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歸(一百九十一)

昨兒是黃昏才從房裡出來的,累得腰痠背痛,一通沐浴後再吃點兒東西,孫九芳就躺牀上矇頭大睡去了。

今兒一早起牀時,小廝就已經把收拾好的行囊搬上馬車了;咱爺們睡眼朦朧,坐在牀頭好一會兒才起身洗漱。

銅盆裡的溫水正冒着熱氣兒,孫九芳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後挽起袖口一撫鬢角兒碎髮,俯身低頭整張臉都給浸在了溫水裡。

他打小就喜歡這樣,人家都是溫水溼帕擰乾了擦乾淨臉,他可倒好,整張臉就扎進水裡去了。

倒不是春日寒,溫水暖,惹得人捨不得起來;是咱們爺就愛玩水,打小就這樣,夏日裡恨不得泡在水裡不起來了。

身後腳步聲兒一起,脊背一重;大氅領的絨毛刺在他的脖頸。

“娘——”他直起身子,拉下大氅丟給了一旁的小廝,道:“我不冷。”

“你什麼時候聽話過!”母親白了他一眼,把帕子往他臉上一打,唸叨着:“這都要出門了,還這麼一副不緊不慢的。”

“又不是頭一回出門。”他笑着,擦乾淨了臉上的水漬,轉身張開手臂由着小廝給他套上衣裳。

“阿樹。”母親喊着他乳名,眉心緊皺着滿是不放心。

兒行千里母擔憂,說不盡的囑咐放不下的心;何況這一趟出門,雖說去得不遠,但如今的天津雲家可不是從前的光景了。老婦人雖然不懂朝政,但府裡的老子、小子個個都和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再如何這風聲兒總要有些的。

“眼下這風口浪尖的,不能不當心知道了嗎?”母親揮手示意小廝退下,親自給他繫上佩玉在腰際;道:“行事務必謹慎,無論怎樣還是性命要緊,不許衝動。”

“好。”他拉長了尾音,有些同母親撒嬌一般的稚氣,可張口的話卻是個成熟穩重的爺們口氣:“這話您說過多次,我都記着,時時謹記把您的兒子帶回來。”

噗嗤!

夫人一下笑了出來,右手翻轉手腕兒作勢在他手臂上給掐了一下,罵道:“就你嘴皮子甜,怎麼不讓我少操心。”

母親讀書不多,但性情很好,雖然總愛念叨可那字字句句裡無一不是母愛;比起其他人更不同,母親很溫柔,甚至整個家族的姑娘都是這種傳統的好女人。

他從前的想法和其他人相同,覺得娶妻應該就是娶母親這樣的,溫柔賢惠只爲相夫教子;書裡也是這麼寫的,娶妻當娶賢。

後來…

還沒來得及和大夥兒說說後來呢,這門外就傳來了叫喊,還有提裙小跑而來的腳步聲兒。

“芳芳!芳芳!”

聽這叫喊,也不能是外人。

爺們無奈地嘆了口氣,癟着嘴搖了搖腦袋走向外室往擺放好早點的木桌去,撩袍一掃,屈膝落座。

母親正走出來就和小朝撞了個對面兒,笑道:“快來跟你九哥一塊兒吃。”

小朝剛剛站定,見了夫人時眼裡眸光一亮,邊行禮邊笑意盈盈喊道:“娘。”

“誒!”母親也應下了,笑起來的時候眼眸柔和與芳芳得一模一樣。

“是乾孃。”

沒等母親多說兩句,一旁正喝粥的爺們就眉眼彎彎地張口調侃起來;不是指正,是調侃,逗趣兒,嬉皮笑臉。

重複道:“是乾孃!”

小時候不是說了嗎,兩家這麼熟,乾脆認個乾女兒好了。其實家大人當初的原話是能親上加親最好,孩子們出生又擔心他們長大了有別的心思,所幸認做乾女兒,不擺酒設宴祭天過廟,以後如果在一塊兒也不招人議論;這就等着倆孩子的心意呢。

咱們董小姐這麼剛的人,哪裡能怕了他;徑直就在爺們身旁坐下,手肘支在桌面的硃紅布上,毫不避諱地就這麼看着。

“以後我嫁過來也是這麼叫啊。”

這不就早晚的事兒嘛。

那大先生出門的時候,德雲女孩們可厲害了;叫舅舅叫姐夫叫師父的,總之叫什麼的都有,人家都坦坦蕩蕩的,她一個有婚約的青梅竹馬,有什麼可矯情的。

“說得好,娘就等着呢!”母親捂嘴笑着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道:“好好說說他,娘先走了。”

“娘,你就慣着她。”這字眼多嫌棄也不打緊,語氣溫柔親和,眉眼盈盈含笑,說什麼都不信他的鬼話。

母親懶得與他爭,囑咐了兩句就領着人出去了;這一天天的事兒還多着呢,哪兒來那麼多時間跟這臭小子胡扯。

爺們夾起一包子咬了口,不知爲何湯油溢出嘴角卻不顯油膩,反而襯得脣瓣潤得誘人。

或許真是長得好看怎麼都好看。

“你什麼時候娶我啊?可不就等你了!這一趟出門要去多久啊?”

小朝搬着凳子又坐得近了些,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他的肩頭了;皺着眉嘟着嘴,總之滿臉的不高興。

“也就十天八天的。”他放下碗偏了偏頭,真的十分認真地估量了一下。

“那等你回來就娶我啊!”小朝拍着手,很高興於從這些話裡找話出來。

噔!

孫九芳擡手一敲,重重地打在她的腦門兒上,笑話着:“你沒事兒就多讀點書吧你。”

“我讀了!”小朝揉着腦門,雖然疼的齜牙咧嘴但是仍舊沒說半句氣話;得意洋洋還帶些神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來。

看樣子不是裝銀兩的,透着香味兒倒有些像香囊,但香囊也沒有檀香味啊。

別的就不說了,這上頭的針腳真是數一數二的啊。

滿京城也找不出這麼七扭八扭的針法了,就是有人家也不敢拿出來。

“哈哈哈哈”爺們捧腹大笑,一下給笑紅了臉,身子還往後躲了躲!

連連擺手,道:“這麼厲害的東西你還是自個兒留着吧,我這人膽小。”

怎麼對別人都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跟她在這就是個沒正經的!

“我不管!你收着!”

姑娘也是性情中人啊。

人家不強塞給你,就坐在你跟前兒握着香囊,然後嘴巴一癟就給你個哭臉。

“啊…啊哇…我不管…啊…”

“我我…啊…”

有沒有眼淚不重要,要緊的是咱們這氣場不能輸啊;一哭二鬧,咱就連哭帶鬧!沒有心不軟的爺們,只有太懂事的娘們。

話糙理不糙。

“好好好。”九芳收了笑,接過香囊隨意塞進了袖口。

“我收就是,可以了吧。”語罷起身,理理衣領就要準備出門了。

天津城裡還麻煩着呢。

“嘻嘻~那你給一個什麼給我啊?”

這是個什麼話,一下把咱爺們給問懵了;這香囊也是人哭着鬧着要送的,怎麼這是要交換啊?

“去去去,我要出城了。”爺們揮揮手,一副忙得很的架勢,擡腿就要走。

“不行!你得給我一個!”

這姑娘一下就成了狗皮膏藥,貼得死緊;抓着爺們的手臂就不撒手了。

“你得給我一個,給我一個!”

人家姑娘送禮物都交換的,娘說那是定情的信物啊!說什麼都得要一個。

外頭暖陽一下升了個頭,可不敢耽誤了。

“真沒有。”

雖然心裡頭着急要走,可到底也沒捨得下重手把她給推開。一昧解釋着,偏偏這姑奶奶認準的事兒,你要是沒點頭那可就鐵了心要跟你槓到最後了。

“董山乙你瘋了吧,我這屋裡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好東西?”

打小有什麼好東西,不說在這屋呆多久,幾乎沒進這屋就讓這董小朝給拿了。

“誒,對啊!”她安靜下來,有些恍然大悟的傻氣。

就算有,她直接拿了就是,何必問。

“行了,我走了。”這會兒再不走可就真來不及了。

“好吧。”

小朝跟着腳步走到了院門,緊了兩步追上他就張開雙臂擁抱住了。

這也不是頭一回,但爺們是回回都沒敢動,就原處這麼站着,不推開但也不敢擡手。

如果有一天她嫁給別人,那名聲可不能毀在這,毀在他手上。

他一直中規中矩地,父母命師長言,不說樣樣聽話但起碼沒有忤逆不孝;盛京姑娘多了去,他若是想要儘可去尋一個知心的,說到底還是心裡頭留着位置罷了。

“芳芳,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娶我。”

“早點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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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粥,有些燙臉。

“我辦完事就回來。”

成君所願(二十五)眼裡心裡㈤桐花將開(五十一)將眠所念(一百一十六)不得好死(一百一十四)盛勢歸來㈡眠者可聞知(一百五十一)與君共餘歡(十四)秋月白(八十五)靈犀一念(六十一)屋外風雨無關你㈩與君共餘歡(十四)活着(六十九)早去早回(一百六十六)喜結良緣(一百八十六)前程似錦(一百九十五)不易(六十五)林有幽香襯暖陽㈣不言愛(五十二)風雪正朦朧(九十八)成全(四十八)再無桐花香滿樓(一百二十二)來生再見(八十)孫九芳(一百八十七)月涼照雪寒(一百二十三)命中缺你(一百九十)歲月纏綿(一百一十八)夏雨微甘(六十六)張機設阱(一百五十四)阿芙蓉(一百一十五)人生(一百四十二)早去早回(一百六十六)盼歸(一百九十一)青梅竹馬(七十五)喜結良緣(一百八十六)人生尋常(一百四十一)子不教母之錯(一百七十五)竹林深處不見你(二十六)藉口(九十三)我本無心築修羅(八十二)醉是能懂少年心(十一)架海紫金樑(一百七十四)生平無憾事(一百七十七)心之所念(三十八)眼裡心裡㈤醉翁之意(一百五十三)風雪正朦朧(九十八)餘生餘卿(十六)細水長流(三十五)人生尋常(一百四十一)不得不愛(六十二)心骨(一百零三)事與願違(二十)陶陽(三十二)秋月白(八十五)無言表(六十八)醉是能懂少年心(十一)但求清宵伴(一百)相配(一百三十七)夜已涼(一百六十五)相配(一百三十七)幸好(一百零九)成君所願(二十五)父慈子孝(一百七十八)德雲七堂(七十九)秋月白(八十五)夙願成傷(三十)父慈子孝(一百七十八)兔死狗烹(一百八十三)少年時(一百六十七)架海紫金樑(一百七十四)我見猶憐(一百三十三)但求清宵伴(一百)雲寵楊柳魚愛水(二十九)事與願違(二十)諸葛(一百零四)愛我所愛(一百三十四)雪寒(八十七)桐花香(五十七)萬千不及心頭好(三十六)衆生皆苦(一百九十七)養竹(七十三)架海紫金樑(一百七十四)清宵月明(五十八)薄情不爲多情傷(一百四十四)原來(四十四)始知相憶深(一百六十四)秋風起(一百五十六)事與願違(二十)雲開(七十二)兔死狗烹(一百八十三)大結局(一百九十八)大夢不醒(二十八)禍不單行(六十七)執念(四十九)竹馬(一百四十五)不如歸去(一百六十三)但願(九十五)莫失莫忘(一百七十九)秋月白(八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