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瞎子

但是這場賭還沒有結束,他一定還要賭下去,他的對手絕不肯放過他的。

這一手他雖然贏了,下一手就很可能會輸,隨時都可能會輸,輸的就是他的命,很可能連對手的人都沒有看見,就已把命輸了出去。

他本來就已準備要死的,可是這麼樣的死法,他死得實在不甘心。

他忽然開始咳嗽。

咳嗽當然有聲音,有聲音就有目標,他已將自己完全暴露給對方。

他立刻又聽到了一陣風聲,一陣彷彿要將他整個人撕裂的風聲。

他的人卻已躥了出去,用盡他所有的潛力躥了出去,從風聲下躥了出去。

黑暗中忽然閃起劍光。

在他咳嗽的時候,他已經抽出了他的劍,天下最鋒利的七把劍之一。

劍光一閃,發出了“丁”一聲,然後就是一聲鐵器落在地上的聲音。

這一聲響過,又是一片死寂。

小方也不再動,連呼吸都已停止。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冷汗從他鼻尖往下滴落。又不知過了多久,就像是永恆般那麼長久,他才聽到另外一種聲音。

他正在等待着的聲音。

一聽見這種聲音,他整個人就立刻虛脫,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聽到的是一聲極輕弱的呻吟和一陣極急促的喘息。

人只有在痛苦已達到極限,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時,纔會發出這種聲音來。

他知道這一戰他又勝了,勝得雖然淒涼而艱苦,可是他總算勝了。

他勝過,常勝,所以他還活着。

他總認爲,不管怎麼樣,勝利和生存,至少總比失敗好,總比死好。

可是這一次他幾乎連勝利的滋味都無法分辨,他整個人忽然間就已虛脫,一種因完全鬆弛而產生的虛脫。

四周還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令人絕望的黑暗。

勝利和失敗好像已沒有什麼分別,睜着眼睛和閉上眼睛更沒有分別。

他的眼簾漸漸闔起,已不想再支持下去,因爲生與死好像也沒什麼分別了。

——你不能死!

——只要還有一分生存的機會,你就絕不能放棄。

——只有懦夫纔會放棄生存的機會。

小方驟然驚醒,躍起。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黑暗中已有了光。

光明也正如黑暗一樣,總是忽然而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但是你一定要有信心,一定要相信它遲早總會來的。

他終於看見了這個人,這個一心想要他命的人。

這個人也沒有死。

他還在掙扎,還在動,動得艱苦而緩慢,就像是一尾被困在沙礫中垂死的魚。

他手裡剛拿起一樣東西。

小方忽然撲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撲了過去,因爲他已看到這個人手裡拿着的這樣東西是個用羊皮做成的水袋。

在這裡,水就是命,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小方的手已因興奮而發抖,野獸般撲過去,用野獸般的動作奪下了水袋。

袋中的水已所剩不多,可是隻要還有一滴水,也許就能使生命延續。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多麼可貴的生命,多麼值得珍惜。

小方用顫抖的手拔開水袋的木塞,乾裂的嘴脣感覺到水的芬芳,生命的芬芳,他準備將袋裡的這點水一口口慢慢地喝下去。

他要慢慢地享受,享受水的滋潤,享受生命。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這個人的眼睛。

一雙充滿了痛苦、絕望和哀求的眼睛,一雙垂死的眼睛。

這個人受的傷比他還重,比他更需要這點水,沒有水,這個人必將死得更快。

這個人雖然是來殺他的,可是在這一瞬間,他竟忘記了這一點。

因爲他是人,不是野獸,也不是食屍鷹。

他忽然發現一個人和一隻食屍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是有分別的。

人的尊嚴、人的良知和同情,都是他拋不開的,他忘不了的。

他將這袋水給了這個人,這個一心想要他命的人。

雖然他也曾經想要這個人的命,但是在這一瞬間,在人性受到如此無情的考驗時,他只有這麼做。

他絕不能從一個垂死的人手裡掠奪,不管這個人是誰都一樣。

這個人居然是個女人,等她揭起蒙面的黑巾喝水時,小方發現她是個女人,極美的女人。雖然看來顯得蒼白而憔悴,反而更增加了她的嬌弱和美麗。

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在如此可怕的大漠之夜裡,獨自來殺人。

她已經喝完了羊袋中的水,也正偷偷地打量着小方,眼睛裡彷彿帶着歉意。

“我本來應該留一半給你的。”她拋下空水袋,輕輕嘆息,“可惜這裡面的水實在太少了。”

小方笑笑。

他只有對她笑笑,然後才忍不住問:“你是瞎子?還是水銀?”

“你應該看得出我不是瞎子。”

經過水的滋潤後,她本來已經很美的眼睛看來更明媚。

“你也不是水銀?”小方追問。

“我只是聽說過這名字,卻一直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又在嘆息:“其實我本來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只知道你姓方,叫方偉。”

“但是你卻要殺我?”

“我一直要來殺你,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

“爲什麼?”

“因爲水,在這種地方,沒有水誰也活不了三天。”

她看看地上的空水袋:“我一定要殺了你,他們纔給我水喝,否則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喝水了。”

她的聲音充滿恐懼:“有一次我就幾乎被他們活活渴死,那種滋味我死也不會忘記,這一次我就算能活着回去,只要他們知道你還沒有死,就絕不會給我一滴水的。”

小方又對她笑笑。

“你是不是要我讓你割下我的頭顱來,讓你帶回去換水喝?”

她居然也笑了笑,笑得溫柔而淒涼:“我也是個人,不是畜生,你這麼對我,我寧死也不會再害你。”

小方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也沒有問她他們是誰。

他不必問。

他們當然就是富貴神仙派來追殺他的人,現在很可能就在附近。

卜鷹已走了。

這個人就像大漠中的風暴,他要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要走的時候,誰也攔不住,你永遠猜不出他什麼時候會來,更猜不出他什麼時候會走。

可是赤犬仍在。

旭日已將升起,小方終於開口。

“你不能留在這裡。”他忽然說,“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回到他們那裡去!”

“爲什麼?”

“因爲只要太陽一升起,附近千里之內,都會變成洪爐,你喝下的那點水,很快就會被烤乾的。”

“我知道,留在這裡,我也是一樣會被渴死,可是……”

小方打斷了她的話:“可是我不想看着你死,也不想

讓你看着我死。”她默默地點了點頭,默默地站起來,剛站起來,又倒下去。

她受的傷不輕。

小方剛纔那一劍,正刺在她的胸膛上,距離她心臟最多隻有兩寸。

現在她已寸步難行,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能回得去?

小方忽然又道:“我有個朋友可以送你回去。”

她沒有看見他的朋友。

“這裡好像只有你一個人。”

“朋友不一定是人,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是朋友。”

他走過去,輕撫赤犬的柔鬃:“我也見過很多有你把他當作朋友的人,都不是人。”

“你的朋友就是這匹馬?”她顯得很驚異,“你把一匹馬當作朋友?”

小方笑了笑:“我爲什麼不能把一匹馬當作朋友?”

他的笑容微帶苦澀:“我浪跡天涯,無親無故,只有它始終跟着我,生死與共,至死不棄,這樣的朋友你有幾個?”

她垂下了頭,過了很久,才輕輕地問:“現在你爲什麼跟它分手?要它送我回去?”

“因爲我也不想要它陪我死。”

他輕拍赤犬:“它是匹好馬,他們絕不會讓它死的,你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他們也不會真的把你渴死,我讓它送你回去,纔是你們唯一的生路。”

她擡起頭,凝視着他,又過了很久,才輕輕地問:“你有沒有替你自己想過?你爲什麼不想你自己要怎麼樣才能活得下去?”

小方只對她笑笑。

有些問題是不能回答,也不必回答的。

她忍不住長長嘆息,說出了她對他的想法:“你真是個怪人,怪得要命。”

“我本來就是。”

太陽已升起。

大地無情,又變爲洪爐,所有的生命都已被燃燒,燃燒的終極就是滅亡,就是死。

小方已倒了下去。

赤犬也走了,揹負着那個被迫來殺人的女人走了,也許它並不想跟小方分手,可是它不能違抗他,它畢竟不過是一匹馬而已。

附近已看不見別的生命,小方倒在火熱的沙礫上,勉強支持着,不讓眼睛閉上。

可是大地蒼穹在他眼中看來,彷彿都已變成了一團火焰。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因爲他已看見了一種只有垂死者才能看得見的幻象。他忽然看見了一行儀從豐都來的轎馬,出現在金黃色的陽光下。

每個人身上都彷彿閃着黃金般的光芒,手裡都拿着黃金色的水袋,袋中盛滿了蜜汁般的甜水和美酒。

如果這不是他的幻覺,不是蒼天用來安撫一個垂死者的幻覺,就一定是陰冥中派來迎接他的使者。

他的眼睛終於閉了起來,他已死得問心無愧。

這一天已經是九月十七。

小方醒來時,立刻就確定了兩件事。

他還沒有死。

他是完全赤裸的。

赤裸裸地躺在一張鋪着豹皮的軟榻上,這張軟榻擺在一個巨大而華麗的帳篷角落裡,旁邊的木几上有個金盆,盆中盛滿了比黃金更珍貴的水。

一個身材極苗條,穿着漢人裝束,臉上蒙着紗巾的女人,正在用一塊極柔軟的絲巾,蘸着金盆裡的水,擦洗他的身子。

她的手纖長柔美,她的動作輕柔而仔細,就像是收藏家在擦洗一件剛出土的古玉,從他的眉、眼、臉、脣,一直擦到他的腳趾,甚至把他指甲的塵垢都擦洗得乾乾淨淨。

一個人經歷了無數災難,出生入死後,忽然發覺自己置身在這麼樣一種情況下,他的感覺是驚奇,還是歡喜?

小方的第一種感覺,卻好像犯了罪。

在沙漠中,居然有人用比黃金更珍貴的水替他洗滌,這已不僅是奢侈,簡直是罪惡。

——這裡的主人是誰?是誰救了他?

他想問。

可是他全身仍然軟弱無力,喉嚨仍然乾渴欲裂,嘴裡仍然苦澀,連舌頭都似將裂開。

這個陌生的蒙面女子雖然用清水擦遍了他全身,卻沒有給他一滴水喝。

所以他的第二種感覺也不是驚喜,而是憤怒。

但是他的怒氣並沒有發作,因爲他又忽然發現這帳篷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另外還有個人正靜靜地站在對面的角落裡,靜靜地看着他。

一個有自尊的男人,在別人的注視下,完全赤裸着,像嬰兒般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洗擦。

這是什麼滋味,有誰能受得了?

現在這女人居然開始在擦洗他身上最敏感的部分,如果他不是太累、太渴、太餓,他的情慾很可能已經被挑引起來。

那種情況更讓人受不了。

小方用力推開這女人的手,掙扎着坐起來,想去喝金盆裡的水。

他一定要先喝點水,喝了水纔有體力,就算還有別人在這盆水裡洗過腳,他也要喝下去。

可惜這女人的動作遠比他快得多,忽然捧起了這盆水,吃吃地笑着,鑽出了帳篷。

小方竟沒有力量追出去,也沒法子追出去。他還是完全赤裸的,對面那個陌生的男人還在看着他。 щщщ ☢тt kдn ☢c ○

現在他纔看清這個人。

以前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以後恐怕也永遠不會再見到。

對面那個角落裡,有張很寬大、很舒服的交椅,這個人就站在椅子前面,卻一直都沒有坐下去。

第一眼看過去,他站在那裡的樣子跟別人也沒什麼不同。

可是你如果再多看幾眼,就會發現他站立的姿勢跟任何人都不同。

究竟有什麼不同,誰也說不出。

他明明站在那裡,卻讓人很難發現他的存在,因爲他這個人好像已經跟他身後的椅子、頭頂的帳篷、腳下的大地融爲一體。

不管他站在什麼地方,好像都可以跟那裡的事物完全配合。

第一眼看過去,他是絕對靜止的,手足四肢,身體毛髮,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沒有動,甚至連心跳都彷彿已停止。

可是你如果再多看幾眼,就會發現他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彷彿在動,一直不停地動,如果你一拳打過去,不管你要打他身上什麼地方,都可能立刻會受到極可怕的反擊。

他的臉上卻絕對沒有任何表情。

他明明是在看你,眼睛也絕對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見一樣。

他掌中有劍,一柄很狹、很長、很輕的烏鞘劍。

他的劍仍在鞘裡。

可是你只要一眼看過去,就會感覺到一種逼人的劍氣。他手上那柄還沒有出鞘的劍,彷彿已經在你的眉睫咽喉間。

小方實在不想再去多看這個人,卻又偏偏忍不住要去看。這個人完全沒有反應。

他在看別人的時候,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別人去看他的時候,他也好像完全不知道。

天上地下的萬事萬物,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別人對他的看法,他更不在乎。

因爲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他的劍。

小方忽然發覺自己手心溼了。

只有在勢難兩存的生死搏殺之前,他的手心纔會發溼。

現在他只不過看了這個人幾眼,這個人既沒有動,對他也沒有敵意,他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難道他們天生就是對頭?遲早總要有一個人死在對方手裡?

這種事當然最好不要發生,他們之間並沒有恩怨,更沒有仇恨,爲什麼一定要成爲仇敵?

奇怪的是,小方心裡卻似乎已有了種不祥的預兆,彷彿已看見他們之間有個人倒了下去,倒在對方的劍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他看不見倒下去的這個人是誰。

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

那個蒙面的女人又從帳篷外鑽了進來,手裡還捧着那個金盆。

她的笑聲清越甜美,不但顯出她自己的歡悅,也可以令別人愉快。

小方卻十分不愉快,也想不通她爲什麼會笑得如此愉快。

他忍不住問:“你能不能給我喝點水?”

“不能,”她帶着笑搖頭道,“這盆水已經髒了,不能喝。”

“髒水也是水,只要是水,就能解渴。”

“我還是不能給你喝。”

“爲什麼?”

“因爲這盆水本來就不是給你喝的。”

她還在笑:“你應該知道在沙漠裡水有多珍貴,這是我的水,我爲什麼要給你喝?”

“你寧可用這盆水替我洗澡,卻不肯給我喝?”

“那完全是兩回事。”

爲什麼是兩回事?

小方完全不懂,她的話實在讓人很難聽得懂。

幸好她已經在解釋。

“我替你洗澡,是我的享受。”

“你的享受?什麼享受?”小方更不懂。

“你是個身材很好的年輕男人,從頭到腳都發育得很好,替你洗澡,我覺得很愉快,如果讓你喝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笑得更甜:“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小方也想對她笑笑,卻笑不出。

現在他雖然已經聽懂了她的話,卻不懂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的。

這簡直不像人話。

她自己卻好像覺得很有道理:“這是我的水,隨便我高興怎麼用它,都跟你完全沒有關係,如果你要喝水,就得自己去想法子。”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彎彎地眯了起來,像一鉤新月,又像是個魚鉤,只不過無論誰都能看得出她想釣的不是魚,而是人。

“如果你想不出法子來,我倒可以指點你一條明路。”

這是句人話。

小方立刻問:“我用什麼法子才能找到水,到哪裡去找?”

她忽然伸出一隻秀白的手,向小方背後指了指:“你只要回過頭就知道了!”

小方回過了頭。

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已經有個人從後面走入了帳篷。

平時就算有隻貓溜進來,也一定早已被他發覺,可是他太累、太渴、太想喝水,只等到他回過頭,纔看見這個人。

他看見的是衛天鵬。

衛天鵬身材高大,態度嚴肅,氣勢沉猛,十分講究衣着,臉上終年難得露出笑容,一雙凜凜有威的眼睛裡,充滿了百折不撓的決心。

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他都能保持別人對他的尊敬。

他做的事通常也都值得別人尊敬。

今年他五十三歲。二十一歲時,他就已是關中最大一家鏢局的總鏢頭,這三十年來,始終一帆風順,從未遇到過太大的挫折。

直到昨天他才遇到。

黃金失劫,他也有責任,他的親信弟子,忽然全都慘死。

但是現在他看來仍然同樣威嚴尊貴,那種可怕的打擊,竟未能讓他有絲毫改變。

小方用軟榻上的豹皮圍住了腰,才擡起頭面對衛天鵬。

“想不到是你救了我。”

“我沒有救你。”衛天鵬道,“誰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他說話一向簡短直接:“你殺了富貴神仙的獨生子,本來一定是要爲他償命的。”

“現在呢?”

“現在你應該已經死在沙漠中,死在她的手裡。”

他說的“她”,竟是那個蒙面的女人。

衛天鵬居然又問:“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我知道。”小方居然笑了笑,“她一定認爲我已認不出她了,因爲今天早上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快要死了的可憐女人,被人逼着去殺我,反而中了我一劍,水袋裡又只剩下兩口水。”

他嘆了口氣:“因爲她也知道未必能殺得死我,所以早就留好退路,水袋裡的水當然不能帶得太多,免得被我搶走,樣子一定要裝得十分可憐,才能打動我。”

她一直在聽,一直在笑,笑得當然比剛纔更愉快:“那時你就不該相信我的,只可惜你的心太軟了。”

衛天鵬忽又開口:“可是她的心卻絕不軟,‘水銀’殺人時,心絕不會軟,手也絕不會軟。”

這個女人就是水銀,無孔不入的水銀!

小方居然好像並不覺得意外。

衛天鵬又問:“你知不知道她爲什麼還沒有殺你?”

小方搖頭。

衛天鵬道:“因爲呂天寶已經死了,那三十萬兩黃金卻仍在。”

呂天寶跟那批黃金有什麼關係?

“只有一點關係。”

衛天鵬道:“那批黃金也是富貴神仙呂三爺的。”

水銀道:“無論誰死了之後,都只不過是個死人而已,在呂三爺眼中看來,一個死人當然比不上三十萬兩黃金。”她吃吃地笑着,“否則他怎麼會發財?”

衛天鵬道:“所以你只要幫我找出那三十萬兩黃金的下落,我保證他絕不會再找你復仇。”

小方道:“聽起來這倒是個很好的交易。”

水銀道:“本來就是的。”

小方道:“你們一直懷疑黃金是被卜鷹劫走的,我正好認得他,正好可以去替你們調查這件事。”

水銀道:“你實在不笨。”

衛天鵬道:“只要你肯答應,不管你需要什麼,我們都可以供給你。”

小方道:“我怎麼知道卜鷹的人到哪裡去了?”

衛天鵬道:“我們可以幫你找到他。”

小方沉吟着,緩緩道:“卜鷹並沒有把我當朋友,替保鏢的人去抓強盜,也不算丟人。”

衛天鵬道:“不錯。”

小方道:“我若不答應,你們就算不殺我,我也會被活活地渴死。”

水銀嘆了口氣,道:“那種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小方道:“所以我好像已經非答應你們不可了。”

水銀柔聲道:“你確實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

小方也嘆了口氣,道:“看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子的。”

水銀道:“所以你已經答應了。”

小方道:“還沒有。”

水銀道:“你還在考慮什麼?”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有子萬事足第四十二章 神秘的通道第一章 食屍鷹第四十章 木屋裡的秘密第四十四章 看死人第十五章 抉擇第七章 箭神的神箭第十一章 藍色的陽光第五章 網裡的魚第四十章 木屋裡的秘密第八章 絕頂高手第六章 一劍穿心第四十四章 看死人第三十章 試劍第二十一章 又見金手第四十二章 神秘的通道第三十四章 蠟人第十六章 斷魂劍斷腸人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七章 箭神的神箭第十五章 抉擇第八章 絕頂高手第五章 網裡的魚第二十一章 又見金手第一章 食屍鷹第十九章 在山深處第二十六章 神魚第二十三章 找的不是你第三十二章 風暴第三章 瞎子第二十四章 有了你的孩子第二十一章 又見金手第四十三章 寶藏第三十八章 全面行動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四十一章 致命的傷口第三章 瞎子第十六章 斷魂劍斷腸人第二十九章 交易第十五章 抉擇第十三章 高僧的賭約第三十四章 蠟人第二十八章 鬥智第二十六章 神魚第九章 另外一隻手第三章 瞎子第三十九章 第二步行動第十二章 鳥屋疑雲第十八章 胡大掌櫃第二十七章 爲什麼不回去第二十六章 神魚第三十五章 不是你的兒子第五章 網裡的魚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三章 瞎子第二十五章 有子萬事足第十八章 胡大掌櫃第十四章 愛恨生死一線第三十八章 全面行動第三十二章 風暴第四十三章 寶藏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二十六章 神魚第二十八章 鬥智第二十四章 有了你的孩子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四章 生死之間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十一章 藍色的陽光第三十八章 全面行動第四十章 木屋裡的秘密第八章 絕頂高手第四十章 木屋裡的秘密第二十二章 兒需成名·酒需醉第二十章 殺機四伏第三十三章 八角街上的奇案第十三章 高僧的賭約第四十三章 寶藏第二十五章 有子萬事足第二十四章 有了你的孩子第三十五章 不是你的兒子第十四章 愛恨生死一線第四十三章 寶藏第十章 慘敗第三章 瞎子第四十二章 神秘的通道第四十一章 致命的傷口第三十五章 不是你的兒子第四十四章 看死人第四十二章 神秘的通道第二十五章 有子萬事足第四十一章 致命的傷口第四十一章 致命的傷口第二章 怒箭第三十四章 蠟人第四章 生死之間第二十一章 又見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