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裡什麼的奇花異草沒有,想要什麼多的是。既然連太醫院都沒了,那必定是產量不多的東西。陶陽中的毒不深,既然就差這麼一擠藥引子,二爺自然是要費心去給他尋的。
最近這京城也沒聽說有什麼人用上了這東西;再說這樣的禁藥,照理兒說啊用得也不多,加上這價錢也貴,除了太醫院別地兒也尋不着,沒了自然也就不好找。
京西宋老三家是花木匠人,修得一手好花草,對各類花木熟知得很也珍藏了許多奇花異草的種苗兒。京城的高門大戶都知道他,後花園但凡要修整必定讓他去找他來幫着看點兒。
這樣的人家能出什麼藥引子來給陶陽治病醫毒,除了宋老三當年偷偷藏匿下的阿芙蓉種子沒有別的了。
這阿芙蓉可不是文人口中的“出水芙蓉”,有個人盡皆知的別名兒叫:米囊。
生得十分美,但有劇毒。若被有心人加以提煉,混入藥物,服下之後雖然勉強保住性命但會嗜其成癮,一旦停藥就會痛苦萬分如萬蟻噬心,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陶陽沒敢和少爺說,既然自己沒事兒了,又有什麼好多說的。一旦開了口,這傻少爺哪裡管他好沒好,一定又是一通鬧騰;這都多少天了,還因爲他去天津的事兒氣惱着,和二爺說起話來沒個好臉,像個稚氣的孩子。
今兒早朝,楊九起早來給咱們小祖宗穿衣裳,陪着他吃早點。
“阿陶這藥真沒事兒嗎?”楊九兩指捏着青紋勺兒在碗裡翻着,皺眉道:“米囊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要不也不會被明令燒燬,不得有人私自種植,每年出的那麼一點兒都是朝廷的人種出來的。
“放心,用量不多。”二爺自然是明白的,誰都能冒險,陶陽是絕不能的。在此之前已經向太醫再三確認過了,此前也有用天牢裡得死刑犯試過的先例,確實沒事。
“米囊一定要服用多次,且每次用量不低於一兩纔會成癮。”二爺緩緩道:“陶陽需要得只是藥引子而已,放一點兒就夠了,你看這兩日不是挺好嗎。”
“那就好。”楊九舒了口氣,有些慶幸地點點頭,道:“唉,這一年都亂糟糟的,就盼着過了年喝老秦和玉溪的喜酒了。咱們啊,都去沾點兒好運氣。”
二爺正要喝湯的手一頓,有些遲疑地問道:“婚期定了嗎?”
“沒呢。”楊九擦了擦嘴角,喝了口茶潤喉,道:“老秦已經去提親了啊。就快了吧,兩家的父母也知道,還不是早晚的事兒。”
想想又笑了起來,道:“老秦那個不要臉的,你也幫着他把玉溪留在王府裡,玉夫人回回見人都得跑一趟。回頭等玉溪好點了,也該把人送回去。”
總不能從王府出嫁吧。
說起來啊,楊九最近都上着心呢,有時候跟着師哥們練兩下子。玉溪,就是病弱了些,中了兩刀又摔下懸崖滾了刀山峰刺,太醫都說她內裡頭摔得沒比二爺好,碎得更利索兒。
看看老秦,練武出來的,摔的時候又被九涵攔了下,就受了些皮肉傷,眼看着就好得活蹦亂跳了。
二爺坐在那裡,眉心微蹙,像是思量這什麼棘手的難題又不好說出來。這也不開口答覆楊九的話,就靜靜地坐着;總歸在楊九面前也不用裝出一副樣子來。
“怎麼了這是?”楊九問,故意酸道:“怎麼一見宋家姑娘,就忘不了啊?啊?”
聽聽這語氣,這都是誰惦記着呢?人家好生生地來送藥,一句閒話也沒多聊,連口茶都沒喝就走了,看這小眼巴查的。
不過,他歡喜。
“你要是不提啊,我還真給忘了。”二爺哪裡會用這樣的話開開玩笑,他可清楚得很,楊九這脾氣,開玩笑是真,但要是有人接了話茬兒,她心裡會難過也是真。
怎麼捨得她難過呢。
“一天天想什麼呢。”二爺被她一副嘟嘴耍脾氣的樣兒給逗樂了,掐掐她鼻尖兒,笑道:“要能看上別人,當初還能娶你啊。”
“怎麼個意思啊你!”楊九眼一橫,氣惱地一錘大腿,叉起腰來,道:“這會兒嫌棄我了是吧你!你…嗚~”
話也沒錯啊,北直隸多少姑娘盯着這平西王爺呢,要當初真那麼容易讓人勾走了,哪裡還有她的事兒。
道理歸道理,咱不講道理!
德雲小霸王聽過嗎?
“好好好。”不知二爺是真在笑還是嗓音有點兒顫,這“好好好”聽起來更像是“哈哈哈”,聽得楊九一股委屈勁兒又上來了。
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轉過身兒去不看他。
還穿衣服呢,還吃早點呢;自個兒穿去!愛吃不吃理得你!
讓別人給你生孩子去!
“真生氣啦?”鬧歸鬧,自個兒媳婦兒可不能委屈了,該哄還得哄着:“真生氣啊?”
“哼!”
“真生氣啊?真不理我啊?”
“哼!”
“九饢~”
“討厭!”最受不了這麼大個爺們這麼矯情地撒嬌了!
還長得這麼好看…
還會唱《太平歌詞》…
還是她相公!
做夢都要笑醒了,哎呦喂…好了好了,就不生他氣了。
“乖。”二爺擡手,在她臉頰揉了揉。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這小可憐可真招人喜歡。
“看看人家老秦多寵着玉溪啊。”楊九嘟囔着,伸出小指頭戳戳他胸口,訓着:“再看看你,見天兒就知道氣我!”
二爺收了笑,扯着嘴角有些勉強。
“說不得啊…”楊九軟下聲兒來,說是說,但二爺在她心裡啊還是最好的。
“最近你有空多去看看玉溪,聽聽她是怎麼想的。”二爺道。
“我自然是去得勤快。”楊九點點頭,道:“你這到底怎麼了嘛。”
平日裡巴不得她不出門,就在家裡等着他,一回來就能見到人呢。先前看玉溪看得勤快,他還說老打擾人花前月下做什麼。今兒這是轉了性了啊,還讓她多去。
但有些事兒,沒到適當的時候,不可說。
二爺吐了口氣,輕得楊九來不及去分是嘆息還是感慨。
“沒事兒,咱們等着喝喜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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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人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