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易與傅青名回去之後,立刻與萬闕、乙道人二人說了自己想法,這二位也是表示贊同,於是立刻開始着手佈置那涵靈精蘊之地。
以真陽元尊之能,做得此事來也是輕而易舉,四人聯手之下,只是意念轉動之間,便就生成出一處內天地,並以意念傳遞去諸天萬界。
諸天修道人在知曉了這一處存在之後,有不少人就試着走了入其中,而到了這裡之後,發現不管是上境修士還是低輩弟子,都能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氣機所遮護,自身壽數也是隨之延長了許多。
不過因爲四大元尊只遮護這片地界,所以你若是從此中走了出去,那自然不在庇佑之列了,而且每一次出入都會導致壽數有所衰減,
山海界諸派反應最快,紛紛將自己山門移入此間。
兩月後,申方國國郊一處道宮內,放在以往,這裡每日都有數千人在此談道論法,可是現在已是變得空空蕩蕩。
臨近日入時分,一名老道從道宮之中走了出來,身後則是跟着十餘弟子。
那老道轉過身來,撫須言道:“你等回去,無需再送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弟子萬分不捨,道:“老師,你當真要離去麼?”
老道嘆道:“宗門相喚,不得不回,況且這世上已是再無道法,我在此又有何用呢。”
那弟子澀聲道:“老師,我已打聽過了,不僅是道法不成,連宮臺之中所授玄法亦是如此,恐怕天下間修行之法都是斷絕了。”
那道人想了一想,正色道:“這兩法雖是不成,可修行之法絕不因此斷絕,尤其是這天地靈機尚在,既然先人可以觀摩天地演化道法,我輩後人一樣可以找尋到出路。”
那弟子期盼地看着他,道:“老師能否指出一條明路?”
那老道人沉默一陣,道:“爲師如今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那弟子不禁露出失望之色。那老道人卻伸手拍了拍,“你也不用太過擔憂,爲師回去之後,會請教魏掌門此事該如何處置,他老人家乃是上真人,又是元尊弟子,想來當是可以找到辦法的,有了答案,爲師會設法告知於你。”
那弟子露出一絲驚喜之色,道:“多謝老師。”
那老道人道:“爲師走了。”
那弟子與身後十餘人一同躬身,道:“恭送老師。”
那道人點點頭,腳下一頓,霎時一團罡風平地涌起,就帶動其去往天中,隨後心裡默唸一個法訣,驟然間,發現自己似已是來到了另一處天地之中,折身一遁,就往宗門方向行去。
倏忽之間,三載過去。後來人再也無法修持道法的後果已是逐漸顯露出來。
諸多宗門都是嘗試過,新近收入門中的弟子,無論資質多高,都無法修煉得半分內氣出來。倒是些許吐納之術還可用,可修持下來的效用也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長久堅持,頂多變得耳聰目明,但氣力卻不會增加多少。
若是面前之路走不通,多數人自然就會想辦法轉走其他路。
幾年之間,除了仍舊不肯放棄,還在堅持原來法門之人,這短短几年之間,修行之法已經開始了某種轉變。
其中一種,便是儘可能利用修道外藥。
因爲道法雖斷,可是靈機未絕,所以丹丸寶藥乃至各種法器仍是可以祭煉,只要服下丹丸,並用各種法式加以運煉,那麼一樣可以得到超脫凡俗的力量。
雖說這樣做對外藥需求大增,但現在諸世靈機興盛,一時也不怕不足用。
只是這裡有一問題,尋常丹藥自不必去說,要多少有多少,哪怕一介低輩弟子亦可煉得,可那些堪稱效用上乘的丹藥,卻需要功行高深之人來祭煉,且數目極其稀少,所以用此方法,便有人能夠去到上境,也是少之又少。
更何況,純以外藥推動去到上乘境界,這也僅僅是可能而已,多數人只會徘徊在明氣境之中。
只是大多數修士以爲,若能這般維持其實也算不錯,至少後來人便是步入涵靈之地,靠着丹藥也能有個兩三百壽數了,而在轉世之後,也不至全無入道之望。這天地既能變動一次,那麼今後也是有可能再度變動的,未必不能又回到原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修士選擇投入神道。這樣就算肉身崩壞,受封之後,神魂自也是可得享永存,但從此需受神庭管轄,不再逍遙自在了,不過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不死不滅,故有不少人也是心甘情願。
神庭對此自是無任歡迎,修士珍惜自家壽數,大多數都是退入至內天地中,那麼要對抗昆始洲陸上的凶怪妖物,只能依靠他們這些神祇了,只是神祇本就稀少,能堪堪維護諸國便就不錯了,以往還有諸多修道之士在野外剿殺異類,而現在這些人一退,局面卻是顯得有些窘迫了,有了這些修士願意填補進來,勢力不但沒有因此衰退,反還擴大了幾分。
昆始洲陸之上,一株參天大樹矗立在那處,無數氣根撐開,如同蛛爪,仔細看去,其竟在那裡緩緩挪動。
樹冠枝葉之間,層層藤節分枝之中,藏有一座數畝大小的宮觀,而在下方,一名年輕修士正在彎曲扭轉,但卻異常平坦的枝道之上行走着,不多時,步入宮觀之內,腳下一朵碩大靈芝一動,底下成百上千盤卷一處的幹莖徐徐撐升起來,將他緩緩託去高處,去得十來丈高後,在一間屋宇前停下。
裡間有一個面容清秀,身形單薄的年輕修士,正拿着一把刻刀,對着一枚竹簡刻刻畫畫,只是時不時會停下咳嗽幾聲。
而在他面前,則是栽種着數根紫色株苗,上方都是結着沉甸甸的果苞,看着隨時可能墜落在下方的軟泥之中。
年輕修士道:“蒯師兄,你果真不去那涵靈之地麼?”
蒯姓修士咳嗽了一聲,道:“去了那裡又有何用?憑你我師兄弟的修爲,也得不了長生,用不了多久我太昊派的道統便就斷絕了。”
年輕修士忍不住道:“太昊派也不過過眼雲煙,早是覆亡了,不過是師父當年跟隨師祖學了一些道傳,假託了一個名號而已,就算斷絕了又如何呢?再說師兄你這傷,要是再來一頭兇妖又如何抵擋得住?”
蒯姓修士道:“可你我自小被師父收養,師父一生以太昊門人自居,我等一身本事都是師長所授,自也不能辜負他老人家。”
說到這裡,他目中生光道:“如今正是機會,我太昊功法與他派不同,循自然之道,取草木之精,爲兄深信,哪怕不用前人之法,此法亦能助我成道。”
此時他動作不自覺停了下來,“記得陳師弟你曾與我說過,你少時夢想,便是栽種出一根通天巨木,莫非你已是忘了麼?”
年輕修士搖搖頭,走了出去。
蒯姓修士略覺黯然,劇烈咳嗽了幾聲,只是目光之中充滿堅定,過有一會兒,發現不對,一回頭,發現那年輕修士又走了回來,訝道:“師弟?”
年輕修士嘆氣道:“當日我等一起拜師時,旁人都說我等師兄弟無有資質,走不了多遠,可我倒要看看,不靠資質,莫非我師兄弟就走不出一條道途了麼?”
蒯姓修士站了起來,道:“好,我師兄弟聯手,定能走出一條路來的。”
張衍負袖站在清寰宮中,他能感覺到那寶蓮之力仍在持續影響之中,並沒有因爲絕了後來之人的道緣而停頓下來,這與他預測的相符。
季莊道人如此施爲,應該還想要做些什麼。
他認爲重點就是落在那些生靈身上,所以一直對此加以留意,但布須天中除了修士自行做出的改變,似乎就沒有別的什麼異狀了。
他考慮了一下,這裡很可能是季莊怕他看出什麼來,所以沒有在布須天這裡做什麼手腳,也有可能是其人佈置還沒有完成,再或者是其做得極爲隱秘,需得再過一段時日才能看出端倪來,但也不排除其人手段先放在其他現世之中。
他目光一擡,往布須天外看去,那裡有無數生生滅滅的現世,現在同樣也是在造化寶蓮偉力籠罩之下。
隨着法力波盪,諸多現世之景也映照入心,但凡有什麼變動,他立刻可以得知,不過看有一圈下來,並沒有什麼太多發現。
因爲諸世道法斷絕,這裡他倒是有心一試自己所想,只是思索過後,認爲還不是時候,至少要等到季莊出手後,纔好發動。
正在觀察之時,他心中忽然有一絲悸動,往那靈機興發的源頭看去。
這一位終是開始有所反應了,那靈機升騰之勢竟又是生生拔高了一層。
這表面看去沒有什麼用處,因爲沒了道法修持,靈機並無法得以好生利用,可是他卻知曉,照這麼下去,一旦超過某個界限,是會引發某種根本上的變化的。
譬如妖魔異類就是如此,因爲此輩本就是依靠天生地養,靈機愈發興盛,只會使得他們變得更爲強橫。
他心中不由思忖起來,“莫非其人是想從異類那裡落棋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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