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滯現世之中,簪元道人見得那位青衣道人出現,不由神色一凜,道:“道友,那一位已是來了。”隨後他見得那青衣道人又將曜漢老祖三人法寶收了去,不由皺眉道:“也不知其人要做何事。”
坐於那處的道人言:“且看他如何。”
只說話間,兩人又見那青衣道人斥退曜漢老祖等人,隨即被張衍請了過去。
簪元道人皺起眉頭,他似乎沒料到那青衣道人會如此做,深思片刻,迴轉頭道:“道友,我以爲當阻止二人說話。”
那道人沉吟一下,道:“不妥,那張道人現還不信過我,若是貿然阻止,其必更疑,我聽道友言語,那位張道友心志堅定,極有主意之人,當不會被言語輕易所左右,便由得其去說好了。”
簪元道人有些擔憂道:“只是在這裡坐觀不爲,總是失之於被動。”
那道人卻仍是穩得住,道:“莫急,再等等。”
張衍看那青衣道人行步虛空,漸漸來到近前,便問道:“道友如何稱呼?”
青衣道人言道:“我以往名諱,喚作蒼青聖,而今斬去一名,諸人皆以青聖稱之。”
張衍一挑眉,道:“原來是青聖道友。”
煉神境界,法力交融碰撞乃是常理,越是挨近,則越是爭鬥激烈,不過其人與那簪元道人一般,身上法力波盪極微,若不是道行到了一定境地,就是身上藏有遮掩法寶。
只是從氣機上看,先前給予他沉重壓力的當就是這一位,所以他以爲當是前者的可能大一些。
簪元道人雖把此人說得十分危險,不過他並不當真全信。
倒不是此人到現下爲止尚算客氣的緣故,而是他從不以這些表面舉動來判斷對手。這一位要是行事當真那麼瘋狂,那麼其餘煉神大能非要聯合起來將其剪滅不可,又哪裡敢大模大樣出現在這裡?
正在他轉念之時,那青聖道人開口道:“簪元該是來找過道友了?”
張衍對此倒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道:“不錯。“
青聖平靜言道:“那其人定是說過我是那求己之人,視外物爲累贅,要將一切諸有斬盡殺絕了。”
張衍笑了笑,沒有回答。
青聖卻是毫不諱言道:“其實簪元也未曾言錯,我確有此等思量,但我亦知,事有可爲,有不可爲,以一己之力敵衆勢,那也太過愚蠢了。”
張衍心中以爲然,他能感覺到,這人除自己之外,視所有人都是可以斬滅的外物,之所以沒有那麼做,那只是因爲此刻還沒有那個本事罷了,故只能暫且隱忍。
對方這些話就是告訴他,縱然其的確有此想法,可至少目前沒有與他爲敵的打算。
青聖又道:“我方纔言說,是有一事來與道友商量。”
張衍倒是很想聽聽對方想說什麼,他擡手做一個相請手勢,道:“道友請言。”
青聖擡頭看向周圍那萬千現世,道:“若無差錯,道友背後當是有一處造化精蘊所在?”
張衍點首道:“的確有此等所在。”
這事是藏不住的,曜漢老祖三人既然已尋到門前,那麼明眼人一望便知曉其等是爲何事,何況若不曾感應到什麼,這青聖道人也不會找上門來。
青聖道:“這一處天生造化之地,能有諸多妙用,我觀道友,曾以造化之精殘片煉寶,想來當能明白,此物若是積蓄足夠,足可令人託庇其中。”
張衍心下微微一動,在自己意識沉入布須天時,就有感覺,似此處能正身直接入駐。而布須天對他而言,如汪洋一片,難以揣度深淺,根本不是外力可以撼動的,若是佈置妥當,又有一定手段,此間倒的確能用以託庇。
而對方此言,也是令他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此處若是利用的好,或者能成爲自身極大助力。
他念頭轉過,道:“莫非道友想用此託庇何人麼?”
青聖承認道:“我將來當會遇得一難,唯有尋到如道友背後這一處造化精蘊所在,方能避了過去,我也不要道友之物,只要到時容我一避便可。”
張衍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青聖見張衍不曾回言,便道:“自然,空口無憑,我輩也不受約言拘束,我不會讓道友平白使力,道友若是同意,我可將外間所能尋到的造化之精殘片都是取來,全數送給了道友,以還此人情。”
張衍笑了一笑,道:“貧道若是走那求己之路,這些豈不無用?”
青聖道:“求己之道雖不用外求,可並非是說全然不用外物了,我若無法寶,又怎能與諸多同道相爭?又豈能收去曜漢等人之法寶?何況連那虛寂亦是外物,我又如何擺脫得去,未至那最後一步之前,仍舊是需用到外物的,便有差別,也無非是側重不同罷了。”
張衍看着他道:“貧道若用,自家自會去取,不會假手他人。”
青聖見他拒絕,不禁有些意外,看了看他,眼神變得犀利了幾分,道:“道友莫非不懼我來強取麼?”
張衍神色自若,對方若能強取,又何必在此贅言?
那布須天所在現世他能尋了出來,便亦能遮掩了去,雖說這般做很一定可能導致日後自己再也找不到此處,可若真是無法保全,那麼他也是下得了決斷的。
他目光迎了上去,道:“貧道亦是在想,那造化精蘊所在既能託庇同輩,那麼當也能用以囚禁纔是,若是把道友今朝留在此處,那麼就可以了結此事,不要再待到日後了。”
青聖現身之後,一直雲淡風輕,似一直盡在掌中,可聽得此言,神情卻是微凝。
雖然他自恃道行勝過張衍一籌,可從法力上看,卻不見得必然能壓過後者,要知他所站之地可是張衍法力聚集最爲強盛之所,那據優勢更大。
若只是這些,倒還可以應付,可此刻外間還有人正盯着他。
他敢肯定,只要自己這邊與張衍一動手,此輩說不定就會上來與他爲難,那麼把他鎮壓入造化精蘊所在就不是一句空話了。
雖說外間此刻還有玉漏道人等三人,可因爲他收了其等法寶去,所以此輩絕然會樂見此事。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言道:“既然道友覺得不妥,那麼此事也不急在一時,我自當將造化殘片送來,道友到時當明我誠意,今次便先告辭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道友既來,卻又何必急着離去?再則,貧道還有一事想要請教。”
方纔那一刻,他的確有留下對方,並將之設法困入布須天的心思。可再是一想,就算能做到,也不見得未來定可安穩了。
如曜漢老祖所言,只要有布須天在,那麼一定會有更多人尋找過來的。
而有此輩在外,假設其真是去四處搶奪造化之精碎片,那麼自己這裡倒是可以贏得更多提升道行的時間,故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至於現下出言,乃是心中有一疑問。
青聖停下腳步,道:“道友客氣了,若我知曉,定會言明。”
張衍道:“方纔道友到來時,曾言識得那位曜漢道友,而他似並不認得道友,不知此是何故?”
青聖點頭道:“原來是爲此事,求己之道,在於破解頑真,過去解真這一關之後,自是有舍有得,我以爲,他人見我可舍,我見他人當得。”
張衍心中一轉念,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照青聖之言,其破去頑真之後,便就捨去了曜漢老祖對自身的部分識憶,因爲他道行高於後者,所以其人便變得不認得他了。
這應該不是青聖刻意針對某一人,而是因爲他那求己之法,視所有人爲敵,故此竭力使得所有同輩忽視自身。
而道行與之相近,或是相當之人想來應該是不受此影響的,若是其人存在可以就此變得無人知曉,那簪元道人也就不會有上門來提醒之舉了。
他點首道:“多謝道友釋疑。”
青聖看了看他,道:“只是那曜漢道人身上另有玄異,道友下來也需小心了,需知欲得那造化精蘊之地者,並非只有我輩。”
張衍目光閃動一下,道:“哦?道友可否明言?”
青聖沉吟了一下,道:“當年造化之精崩裂之時,除了那些碎片散落在無數現世之中,亦有不少自行化成異寶,而今流蕩在虛寂之中,但有不少天生得了大造化,又與我輩神氣交融,得以顯化人身,此輩雖無開闢現世之能,可因爲根底深厚,本事不在我輩之下,稱得上是真正造化之寶,我輩若能降伏一件,同輩之間鬥戰,便不能制敵,也可立於不敗之地。但亦有一些,則始終與我爲敵,因爲其等唯有依靠造化殘片,纔可提升道行,故是每有此類物事現出,若被其察覺,那必會來搶來搶奪。”
說到這裡,他道:“我與此輩曾打過交道,仗着一身道行,未曾被佔得多少便宜,但是方纔,我觀那曜漢道人身上,卻有類似氣機存在,故其人若不是與之有所牽扯,那也必然有曾有過接觸,道友需得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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