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將軍來時過於急切,駕御風雲搶在前方,是以那十餘親衛尚且落在身後。
等得到他們到來之時,正好看見其被張衍用一發紫霄神雷生生劈死,落個骨肉爲灰的下場,這一幕令他們驚怖異常,發一聲喊後,就拼命往回飛逃。
張衍負手虛立在空,他知後方有韓素衣率人圍堵,這些妖孽是根本逃之不脫,是以並不追趕。
底下城中百姓只見他自天而降,舉手之間,就御使雷霆,掃除妖孽,直以爲是天上真仙下凡,紛紛跪下膜拜,口呼“神仙”,在那裡叩頭不已。
楊太守也是激動萬分,高呼道:“天不絕我垂州,有這等仙人相助,必能護住我垂州百姓平安,姜道長,請快帶我上前,我要拜見這位仙長。”
而此時那姜崢,看到張衍時卻似怔住一般,楊太守接連叫了他幾聲,方纔回過神來,他猛地將玄光一運,到了張衍前方,突然在雲頭上跪了下來,哽咽道:“弟子姜錚何幸,今日又睹老師仙顏。”
言罷,伏身下拜,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張衍目光投來,看他一眼,奇道:“你是當日那名少年郎?”
見師父猶自記得自己,姜錚更覺激動,又拜一拜,道:“是,正是弟子。”
張衍又把他看了看,點了點頭,感慨道:“你無人指點,尚且修煉倒今日這般地步,也是極爲難得了。”
當日隆河決堤,這姜錚與同村之人被困在一座山丘之上,當日正巧張衍路過,便順手將連他帶那十數人一齊救出,因見他根骨尚可,又有幾分靈性,是以特意賜了他一道符籙。
正是這一道符籙,使姜錚得窺修道門徑。
與凡俗之間修道之法不同,張衍所賜之法不但有修煉法門,還言及他從何處獲取那開脈的玉液華池。就是多了這麼一道指點,他才能在凝元之後,在一處韓姓沒落世家處開脈破關。
後來更是在行走天下之時,撞得一處前人洞府,這才能修煉到如今這玄光境界。
楊太守見狀不覺吃驚,原來這位道人便是姜道人的老師,他暗中覺得,想來是這位仙長算到自家徒兒有難,這才趕來解救,心中不由暗呼萬幸。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張衍,這位仙長雖是看去不過二十餘,但他心下明白,似這等飛天遁地,呼喚雷霆的人物,不能以外貌而論年齡,這位看起來年少,指不定已是幾百歲的老神仙了。
他理了下裝束,正容下拜道:“多謝仙長護持,救得滿城百姓性命,不知仙長如何稱呼?”
張衍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道:“你乃此地太守?”
楊太守忙欠身道:“正是在下。”
張衍神色淡然,道:“你且去把城中百姓安撫住,只要不出得城去,貧道便能護得他們無事。”
楊太守朝着張衍大禮一拜,感佩言道:“道長上體天心,行此善舉,楊某代垂州百姓在此謝過了。”
他於心中下定決定,道:“若是這位仙長能擋得此災能過去,我定要找尋一名畫師來,爲他作相供奉,保那朝夕香火不絕。”
與此同時,韓素衣已將星樞飛宮驅至衆妖頭上。
這飛宮大殿之下,除她之外,或坐或站,約有五十餘名弟子,他們眼望下方妖孽,各自躍躍欲試。
這些俱是她韓氏族人與門下弟子,此行是跟隨她前來剿殺妖部,換取功德的。
韓素衣秀目一轉,向下掃了掃,心中就有了計較,她皓腕一翻,拿出一副陣旗,下命道:“鄭婉,你多帶些弟子前去,在東西方向去得百里,在那裡佈下陣勢。”
聽她說話,立時有一名姿儀俱是上佳的女弟子上前領命,她動作利索,一口氣點了二十餘名弟子,便帶着她們出宮佈置去了。
韓素衣身側有一名心腹婢女奇怪言道:“娘子,爲何不將四面一起鎖閉了?”
殺敗這些小妖不難,但若是散逃四野,沒入山林之中,那便難以根除,爲禍甚大了。
韓素衣好整以暇道:“我觀那妖王,還是有幾分本領的,由來困獸之鬥最是兇猛難纏,我不及杜,蕭兩位師兄家大業大,也不及霍師兄有陳族作爲依靠,這些門人弟子調教不易,如今魔劫臨頭,當要保全幾分元氣,不能折損在此,前方留得一條出路,這些妖孽便不會在此地與我等以死相拼。”
婢女面現恍然之色,她好似明白了過來,忽然一笑,道:“只是娘子這一來,張府主那裡怕就難辦了,他可不似我等,只得一人來此,怕要一番手忙腳亂了。”
韓素衣輕搖螓首,道:“這你便錯了,大比之上我是見過張師弟的本事的,你且看着吧,這些妖孽必定過不去他那一關。”
妖王泉和原本已聚攏麾下妖將親衛,準備率部衆殊死相拼了,可見溟滄派來人竟並不急着上來圍剿,反而散了開去,卻是一愣,正如韓素衣所料,他心中一下便沒了糾纏的心思,也不及去想對方何意,便大吼道:“兒郎們,快些隨我渡河。”
他們所在之處乃是一片開闊地,根本無處可逃,若在此地交手,那是吃虧定了,但只要入了人間州城,他不信溟滄派還能夠肆無忌憚的下手,到時還可遣散部衆,分開逃竄,或往往荒山野嶺,或往人煙稠密之地,那便不至於被全數剿殺在此了。
就在這時,卻見旱將軍的那十餘名親衛逃了回來,哭喪着臉喊道:“王上,旱將軍,旱將軍他……”
這旱將軍乃是泉和心腹,想起先前越過去的那座飛宮,他頓覺不妙,厲聲道:“旱將軍怎麼了?”
“旱將軍被一名道人發雷劈死了。”
妖魔之輩,最怕雷術,泉和也是聽得心頭一凜,但隨後他又追問道:“只是一人麼?你可看清楚了?”
那名親衛言道:“是,只有一人。”
泉和陡然自胸中生出一股希望來,前方既然只有一名道人阻路,總比對付身後數百名玄門修士來得好,縱然對方神通再強,法力再高,也自己率領幾十名親衛齊上,不求斬敵,總也能將其迫退,爲麾下部衆衝殺出一條生路。
他定下決心之後,就一揮手,發令向前,那數萬人頭攢動的部衆之中,只聞隆隆鼓聲一起,數萬妖發聲一齊大喊,跳入隆河之中,向着對岸衝去。
這洶洶來勢,滾滾妖雲,看得楊太守和下屬一干官吏安都是變色,心下不免擔憂張衍一人能夠阻擋得住。
張衍看到這幅場面,不由笑道:“韓師姐倒是放得開手。”
韓素衣這番處置,說不上最好,但也稱得上中規中矩,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若是這些妖魔當真的從他這邊衝了過去,肆虐凡俗之地,此女勢必也是要擔上因果的。
她是深信張衍能於正面力阻那這數萬妖孽,方纔用了此法。
張衍笑了一聲,起了挪移神通,一步到了隆河之畔,在半空之中坐定,把肩膀稍稍一晃,道了聲:“起!”
只聞一聲大響,一道彌天極地的水光自背後閃過,間中似有無窮波浪翻滾,橫亙在大河彼岸。
自破了殼關之後,他法力已是暴增一倍有餘,此刻真光只一出來,鋪出去足有千餘丈,且水氣漫漫,撥弄靈機,激盪得隆河之水也是引動如潮,翻滾似沸。
那些渡過河去的妖修茫然無知,不識神通厲害,竟是哇哇叫着一頭撞了進去,這如何撼得動水光分毫,眨眼之間,落入其中不見,不過須臾,就有百多名妖修沒了蹤影。
張衍見旁側還有三三兩兩的妖修上得岸來,未曾入彀,他發一聲喝,將自身練就的一品金丹運轉起來,由那法訣牽引,周身流轉的丹煞霎時化作道道真光,將那些個漏網之魚一個不落,一齊圈了進來。
他這一番全力施爲之下,這一道真光又一次擴出去千餘丈,這方纔止住了勢頭,天地之間水聲大響,盡是潮涌浪翻之聲,如不是親眼見得他施法之人,幾疑是隆河當真決堤了。
有他攔阻在此,那些妖部來得多少便落進去多少,看得楊太守等人都是驚歎連連,直呼此乃神仙手段,姜錚也是看得目眩神迷,他在凡俗間走動,接觸得多是旁門散修,直覺就感到當日那傳法老師不同尋常,恐還是傳說中幾家大宗門的修士,今日看到此景,更是堅信了此念。
妖王泉和看得臉上變色,身旁有妖將勸言道:“王上,這道人厲害,不如我等回頭廝殺?”
泉和麪色凝重,見了張衍這手段,他就知道對方不是好相於的,難怪敢一個人攔在此處。
只是這道人不除,自己部衆便無出路,他一咬牙,道:“回去,回得去麼?回去只有死路一條!不過一人而已,怕些什麼!”
他正說話之時,韓素衣見張衍動手竟弄出動靜這麼大,也是在飛宮之中出來,一掐法訣,身上朵朵玉雲不停飛出,似流泉滴水,無有斷絕,須臾便籠罩了數裡方圓的晴空,隨手她向下一指,這些雲霓飛煙紛紛垂下,追在那數萬妖衆尾後,逐地捲來。
那些小妖不知就裡,頓時就被籠了進去,待那彩雲飄過之後,只見其一大片一大片地躺倒地下。
此乃是溟滄派神通法術之一,名爲“幻真雲玉煙”。
此神通尤擅羣戰,但凡被玉煙沾身者,修爲差些的,立時遮了靈覺五感,當場昏厥。
便是修爲高深者,被那輕煙籠身,若不得破解之法,一時三刻之內,也是如目盲耳聾,不辨東西南北,只能任由對手宰割,此煙不去,便是你法力再高,也無處去施展。
瞧見此景,泉和驚怒異常,前後皆有強敵,部族覆滅在即,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多想了。
他大吼一聲,嘯聲直貫天際,把手一按,猛地將身子拔高至三十丈上下,向前一跨,只一步就跨過隆河,擡起如山巨掌,就向張衍拍了過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