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孃的,淨讓小爺坐風箏了!”身體被那巨大的牽引力量納入其中,餘寒只來得及埋怨了一句,眼前便是一黑,已然昏迷過去。
秋葵無力的跌落在地,那片熟悉的景色再次出現在眼前。
“真的出來了嗎?”她喃喃自語,目光看向了漸漸縮小,終於消失的縫隙,心中一陣莫名的抽搐和疼痛。
“爲什麼非要救我?”她悽然垂首,眼底卻是閃爍出劇烈的掙扎。
“若有捨身者,可以夫由!”這是師父當初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無論她自己還是師父都很清楚,她身後那些所謂的追求者,大多是爲了貪戀美色,沒有多少是真心實意。
所以也就造成了秋葵很少對男子假以顏色的原因。
她此刻依稀記得,師父臨走時說過的那句話,然而等了這麼多年,才終於有一個人,做到了這一點。
塵封的芳心開始顫抖,秋葵心亂如麻,儘管餘寒這樣做的真正目的,或許只是因爲她實在太累贅了。
渾渾噩噩了許久,秋葵終於站起身來:“君當以命相托,妾唯此身相許,你……千萬要活着,即便有再多阻隔,此心……不移!”
說完這句話,她的眸子漸漸化爲清明,拍了拍手掌,小心的將自己散亂的長髮捲起。
然後深吸一口氣,嘴角也勾起了幾分淺淺的笑容。
……
而此刻,身在禁地中心處的餘寒,不知道秋葵的心境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那片紅芒,託着他已經癱軟在身體,朝向正中心處不斷的飄蕩。
在那片紅芒包裹的地方,有一座足有十米方圓的石臺,石臺正中心,有一道身影坐在那裡,雙目緊閉。
亂糟糟的頭髮和鬍鬚將面孔遮住,低垂着頭顱,像是睡熟了一般。
他的身體,纏繞着一條條手臂粗細的鐵鏈,連接在周圍的石壁上,有兩根鐵鏈甚至延伸出銳利的彎鉤,從琵琶骨穿過。
而且,那些鐵鏈上面,刻畫着密密麻麻的符籙,不斷綻放出一道道恐怖的光芒,注入到了那道身影的體內。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人端坐的那座石臺上,也是一尊巨大的八卦圖案。
唯一不同的是,這座八卦石臺,與普通的八卦並不一樣,而是在每一個卦位之間,都鐫刻着一道小型的陣法。
以陣法溫養八卦,從而使得這座看似普通平凡,沒有半分氣息泄露而出的石臺,成爲鎮壓這道身影最大的一座陣法。
眼見着這一幕,餘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不知道是誰,即便被鎮壓在這裡,還用如此恐怖的手段加以束縛,必定不是簡單的人物。
他轉頭望去,周圍的石壁上,同樣也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籙,似乎形成一道巨大的牽引之力,不斷將四面八方的大道力量朝向此處匯聚。
然後,這些力量又注入到了石臺之上,催動石臺的陣法運轉,鎮壓住那個神秘人。
餘寒雙目微微眯起,終於找到了荒域古牢大道軌跡枯竭的原因,赫然正因爲這座囚牢內部,石壁上刻畫的這套複雜的陣法。
“果然如此!”他暗暗點頭,同時心中忍不住驚訝無比,無論周圍石壁上的陣法還是石臺上面的陣法,甚至是那些鐵鏈上刻畫的陣法符籙,都不是自己能夠接觸的。
這座構建陣法的陣道強者,絕對要強過自己太多,陣道修爲深不可測。
就眼前的這座陣法而言,平生僅見的陣法之中,恐怕也只有那顆靈珠空間內,小石臺上面的陣法能夠比擬,
一念至此,餘寒再次將目光落在了中心的那道身影身上。
此人,到底是誰?
他緩步朝向那道身影走去,帶着幾分戒備,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外面狂風暴雨,這裡卻是一片風平浪靜,所以自己能否出去,關鍵很有可能就在此處。
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
那道身影如今雖然像是沉睡了一般,不發出一點聲息,又有數座大陣鎮壓,但恐怕依然能夠發揮出不小的實力,不是自己所能夠抗衡的。
此刻他唯一能夠賭的就是,這個人,是故意將自己弄到此處來的。
一直走到了石臺的面前,他的身形方纔停止下來,就站在了那裡,不敢繼續走近。
以自己的修爲,恐怕方纔踏上石臺,便會立刻被那股可怕的力量碾碎。
“前輩——”
餘寒微微開口,聲音很輕,背後卻已經是冷汗駸駸。
“你是……大蜀學堂的弟子?”那人沒有開口,沙啞的聲音卻在他耳畔響起。
餘寒神色一凜,點頭道:“是!”
“你是大蜀學堂,哪一個派系的弟子?”
“無門無派,如果硬說是有,應該屬於平民軍旅派!”
餘寒深吸一口氣,在那股龐大的壓力審視之下,漸漸平息下來。
“平民軍旅派?”那人淡淡一笑,終於睜開不知多少年都沒有睜開的雙眼。
渾濁的目光總算有了一絲溫度,就那麼看向餘寒。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自哪裡?”
餘寒並不意外,趙子龍和玄德大帝等人都能夠隱約看出自己的來歷,眼前這道身影,自然也能夠看穿。
所以他如實回答道:“我來自下面,那一片被塵封的洪荒世界!”
“果然是來自那裡,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竟然真的有人從哪裡逃出來了!”
那人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也難怪,自古洪荒出天才,如果不是被封印,這麼多年,不知道還會走出多少驚才絕豔的人物!”
餘寒搖頭道:“現在的洪荒,已經衰敗了!”
“總會有崛起的時候,洪荒本就是一片衰敗的世界,可有何曾真正的衰敗過?”
他似乎知道什麼秘辛,一番話說得餘寒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說完這句話之後,那人漸漸將目光轉移,最後落在了餘寒腰間的那塊木牌上,一掃而過,卻有一抹釋然流淌出來。
餘寒明顯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恐怖的氣息一瞬間消散了。
“你應該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誰?”他再次看向餘寒,眼中卻帶着幾分笑意。
餘寒點了點頭:“可我不敢問,你的氣息太強大了!”
“我若想要殺你,此刻你早已化爲一攤血水,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可是害怕,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與其它無關,我不想害怕,但也控制不住!”
“有意思的小子!”那人呵呵笑道,臉上褶皺叢生,濃密的鬍鬚遮掩之下,盡是一片滄桑。
“我也是大蜀學堂的人!”他繼續說道。
餘寒微微一怔,他之前曾經看過大蜀學堂的歷史,從來沒有關於此人的記載。
也不曾有過任何傳說,有一名可怕的強者被鎮壓在了這裡。
“你不用懷疑,現在這種情況,我根本沒有理由騙你!”
那人臉上露出幾分自嘲的笑容,然後朝向餘寒揮了揮手,他的動作有些艱難,帶動着身上纏繞的鎖鏈也是一陣叮噹作響。
“你且坐下,既然我不會害你,那便幫一幫你!”
餘寒微微坐了下來,體內真氣卻是不住的流轉,一刻也沒有放鬆,那是一種自然的反應,與其他無關。
“你到現在,依然不肯相信我?”
“你爲什麼相信我?”
那人看着餘寒,似乎對他的反問有些愣神,不過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我不會害你,稍後你便明白!”
餘寒點了點頭:“我一路走到這裡,如果不是過於警惕,恐怕早已經隕落了,所以……前輩莫怪,是本能而已!”
那人微微一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目光漸漸收縮:“你如今已經突破到了法相初期境界,然而遲遲無法凝聚出法相!”
餘寒雙目微眯,他竟是要指點自己修煉嗎?
當即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就那麼看着這來歷神秘的囚徒。
“你的武魄很有意思,破而後立,蛻變重生,與丹田一樣,都充滿着不可能!”
他一語竟是將餘寒看個通透,這一點卻讓餘寒忍不住有些驚訝。
“你不必驚訝,等你的修爲到了我這樣的境界,也同樣能夠看透這些!”
“我想,你當初武魄毀掉,重新塑形的時候,應該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是一種很糾結的選擇!”
這一次,餘寒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因爲他說的……都對!
“你的法相,其實一直都在凝聚,只不過你刻意的去壓制,不知道該凝聚哪一個,纔是真正屬於你的法相。”
“其實,一個人,不一定就只有一道法相!”
聽到這句話,餘寒臉色陡然大變:“不一定只有一道法相?”
他說的沒有錯,自己體內,一共衍生出兩道法相。
一道是純粹劍道與一株草武魄共同凝聚出來的法相,佔據着主導。
另一道,則是體內血脈力量自動衍生出來的法相。
這兩道法相都十分強大,幾乎可以想象,一旦真正凝聚出來,絕對不在竇玄衣的幽冥魔龍法相之下。
但這也是他糾結的地方。
一個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傳承,一個是陪伴着自己一路成長到現在的大道。
正如對面那人所說的那樣,究竟想要走哪一個,他始終都無法取捨。
然而此刻,他卻說,一個人不一定就只有一道法相。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光芒,忽然投射到了那片黑暗之中。
讓心中的門戶瞬間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