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的確看到了相覺的所有舉動。
不用去多想,也知這必然是針對自己的。
而今他掌握着布須天以及數目最多的造化之地,這始終是一個矛盾點,只要尚是有意追慕大道的大德,一定是會盯着此處的。
所以這裡是迴避不了的。
而除了這位以外,還有另一人也是開始不甘寂寞了。
他把目光投向紫衣道人那裡,發現其並沒有因爲一兩位大德的歸返而停下來,而是繼續在那裡招引偉力。
不過這只是小事,之前他分明感覺到,這位身上有了什麼異動。
心中思忖一下,或許其與誰人神意傳言,密謀了什麼事。
不過他也無懼於此,甚至還期望接下來的爭鬥。因爲唯有爭鬥才能得到所想要的東西,且唯有大德彼此相爭,才能從此輩手中的造化寶蓮之上奪取氣機,從而爲築就力道完滿之身鋪就道路。
不過這一回落至諸有之中的實際乃是兩人,另一人的力量不曾完全,可他卻不會忽視,再如何對方的力量也是來自於大德,你也難知他們到底知曉何事。
便如當初,若不是曜漢老祖使得寶蓮碰撞,導致虛寂破裂,那也不會引動後來之事,或者說這等事將會更晚發生。
除此之外,其人那處還有他所需要的東西,正好在其力量未歸之際取拿了過來。
他心意一起,偉力轉動之間,霎時便找到了其人下落,隨後便遣得一具分身出了布須天,瞬息間來到一處定世之中。
此間有一名道人正安坐在虛虛蕩蕩的天地之中,見得張衍到來,其人略顯驚疑,起身打一個稽首,道:“道友何來?”
張衍看了此人一眼,其雖是大德一部分,可是不是大德本身,所以眼前之人不管是言語還是性情皆不能與真正完整時候劃得等同,捨去背景來歷,完全可以看做是一名一重境煉神修士。
他道:“不知道友稱呼?”
那道人言道:“道友可喚我知連,這非我道名,只我此身之名。”
張衍能夠理解,其人不但非是全身,而且所歸回的力量太過薄弱,所以不能以大德稱喚,他道:“今來尋道友,是想與道友商量一事。”
知連道:“道友請說。”
張衍道:“道友歸來,定是想要接引全身入得諸有,以期還得本來,道友當若只依靠自身當是十分艱難,這裡持定之根本在於造化寶蓮,有得此物,方可把力量持續接引回來,這裡我卻可出手相助道友。”
知連謹慎言道:“不知道友需要在下做何事?”
一名大德願意出手相助,固然是好,可不會沒有理由,不過他也不覺得自己無法還卻這個人情,雖然他現在力量微弱,可等到他恢復大德之能,當就與對方平起平坐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不要道友做得什麼事,只要道友能借我一枚蓮瓣便好。”
知連一訝,道:“只是如此麼?”
張衍點頭笑道:“只是如此。”
知連想了一想,他現在就算得來寶蓮,因爲自身能力緣故,也是不可能完全的,取走一枚蓮瓣也不算什麼,而等到力量恢復,憑着御主身份,那隨時可將失去的蓮瓣找了回來,張衍偉力再大也無從阻止。
念頭轉到這裡,他便道:“既如此,那就拜託道友了。”說話之間,他已是將自身一縷氣機送了出來。
張衍收過這一縷氣機,一擡手,便將自己那一朵造化寶蓮取了出來。
寶蓮之間可以相互牽引,再得御主氣機,憑他偉力,不難找到寶蓮下落,他只是略作感應,便已是有所得。
伸手一拿,頓時自虛無之中將另一朵寶蓮取了出來,他自上摘下了一朵蓮瓣,同時收走了一縷氣機。
得了這氣機之後,哪怕這枚蓮瓣將來被其人收回去也是一樣了。之所以以此物爲藉口,那是因爲等知連復得全身之後,不難知道此刻之事,而他只取蓮瓣,而非直接拿取寶蓮氣機,其人就無法推斷出他到底要做何事了。
取得蓮瓣之後,他便將寶蓮輕輕一推,往知連處送去。
知連連忙接過,只是這寶蓮方是落到他手裡,本來燦爛金光頓時黯淡下去,隨即蓮瓣也是一朵朵下落下來,轉瞬不見,倏忽片刻,便變得殘破不堪。
他嘆了一聲,也明白是自己現在力量不足,難以取拿到寶蓮多少偉力,不過有得此物總比無有來得強。
將此物收入神意之中後,他便對張衍打一個稽首,道:“多謝道友了。”
張衍笑道:“道友不必言謝,貧道亦是有所取,既已完全言諾,那貧道這便告辭了。”
幫助其人取到寶蓮,雖也取到了寶蓮氣機,但卻可能會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這一位會提前許多時候恢復偉力。
不過因爲知連這一次歸來的力量實在太少了,就算得了寶蓮,恐怕還未等到其功成,諸有之內就又有大德試着歸來了,所以多其一人不多,少其一人不少。
他一禮之後,就散去分身,將意念轉回了正身之中。
相覺在搜尋造化之地的同時,也是關注着那些造化之靈,他也是想給張衍那處添加一些麻煩,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但此事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不然引得張衍直接找上門來的話,卻非他所願了。
看了一圈下來,布須天中情形他無法看清,只能看到鏡湖與其餘幾處,不過多處造化之地內的造化之靈或許因爲自身所處地界有所不濟,在他看來都是實力低微,毫無影響的必要,反而鏡湖之中有一個造化之靈託世,稍稍有一些看頭,也有了些身份地位,值得他出手動搖其意志。
但他生怕張衍察覺到,也是不敢做得太過明顯,想了一想,便將一縷神意引入進去,隨即立刻將這縷神意斬斷。
這神意也沒有什麼太大偉力,只要有大德留意到,便立刻就會消散,可對下境修士來說便就不同了,要是意念稍有不堅,就會被其所左右。
演教總壇。
孟壺斜靠在一塊大石之上,正無聊地逗弄一隻小狸貓。
他人修行需要閉關苦修,他隨便打打坐就提升上來了,現在張蟬要他提升心境,莫要在修行之上太過激進,他也就放鬆了一些,整日遊山玩水,好不快活。
此刻他以意識隨意拽着一根稻草靈活晃動,忽而上飄,忽而下潛,忽而穿梭,如同游魚一般,那小狸貓也是蹦來蹦去,樂此不疲。
石下時不時有演教弟子路過,見到他在此,都是連忙停下,恭敬行禮。
孟壺每回都是隨意揮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了,隨後張開手腳,在大石上呈大字一攤,望着上空蒼穹,任憑小狸貓跳在自己肚皮上嬉戲,腦海着想着下來去哪裡轉悠。
轉念之間,身外罡風旋起,轟隆一聲,衝破大氣,已是到了高穹之上,而身下則是涌動雲海,他抱着小狸貓,再度往雲上一躺,便隨此漂游而去。
他本待在此坐看風雲,只是不知不覺間,卻是感覺到意念一陣模糊,忽然上方有一片青綠樹葉飄了過來,還未落到他頭上時,就被身上罡氣絞散。
他也是猛然清醒了過來,朝周圍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然不在天穹之中,而是身處在一片鳥語花香的地界中,面前不遠處矗立有一座仙山,山巔之上仙雲飄渺,望來就知不凡。
他咕噥了一句,“換了個花樣麼?”隨即露出一絲興奮之色,“上次那人話說得很好聽。”他腳下騰起罡風,就往峰上而去。
不過數十呼吸,就到得山頂,只見這裡雲氣繚繞,遍地桃花,一名神仙也似的老道坐在那裡,手中持有一柄拂塵,衝他和藹一笑,道:“小友,何來遲也?”
孟壺睜大眼,吃驚道:“我竟然來遲了麼?”他露出一絲失望之色,轉身就往山下走,“那我走了。”
那老道見他似是真的要走,不禁眉毛聳動了幾下,伸出手喊住他道:“別走!”待得孟壺腳步頓下,迴轉頭來,他才把手收回,撫須笑道:“其實不遲,來來,你到近前來坐。”
孟壺聽他如此說,就又走了回來,一邊走一邊嘀咕道:“我就說我沒來遲,一定是你來早了……”
那老道眼皮微跳,待得孟壺到了跟前坐下,他和顏悅色道:“小友,你可知這是何處麼?”
孟壺正聲道:“我師父說過,心有多大,天地便有多大,想來這是在我心界之中。”
那老道一訝,隨即露出讚賞之色,頜首道:“不錯,你資質悟性都是一等一的上乘,非是凡人能比,你的根性亦是先天造化所成,故而你之心界,亦是遠勝常人……”
說到這裡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爲孟壺瞪大了眼,一副我的秘密怎麼都被你看穿了的模樣。
他覺得這般下去似有不妥,連忙打住,道:“你可知自家爲何如此麼?”
孟壺擡頭挺胸道:“那自是因爲我生來不凡了,我觀道籍,上面有說天生聖人,敢爭萬物先,能通天下事,想來說的便是我了。”
那老道微微一滯,手中握着的拂塵不自覺擡了兩下,半晌才勉強開口道:“這般說倒也不錯,我可告知於你,其實你乃是先天造化之靈轉生,只是你被人世污濁迷了雙目,不認得自我罷了,今日既來此間,你當速速醒來,尋得本來,以全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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