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莘聞聽這語,先是一怔,隨後低頭思索起來。
蟬宮也有自家傳承,縱然派小力弱,可也不能冒着欺師滅祖之名輕言廢棄。
不過琢磨這話中之意,似非是要他們做門下弟子,而是做那派外附庸。
小派屈從大派,這也是常有之事,就如風陵海上有許多宗門就倚靠着三大勢力。
她想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問道:“魏真人可是說,要我蟬宮附從溟滄派麼?”
魏子宏道:“非是要你入溟滄派,而是要你歸我瑤陰派門下。”
肖莘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瑤陰派?”
聞長老倒是略微知曉這兩者之間的關係,上來低語幾句,將內中情形簡單說了說,
肖莘這才明白過來,她自覺不能做主,道:“魏真人,茲事體大,可否容我與衆長老商議一番。
魏子宏也不逼她,道:“肖宮主自便。”
肖莘萬福一禮,退到一邊,把衆人喚至一處,問道:“諸位長老以爲如何?”
那于姓長老道:“老朽以爲可以,溟滄派乃當今玄門大派,門中有十二位洞天真人,屈事溟滄也不失一條出路。”
但亦有人不甚贊同,“魏真人此回顯是想借用我等之力對敵玉霄,可若是過去此劫,玉霄若揪着不放,魏真人是張真人弟子,未必可拿他如何,但我蟬宮上下果真能一體保全麼?”
其餘長老聽了此語,俱是眉籠憂色。
肖莘一時拿不定主意,見聞長老一語不發,便道:“聞長老,你有何見解?”
聞長老苦笑道:“宮主,魏真人方纔將他殺死周子尚一事說與我等聽時。我蟬宮便無選擇餘地了,要麼翻臉動手,擒他下來,交予玉霄,要麼就此投至其門下,不論如何擇選。總是要得罪一家的。”
肖莘輕嘆道:“聞長老說到關節上了,終難有兩全之事,我蟬宮前輩,有不少是敗亡在玉霄派手中的,本宮心中,卻是偏向魏真人,不知諸位之意?”
諸長老互相瞧了瞧,都道:“全憑宮主做主。”
肖莘欣然道:“既然諸位長老皆是贊同,那便如此定了。”
她蓮步輕移。至魏子宏身前,斂衽屈膝,深深一禮拜下,道:“我蟬宮一門,願奉瑤陰爲上宗,只要魏真人點頭,我等即刻便可定約立誓。”
魏子宏道了聲好,取了一張契書出來。兩人當場以心血立誓,銘刻其上。待各自用印之後,此契一震,化作兩道靈光飛起,入了兩人眉心之中。
這誓約一定,彼此就成一門中人,蟬宮衆修士雖還不知出路何在。可着着實實是入了溟滄派這一方,神情登時輕鬆許多。
肖莘這時纔敢相問,道:“魏真人準備如何應付周真人?”
魏子宏看去成竹在胸,道:“肖宮主,這小界之中有前人所設禁制。不容洞天真人妄入,不過如無人主持,少則四五日,多則七八天,周如英不難進來,但若我等尋得禁制所在,再以法力護持,就可拒她在外了。”
肖莘眸光一亮,道:“不知禁制何在?”
魏子宏道:“那便要諸位出力了,就在這小界之中,多是落在靈機興旺之地,分頭去尋,不難找出。”
肖莘認真道:“既入真人門下,當是和舟共濟,我這便去安排人手。”
魏子宏道:“肖宮主慢來,還有一事,這界關門前不得不防,當應留下一二人看守。”
肖莘疑惑道:“不是說周如英無法入內麼?”
魏子宏笑了笑,道:“周如英是無法入內,但玉霄派可非止她一人,喚得一兩個三重境修士到此,也非什麼難事。”
肖莘聽了心下一驚,暗暗責怪自己疏忽了。
聞長老在旁插言道:“魏真人思慮周祥,我等不及,就是不知,這等人物到了,又怎生抵擋?”
魏子宏道:“我出來時攜了幾件得利法寶,其中恰有一張陣圖,只是你等難免駕馭不熟,需先演練幾回。”
聞長老笑了笑,道:“卻是巧了,說到陣圖,我這處倒也有一張,本乃我蟬宮至寶,方纔我四人合力,把一名入得此界的三重境妖修困住了,若非後來那位周真人到來,他必難逃一死,不過便是位真人,也是取了巧力,才能破去,只是此圖稍有破損,不知真人可有五方精氣之屬的寶材,我等也好快些祭煉。”
魏子宏半點也不見猶豫,入袖摸索了一陣,便拋出數只玉瓶,道:“若是嫌少,回頭再來問我討要。”
聞長老拿了過來,法力入內一轉,驚喜道:“當是夠了。”
肖莘見這裡安排妥當,就回去支使門下,蟬宮此來共是七名長老,重新祭煉陣圖一人便就可以,得了她吩咐後,留下聞長老在此,其餘人皆往不同方向飛去。
魏子宏看着衆人遠去,也道:“我方纔也是看定一處,先與宮主暫別,最遲三兩日後,便會迴轉。”
肖莘自香囊內摸出數張靈符,道:“此是我蟬宮飛書,真人若有喚召,祭動此書便可,我等必速速趕至。”
魏子宏也不客氣,接了過來,隨後身上騰起一道黑煙,裹着他往天際飛馳。
到了天中後,他眉宇間多了幾分凝重。
儘管他表面之上自始自終都是表現鎮定,可心下明白,方纔說那番話實則只是用來穩定人心。
金閣開閣之後,他常去翻閱道書,知曉洞天手段太多,這小界禁制能擋得多久,他也是心中沒底。
不過他能感覺到,冥冥中似有一與自家有所關聯之物正往此處過來,只是這感應十分模糊,若斷若續,無法判斷出到得具體時候,故眼下也只能設法策動衆人合力拖延。能緩一刻是一刻。
他飛有一天,忽然感到有一物向着自家飛來,起手捉來一看,眼神卻是一冷。
這是溟滄派門內所用飛符,除了門中弟子,外人取了去。不知法訣,也難以驅用,而這小界中除他之外,能發來這飛書的,只能是那蘇氏餘孽了。
他哼了一聲,朝符光來處動身飛去,大約三刻之後,見得一處綿延數百的高嶺,至高之處。早有一名手持拂塵的道人在那裡恭候,遠遠就道:“魏真人,請這邊說話。”
魏子宏在半空中四下一掃,確認沒有什麼佈置,才方降下身來,冷聲道:“蘇奕華,你敢約我到此,倒是膽量不小。”
蘇奕華打個稽首。道:“蘇某也是爲難,那位周真人要是入了小界。蘇某也無處可躲,不如此不足以自救。”
魏子宏反應也快,皺眉道:“昨日我等說話之時,你在近處?”
蘇奕華回道:“只是仗了一件聽音辨靈的法寶,非是蘇某自身能耐。”
魏子宏看了看他,道:“你有何話。可以說了。”
蘇奕華見魏子宏不是一上來就喊打喊殺,就知有得商量,便道:“蘇某想向魏真人討個便宜,且先聯手共御外敵。其餘之事,暫擱一邊可好?”
魏子宏也不與他繞彎子。問道:“你有何法?”
蘇奕華道:“我蘇氏至寶秦陽鼓在我手中,聽聞魏真人有一張上好陣圖在手,我願請此寶出來鎮壓此陣,如此周如英除非真身來此,否則斷然是衝不進來的。”
魏子宏以審視目光看去,發現蘇奕華臉上卻是一臉平靜,半晌,他纔開口道:“便如此吧,三日你來界關前尋我。”
言罷,他正要離去,蘇奕華卻喊住他道:“魏真人,我若將真龍府交出,門中可否免去蘇某罪責?”
魏子宏頓下腳步,回身過來,見其神色不似作僞,便道:“這非是我所能做主,需先上稟恩師知曉。”
蘇奕華知他所言不虛,嘆道:“那就等過了此關再言吧。”
小界之外,周如英一連試了數種解禁之法,並未能如願開關,雖她還知數十種法門,但若一一試來,至少要耗去三、四十日,她不甘願就白白耗費了這些時日,便起先法力凝化一張符籙出來,運力發入虛空之中。
七八日後,一道虹光飛來島上,落地之後,出來一個老道,看去已有古稀之年,滿臉皺紋,鬚髮稀疏,上來打個稽首,道:“見過真人,真人急召到此,有何事吩咐。”
周如英道:“謝運,我若記得不錯,還有三十年,你便當前去轉生了?”
謝運道:“勞真人記掛,弟子確實只餘三十年壽限了。”
玉霄門中有規,不是周、吳兩家弟子,元嬰修士過了八百整壽,就要前去轉生,不得再在門中修持。
周如英道:“我憐你修行不易,今日給一你立功之機,門前這一小界,你若能拿了下來,我可到我師兄面前請言,再寬待你百年,你看怎樣?”
謝運頓好似又驚又喜,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下拜道:“真人厚恩,謝運願往。”
周如英滿意道:“好,莫要耽擱了,速速去吧”
謝運再拜了一拜,毫不遲疑跨入界門,可一到裡間,卻見上方有雷電風火降下,知道對面有佈置,他不再挪步,立刻祭了一幢高塔模樣的法寶出來,就裡一坐,根本不去闖陣,只是一味防守。
他心底十分清楚,這小界之中人物定不好相與,否則周如英早把自家族人找來了,何必把功勞讓與自家?要是當真聽信,上去拼命,怕是死了定是白死。故準備在此虛應幾日,等到差不多時,便就退了出去,到時周如英也不好怪他不出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