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持坐轉動法力,緩緩消磨着那些殘餘下來的異力,每消磨些許,他便覺得自身道念通透了幾分。
下界之中,高晟圖教門一立,彷彿冥冥之中有心念相引一般,諸多界天內陸續有修持此道的修道人供奉起了教祖牌位。
這般一來,更是使得異力被逐出越來越多,而在張衍眼中,布須天中以往看來只是十分模糊的東西,現在卻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無疑表明,直到眼下爲止,他的做法可謂十分正確的。
只是限於某種原因,他不好去主動干涉道法興衰,只能由得底下教衆自行其是,若是被外教屠滅,那麼唯有再立道法,重新來過。
實際上這一點倒也不必太過擔心,而今諸天萬界之中皆有他灑落下去的傳法石碑,有些早被人見得,並供奉起來;有些則仍是被泥沙掩埋了起來,等待有朝一日被人發現。
由於這門道法並不需要借用外物修持,所以更多還是落在毫無靈機的荒蕪之地。一旦有生靈接觸並領悟到了其上道法,那無疑就會帶動更多人走上此途,如此就可以確保一點薪火始終不滅。
又持坐十載之後,他只覺心念微微一動,好似有一層遮掩從眼前褪去,神意轉動之間變得更爲圓潤,知曉這是自身對布須天的參悟進入到了一個更深層次之中。
但他也是明白,這差不多是因爲清理了下部、中部乃至上部諸天部分異力之後的成果,下來要想再有所收穫,那麼只能從上部諸天之中獲取了。
某些異力還好說,由於有些異力之主甚至法力本身還不如他,只要他所立造的道法能夠穩步推進便好,而有些則非常不好對付,因爲其等來源可能出自於某些大德。
所幸只要大德不曾歸來,終究是可以想辦法解決的,就如季莊與曜漢一般,儘管力量回來了一部分,可是同樣無法壓過他,他甚至有機會將此輩壓過,只是這等偉力畢竟層次極高,唯一辦法就是慢慢耗磨,除去一點是一點,所以步調勢必會有所放緩。
他於心中默作了一番推算,按照現在這般下去,若沒有額外機緣的話,很難說能搶在曜漢、季莊等人力量回轉之前成就。
他再是琢磨了一下,現在只能先將可以收拾的異力掃除乾淨,餘下大德之力可最後再想辦法對付。
此次他對大道妙理再度有所領悟,因此決定再次出手,將下界傳法稍加完善,雖不至全,亦不曾指向大道,但卻可使得修道人修持起來更是圓融,如此就能驅逐出來更多異力。
此念一定,他便一拂袖,自有點點靈光向現世灑落而去,播傳至諸天萬界之中。
某處界天的羅教總壇之內,只聞一聲轟然巨響,一座巍然法塔崩塌下來,同時一名道人也是帶着不甘神色從天墜下,還未落至地面就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法力轟爲齏粉。
高晟圖立於天中,他感應了一下,此間再無一個活着的羅教弟子了。方纔敗亡之人應該是鎮守羅教總壇的最後一名修道人了,此人一亡,意味着此世之內再無此教存在了。
他環望四周,數千名演教弟子聚集在四周。在他帶領之下,僅僅用了十載時間,就將遍佈整個地陸的羅教徹底剿滅了。
兩邊法門比較起來其實很難分出高下,演教無需任何靈機外物就可修持,你只要適合修道,那麼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的修持下去,直到遇上心執道障。
羅教只需膜拜法儀就可得來法力,雖也人人可以入道,但由於資質不同導致修士層次高低不齊,能獲上境之人少之又少,能修至高晟圖這般境界的,整個地陸之上不超過五人。
從高層力量上對比,原本是演教居於劣勢,可是此輩並不善於鬥戰,又沒有祭煉法器乃至禁制的手段,所以當兩邊鬥戰起來後,羅教卻是不斷敗退,直至今日完全覆亡。
高果這時飄空行至高晟圖身側,一指遠處,道:“老師,那魔神塑像該是如何處置?是否喚人推倒砸爛?
高晟圖目光看去,這裡最爲明顯的,就是那一座高高聳立的魔神雕像,此乃是羅教億萬信衆膜拜之物。
在以往攻打下來的羅教法壇之內,都有這麼一座雕像。不過每回沒等到他們作法摧毀,就自行化作飛灰而去了,可不知爲何,這最後一座雕像卻是無有這等動靜,上面隱隱還可見得被一層黃濛濛的光華包裹着。
他仔細考慮了一下,這回不僅僅是道法之間的碰撞,更是兩家教門之間的衝突,這雕像無疑就是源頭所在,唯有斬草除根,才能真正將這處天地變作演教道場。
只是念頭方纔轉到這裡,頓覺好似有什麼存在朝着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同一時刻,自己身軀似是在無限下沉之中,就在他暗呼不好之時,卻有一股清氣自祖竅之中生出,在周身遊走一圈,瞬息之間便就將那等感覺驅逐了出去。
他不由心頭微鬆,默唸幾句教祖庇佑,果斷一揮手,道:“推了。”
底下立刻有力士上前,還有飛在天中的演教弟子也紛紛轟出自身法力,頃刻間就將這魔神之像推倒砸爛,這還不算,將剩下這些碎石投入爐火鍛鍊,直至化氣不見,方纔甘休。
高果道:“老師,山後就是那兩界關門所在,弟子已是派遣人手佔住了,恩師可要一觀?”
高晟圖想到方纔之事,考慮了一下,道:“覆亡羅教,囊一界於教門之下,此事不小,當先祭拜教祖,再談他事,你先下去準備。”
高果應命而去。
樞青此刻靠了上來,打一個道躬,問道:“高師,下來可是要去尋那山海界所在了麼?”
先前攻伐羅教,他與一衆都樑宗弟子都是支持的。因爲唯一一座已是探明的兩界關門就在羅教總壇之內,不滅此教,不可能拿下這個門戶。
高晟圖道:“我答應過關法主之事,不會不作數,只是從記載來看,這羅教是從界外傳來的,此輩很可能就在這兩界關門之後,所以若是過去,很可能會遇得更強大的敵手,這裡不能莽撞,我會即刻派遣弟子先行查明情形,若是那裡無有危險,當會繼續找尋山海下落。”
這番話很是合理,樞青再一躬身,道:“全由高師安排。”隨後便退了下去。
高果去了沒有多久,就將教祖牌位請來。
高晟圖上得臺階,帶領一衆弟子在此祭拜,除立教那一回,後來祭拜,牌位之上再無異象出現,然而這一次,衆人方纔拜下,就見天穹一分,有靈光透下,直落牌位之上,隨即反照於地面之上,上面顯現出無數蝕文來。
高晟圖作爲掌教,在在場諸人中道法最爲精深,他立刻看出了端倪,雙目中不由得露出驚喜之色,這分明是祖師再度傳法,他立時轉起了念頭,教祖在這個時候落下顯兆,恐怕不止是因爲羅教覆滅,而更是鼓勵他向外擴張。
這十年下來,許多弟子的實力有了較大提升,這說明鬥戰的確有利於道法修行,他再是一拜,大聲道:“教祖之意,弟子已明,下來必當去往諸天,廣傳我道。”
虛寂之內,原縻在幾個現世之內來回遁行,他已是尋到了那枚造化殘片所在,爲了避開季莊道人時不時泛動的法力波盪,他不得不加倍謹慎,現在他只差一步,就可將殘片吞奪入身,而遲遲沒有上前並不是因爲懼怕,而是在等待一個更好的機會,以便在暴露之後及時脫身。
他此刻也是想通了一些事,其實自己遠沒有必要那麼害怕,曜漢老祖應該是想利用他讓季莊分心,好方便其人做些什麼事,而其人現在顯然還需要他,那麼既然幫助了他一次,想必也會幫第二次。
便不提這些,只要吞了殘片,他就可按那所得法門演化,下來試着過去那解真之關。若能過去,他就有對抗這兩人的本錢了。
又是許久等候之後,他終於窺到了一機會,法力一鼓,下一刻,就已是將造化殘片從那處現世之中帶了出來,隨後片刻不停,只是一轉,就遁走不見,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一股磅礴偉力就追了上來。
季莊能感覺到原縻又得到了一枚殘片,若是後者將之成功吞奪,那麼功行分明又會得到增長,這一次他絕然不能容許此人再繼續逍遙下去了,爲了防備曜漢老祖插手,他將造化寶蓮之力都挪轉了一部分出來。
曜漢老祖神情微變,同時露出一絲警惕之色。他也是沒想到,原縻居然靠着自己又找到了一枚造化殘片,其人似乎有些脫離他掌制了,這裡他已是在考慮是否將之放棄了,要是如他先前所想那樣,有外力在此插手,那麼應該不會坐視原縻就這麼被擒住,所以他決定暫不出手,坐觀情勢再定。
原縻在季莊偉力追逐之下倉皇逃遁。然而他料想之中的幫襯卻是遲遲沒有等來,他卻是有些心慌了,尤其季莊這次顯露出來不將他拿住誓不罷休的架勢,更是令他惶恐無比,這時他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卻似想到了什麼,沒有再在現世之中反覆躲藏,而是直往布須天而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