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帶着魏子宏回了浮游天宮之後,便將天地胎取來,放在了渡真殿內。
因溟滄派內靈機不缺,此物又委實太過柔弱,遍顧東華,並無十分合適的安置之地,是以他着眼他處,準備待那地火天爐中的小截殘柱祭煉完畢後,將之置入其中。等到來日靈機一興,再移栽山水,修建宮觀,佈置禁陣,如此再放到重天之外,當更利於修行。
稍候要取龍血,只是此物需以一名爲“丹心瓷”的寶器盛放,他記得渡真殿寶庫之中就有此物,便命禁靈前去取了來。
禁靈卻道:“回稟殿主,而今那寶器卻不在殿中。”
張衍目光看來,道:“那在何處?”
禁靈道:“卓殿主在位時,秦真人因煉一樁法寶,殺得數條金蛟,便借了此物前去盛取蛟血,只是事後並未還了回來,可要奴婢前去討要麼?”
張衍一轉念,擺手道:“不必了。”
他思忖着當日卓御冥借去此物,當是有默賜之意,現下去討要,秦玉定有怨氣,便是明着不敢回絕,回頭卻推說尋不到,那怕是要拖到一年半載之後,也不見得能還了回來。左右也不是什麼十分珍奇之物,便就不必在此多費心思了。
魏子宏想了一想,道:“恩師,我瑤陰派中,似也有此物,只是藏在青桐山小界之中,不曾帶了來。不如讓弟子前去走上一回?”
張衍頜首道:“如此也好,你取回此物之後,可先去龍府之中等候。”
魏子宏應下了,他伏身一拜,就出殿而去。
張衍在原處思忖片刻,便檢點了一下袖囊之中諸般物事。
原本他打算利用虛天之外採攝來的寶材爲主。再佐以一些珍奇之物重煉那乾坤葉,但眼下既然有了龍脊,卻可將其代替了。
雖這些寶材一樣可以用於其上,但如此一換,陽亢有餘,陰華不足,故當設法去尋些由地陰之氣凝聚的寶材來。
約是三四日後,他在殿中見一道遁光自重天之外穿下,落去龍府。就知魏子宏歸來,就袍袖一擺,動身往上極殿來,通稟之後,入內見了秦掌門後,問禮幾句,便言:“現下龍府已歸,弟子欲取龍君屍身。以煉寶器,只是此妖軀非是尋常天妖可比。弟子手中並無妥當利器,故想請北冥真人出面相助,還望掌門允准。”
北冥劍都天劍被供於祖師殿上,此間除有歷代飛昇真人遺蛻之外,還有其所留下的寶物配飾,便是他也去不到此處。唯有溟滄掌門才能入內。
秦掌門道:“若是他物,倒也好辦,只北冥真人之事,我亦不好做主,只能替渡真殿主請來此處。由你自家一問了。”
張衍稽首道:“多謝掌門真人成全。”
秦掌門擡手拿起玉槌,一敲身前磬鐘,就有聲響遠遠傳出,不多久,殿外有玄光橫空而過,隨後一名黑衣白髮的高大老者步入進來,身形站得筆直,道:“掌門何事喚我?”
秦掌門道:“卻是渡真殿主找尋師叔。”
張衍起身一禮,道:“此回我有一事需求北冥真人相助。”
北冥真靈大聲道:“渡真殿主直說就是。”
張衍當下就將原委一說。
北冥真靈聽了,神情動了動,道:“你說得那孽龍,可是原來鎮壓在涌浪湖的那姬無妄麼?
張衍笑道:“正是這位龍君。”
北冥真靈哈哈一笑,道:“聽說這條老龍鱗堅爪利,生前兇橫異常,也就是它百般不服軟,才被祖師鎮殺,左右我也是無事,就隨你去見識一番。”
言畢,他身軀一晃,化爲一道黑芒,飛去張衍袖中。
張衍見已事成,便對掌門打個稽首,道:“弟子便先告退。”
轉身出大殿之後,身上清光一起,就自階上消失無蹤,下一刻,已是至那龍府之內。
魏子宏已是等有多時,見他到來,忙上來見禮,又托出一隻玉盂,道:“恩師,弟子已把這丹心寶器取至。”
張衍點點頭,道:“你暫且拿着。”
此刻天地胎已是取去,自不必如上回一般小心行事,他把袖一擺,帶着魏子宏踏風而下,轉瞬就到了龍首之前。
張衍看了幾眼,這龍君早已把精血煉得與身渾然合一,要想在龍軀上去取,卻是不易,要按正路,需得入爐祭煉,還不知要花費多少工夫,不過還有一處卻方便下手,他稽首言道:“請北冥真人斬此龍角。”
話音方落,就見一道貫天徹地的烏芒橫掠而過,霎時劍氣飛縱,其鋒芒之盛,好似能把這龍宮一劈兩斷。
只見光華在龍首上一轉,鏗鏘一聲,那對龍角已是齊根而斷,就見兩捧烏血飛濺出來,只是才一見得外氣,居然嘩啦一聲,抱聚成團,變作兩滴鵝卵大小的血珠。
張衍一拂袖,先將龍角收了,而後駢指一點,引了那血珠過來,同時開口道:“徒兒,小心接了。”
魏子宏不敢怠慢,將那玉盂祭起,接住那兩滴血珠,這時居然發出噹噹兩聲撞響,這盂盆劇烈搖顫了下,看去就掉落,他不由一驚,忙又加了幾分法力上去,這才穩住,
待無礙之後,緩緩召至眼前一看,見那血珠在裡間一滾,隨後便有絲絲縷縷煙氣冒了出來,好如雲霧蒸騰,一會兒佈滿身側。
他也是有見識的,看出此物是在把方纔接觸的雜氣給排擠出去,心下暗忖道:“這龍血如此精純,絲毫不容外物,我藉此修煉玄功,一旦煉成,當是不輸任何一位宗門前輩。只是修行起來,所下功夫也是同樣不小。”
張衍道:“這兩滴龍血足可供你修行,爲師稍候要取拿龍脊,你在旁不好施展,就先退下吧。”
魏子宏忙起袖將那玉盂一兜,將收了起來。躬身道:“恩師,弟子告退。”他起身一縱,化遁光飛起,出了龍宮。
這時那劍華一轉,到了頂上,北冥真靈聲音傳來道:“這老龍身軀變化無方,不好下手。”
張衍笑道:“再是厲害,也總是死物,我已有定計。稍候招呼之時。還請真人出手。”
他走前幾步,在機樞碑上起手一拍,粗大鐵鏈晃動之間,就一根根解脫下來。
這鎖鏈一脫,龍軀就無了束縛,忽然身化雲氣,就要往門戶往遁去。
張衍豈容它脫走,法力一轉。頂上冒出一雙大手,而後大舉壓下。看去就要將之一把拽住。
便在此時,龍軀之上烏煙雲氣一震,化作無數堅鱗,抵在下方,令那大手五指一時無法扣籠,但少了雲霧遮掩。那一根長長龍脊也是清晰顯露出來。
北冥劍靈已是看出他的用意,不待招呼,變化爲一道烏光飛出,直入那龍頭顱腦之內,而後自骨隙之內噴吐劍氣。就見一道道細碎劍光自龍脊冒出,只霎時間,就由裡而外,將無數雲氣殺散,看去倒好似將整條龍身給剮了一遍。
張衍精神一振,打出一張張符籙法訣,往龍脊之上貼去,每回他一出手,便就縮小一分,隨着他不斷往上施加法力,其便越發微小。
約莫一天一夜之後,這根龍脊變得只有尺許長短。
他把袍袖一抖,將此物收了進來。
這龍君到底只剩下一具空殼,可由得他們施展手段,要是並未喪命,就是面對殺伐利器,也能抵敵,甚至可變化飛騰而去,便不是這麼容易便能收拾的了。
他對着前方一個稽首,道:“此番多謝北冥真人相助了。”
話聲纔出,就聽哈哈一聲大笑,龍宮之內劍光一閃,隨着一聲穿空之音,其便飛去無影了。
張衍微微一笑,也是身化清虹而去,未有多久,就回至渡真殿正殿中,並對迎上來的禁靈言道:“給我把殿中寶爐開了,再找十條墨蛟到此。”
禁靈道:“奴婢這便去安排。”
過有數個時辰,十條墨蛟騰雲駕霧,來至大殿之上,俱把首俯下,道:“拜見殿主。”
張衍道:“今我煉寶,需借你等軀內真火一用,不知你等可是願意?”
其中一條蛟龍支吾道:“殿主吩咐,小蛟自是願意的,只是,只是……”
其餘蛟卻俱不吭聲。
張衍看出它有些不太情願,這也難怪,那真火也是辛苦積修而來,乃是其化形關鍵之物,用去一點便少一點,他笑道:“你等用心煉寶,這番辛苦我自會記得,日後不會虧待了你等。”
衆蛟這才歡喜。
禁靈在旁出言道:“老爺,這些蛟類魯莽粗疏,又向來懶撒慣了,這等精細事交由它等,恐會誤了老爺之事。”
張衍道:“哦?那你有何建言?”
禁靈道:“奴婢斗膽,請老爺下法旨,調三十佻人到此,看住這些蠢物就可。”
那些墨蛟一聽此言,頓時對她怒目而視,禁靈卻是理也不理。
爲首墨蛟叫苦起來,“殿主,那佻人視我輩爲食,萬一忍耐不住,起了口腹之慾,那怎生是好?”
禁靈冷聲道:“有妾身在此,你等若是守規矩,不懈怠,用心爲老爺做事,自可無事,不然一羣廢物,要來何用?還不如給那佻人吃了。”
張衍笑了一笑,道:“那就照此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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