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權與呂鈞陽二人相鬥之時,張蓁已是來到了正陽玄壇之外,她這一行人個個法力精強,再加有玉霄弟子出來接應,一時倒無人再來相阻。【
周瀛告罪一聲,先行下去稟告。不久,法壇之外禁陣一開,便又出來,極爲殷切的請張蓁等人入內。
衆人到了裡間,吳長立在階上,拱手道:“周真人爲防備那魔頭逃脫,正坐守法壇上,無法前來相迎,還望諸位不要介懷。”
張蓁認真道:“真魔變化奇詭,周真人這般慎重也是理所應當,還請吳長老引我等前去,此等魔頭,越最早除去越佳。”
吳長老也知眼下這事纔是要緊,是以也不再多作客套,正容道:“還請諸位隨我來。”
張蓁對後囑咐一聲,把其餘人留下,只帶着蒲長老與兩名女弟子隨她上去法壇。
順階而上,不多時就到得臺頂,舉目一觀,見周廷坐於那處,渾身法力滔滔,靈氣如火,頂上懸有一面幡旗,有道道光雲垂下,如絲絛飄蕩,恰是遮住了法壇一角。
吳長老在下方道:“周真人,還真觀道友已是至。”
周廷目光一轉,道:“周某無法脫身,還請吳長老代我好好謝過還真觀道友。”
張臻淡聲道:“周真人客氣了。”
蒲長老呵呵一笑,道:“正是,周真人職責頗重,還要莫要分心了。”
張蓁這時一眼望見那些躺倒在地玉霄修士,緩步至其等身側,仔細察起來。
周瀛湊了上來,道:“張真人,你看他等也是中了魔毒麼?”
張蓁凝眸看有片刻,道:“這些道友是中了魔念之毒。此毒與神魂交纏,好若白紙染墨,此刻已是污穢一片,想要救了回來,需得一番手腳。”
周瀛一禮拜下,道:“請真人救我同門。”
張蓁輕輕點首。道:“蒲長老,拿一匣‘金祥香’來。”
蒲長老忙自袖中取出一隻長形玉匣,外觀素雅古樸,很是別緻,打開來後,見裡整整齊齊擺放着十支竹籤粗細,三寸來長的小香,探手取出,傳至張蓁手中。後者命人把地下躺倒之人扶起,而後手捧此香,在諸人頭頂之上晃了一晃。
過不許久,就見淡淡香菸之中有一個小人在裡起舞,只是單薄飄渺,好似一吹就散。
隨着小香漸漸燒下,小人身上漸漸籠上了一層深黑色澤,且越來越是濃郁。恰在此時,張蓁起纖指一點。那小人發出一聲讓人心悸的淒厲慘叫,登時散去。
張蓁面上不見歡喜,反而秀眉微蹙。
蒲長老上問低聲道:“師妹?可有什麼不妥麼?”
張蓁道:“這真魔不同尋常,化此魔念,只一人就用去一炷香,顯然道行極高。周真人縱能抗衡一時,也不見得能制住他,此魔許久不曾現身,怕是在暗中謀劃什麼。”
蒲長老深以爲然,方纔清除魔念之時。他就曾暗作戒備,防備這魔頭出來作祟,要知底下這些人一旦完好,真魔便就無處寄託了,可其能忍住居然未動,便連半點攪擾也無,這其中沒有古怪他卻不信。
他想了想,道:“師妹何不先在此佈下禁制?先逼了這魔頭出來。”
張蓁搖頭道:“這裡畢竟是玉霄地界,不便行事。”
要想逼魔頭現身,需做一番精細布置,但這處並非還真觀地界,正陽玄壇乃是周族秘傳,在這裡行事有諸多不便之處,周廷爲避免門中隱秘外泄,也不可能放任他們如此做。
蒲長老沉吟道:“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我去與周真人商量,看能否以法符鎮壓,我派雖秉除魔之道,不過此回也是玉霄派請我來此,該當他們有所退讓,不然我縛手縛腳,做不成事,還以爲我還真觀本事不濟。”
張蓁嗯了一聲,道:“那就有勞蒲長老了。”
蒲長老一拱手,自去與周廷商議。
此刻距離法壇三十里外,一道飛梭自天外飛來,司馬權躲閃不及,轟地一聲被釘在石壁之上。
他掙扎一下,見無法脫開,也就不白費氣力了,擡頭看了看立於天中的呂鈞陽,呵呵一笑,頭顱耷拉下來,整個人忽化作一蓬灰燼黑煙,簌簌落下。
呂鈞陽此時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冷靜,他這一回沒有再去追索對方下落,幾番交手,他已能認定,對方修煉的當是冥泉宗的《相真靈通**》。
此法雖是冥泉宗上功之一,名聲也大,但魔功詭譎,往往似是而非,明明是不同功法,但外人卻難以辨別,他接連斬殺數次之後,方纔敢做這般判斷。
他清楚知道,對付修行這門功法的修士,想要殺得對方,首要之務,就要盡除那佈置在此的諸多魔頭。
但此事不易,不說魔頭自身也有靈智,能飛遁往來,且其數目又多,想要一鼓剿滅,通常情形下,那是絕無可能。
但他心中有數,只要修士法力充沛,若不惜一切代價,卻未必做不到。
舉目環掃,方纔幾次來回追繳對方,卻總是在方圓三四十里之內打轉,故能斷定,其所佈置的魔頭應該都在這方界域之內,至於再往遠去,以其法力,當是籠蓋不到,即便有什麼佈置,也無需去管。
他在雲上盤坐下來,緩緩吐息幾次,隨後深深吸了一口長氣,而後猛然仰首,發聲長嘯!
但聞鶴唳之音,穿空而上,越拔越高,直貫入天穹之中,再悠悠散播四方,罡雲攪動,江河激盪,山巒羣起迴應。
這一聲發出,卻比此前所發威勢大了十倍不止,但只在三十里方圓之內來回打轉,足足響有一刻走之後,才停歇下來。聲息一絕,天地頓時爲之一靜。
十餘里外一處山頭上,司馬權伏臥在一大石,他猛咳幾聲,踉蹌站起,閉目稍稍調息,才恢復了些許元氣,他再於心中感應片刻,也是眼皮一跳。
呂鈞陽方纔那一聲長嘯,把他事先佈置好的魔頭當場震散九成以上,餘下一些也在堪堪破碎地步,就是挪移過去,怕也保不住性命。
不過他卻不慌,方纔那神通威勢之大,差點將他法身震散,要發揮到如此地步,對方便不是耗盡了全身法力,此時也應是到了最爲虛弱之時。
他雖不知對方爲何如此不智,但這等機會卻不能錯過了,於是雙足一點,起遁光飛去。
十餘里路程,須臾便至,遠遠就見呂鈞陽盤膝坐于山峰之上,身上靈機微弱,全不似方纔那等意氣高昂之態。
司馬權此刻仍是小心,並不親自上前,而是遠遠停下,只喚了幾隻魔頭出來,催其上去試探。
魔頭到了呂鈞陽身前,圍着他轉了幾圈之後,猛然撲下,然而半途之中卻被一層金光擋住,無法再往前去。
司馬權一驚,但再一看,見那金光光華微弱,忽明忽暗,似風中殘燭,一望而知是到了強弩之末。他嘆一聲道:“呂真人,你可是出了一手昏招。”
望着坐在那處一動不動的呂鈞陽,他心下暗喜,對面這人可是晏長生門人,溟滄派二代弟子,宇文洪陽未曾洞天之前,曾與之有過對峙,對其評價也是極高,自己要能殺死在此,不啻大功一件。
念及於此,他把袖一擡,正要出手了結其性命,然而此是,卻是神情一震,動作一下僵住。
呂鈞陽此時緩緩立起身來,隨他動作,周身靈機漸盛,愈轉愈強,身上金芒也是照出數丈,他把肩一晃,那幾只魔頭須臾間便被灼成灰燼。
司馬權失聲道:“二象化心?”
溟滄派只這一門功法可在瞬息之間盡復法力,可令他不解的是,使得此術,需得相生功法,可明明對方使得金火兩門神通,又怎能修得此術?
呂鈞陽的確是雙法同修,但所習功法非是金火兩道,而是金水雙法,乃是“玄澤上洞功”與“寶金雲籙”。
至於先前所使那火屬神通,並非是“皓夷三陽氣”,而是由之化出的一門小神通,名喚“時關火目”。兩者極爲神似,就算溟滄派中之人,初次遇上,也未必能夠立刻辨別出來。他使此神通,就是要讓對手有所誤判。
司馬權一着算錯,滿盤皆輸。
他知曉自家正面敵不過這名對手,也不甘心就此交代,猛喝一聲,把法力一轉,身軀化爲一蓬飛灰,下一刻出現時,已在十里之外,不過這魔頭已堪堪破碎,承受不住他法力,只幾息之後,又是化煙而出。
數裡之外,他再一次浮現出來,如此三次之後,他已是無限接近了那處正陽玄壇。
雖此回佈置的魔頭差不多都已是破散,但此間還有一個魔頭可以轉挪,便是那頭千載真魔!
《相真靈通**》練到深處,就可侵奪天魔之身,只是自冥泉宗立派以來,鮮有成功之人,便是當真做到,也大多失了本性,變得肆意殺戮,敵我不分。
是以如此做風險極大,就是成功,怕也不是原來自己了,不定門中師長也要出手鎮壓他,但眼下這等生死關頭,與其被對手殺死,還不如搏命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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