斥下界時,他便知道,自己若是不去爭取,那麼等到其他兄弟登位,不但自家命運難以掌握,連跟隨自己之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他走上一步,就是有進無退了。
張衍往下看來,道:“帝子登位之後,可願供奉我離忘山?”
昊能聞言,重重一拜,肅然道:“崛若能登上帝位,必奉離忘山爲正教。我之子嗣,當奉離忘山真仙爲師,今起此誓,永不背言!“
張衍微微點首,道:“若我要你驅德道、逐全道,你可願意否?”
昊能一怔,頓時意識到離忘山想做何事,心下也是驚震,只是考慮片刻,他認爲現在自己已是與離忘山綁在一處,而且離忘山要做什麼他也阻止不了,於是索性不去想這麼多,道:“弟子願意!”
張衍笑言道:“你既自稱弟子,那我當以離忘山門下視之。”此時便見有一道靈光射下,落入到昊能懷中,他低頭看一看,卻是一枚光華燦燦的小印,知此定是異寶,於是小心收好。
張衍又道:“你現爲帝子,山中不宜久駐,且先下山去吧,日後行事,自有助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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