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輝離開草堂裡安靜下來,薛青拿起書認真的默讀,時間緩慢又快速的過去了。
暖暖從外邊探頭道:“少爺,現在吃飯嗎?”
薛青應了聲,暖暖便將食盒拎進來,在桌子上擺了飯菜自己也坐下來,主僕二人碰頭吃飯。
“飯菜都盛出來一份了嗎?”
“盛了,少爺餓了的時候喚我來熱一熱。”
“好。”
而事實上薛青從來沒有喚過她,因爲那些飯菜是給四褐先生的。
此時的山腳下,四褐先生捧着碗吃的也正開心,雖然只有三個菜盤,拼湊的卻是五個菜,有嫩魚有燒肉有蒸菜,再有一碗鮮湯。
“不得不說,這個小娘廚藝了得,怪不得說什麼吃了戈家菜歡喜見孟婆….就是人太蠢了。”他嘀嘀咕咕含含糊糊,忽的耳朵動了動,片刻之後見社學那邊有人蹬蹬跑過來…..
“…楚明輝,你不是肚子疼嗎?”
門童憤怒的喊聲響起。
一個少年甩着膀子蹬蹬跑過,一面擺手,道:“是啊…疼的忍不住先跑着上個茅房再去找大夫…”
話音落就覺得腿一麻人就噗通栽倒在地上。
“哎呦我日…屎都摔出來…”
楚明輝罵道,一旁傳來哈哈笑聲,他爬起來看去,見是個老乞丐手裡舉着碗筷正笑得亂顫。
“笑屁啊笑。”楚明輝罵道,按照以往的脾氣得上前踹兩腳,但今日顧不上了跑開了。
四褐先生笑:“…竟然敢說的知知堂是茅房…”但又哼哼兩聲,“…關我什麼事,已經不是我的知知堂了…茅房就茅房唄。”
楚明輝一口氣衝進了草堂,“不好了。”
暖暖正端着碗喝湯,聽到這句話被嗆到咔咔的咳嗽起來,薛青伸手幫她拍,問道:“怎麼?”
楚明輝坐下來,從桌上拿着勺子舀了湯喝了口,才道:“我適才讓小廝回去問了,問到了一個大消息,京城的人到了,你猜來的是誰。”
薛青道:“是誰?”
楚明輝道:“司禮監廖承,刑部段山。”
薛青道:“所以,是誰?”
楚明輝哈哈笑道:“薛青你怎麼誰都不知道。”雖然他也是剛知道。
薛青道:“這些人我寧願都不知道,永遠不知道。”
那也就意味着沒有麻煩嗎?楚明輝哈哈笑,道:“別鬧...廖承倒無所謂,是司禮監的一個太監,是伺候太后娘娘的,關鍵是這個段山,刑部掌管府獄,你知道府獄嗎?”
這次不待薛青說話,他就自己笑着接下去。
“肯定不知道...那裡簡直就是閻王殿..這個段山六親不認..”
薛青打斷他道:“也就是說張攆要被定罪放不出來了嗎?”
楚明輝被打斷有些不悅,道:“說段山呢...”哪個少年人不喜歡聽這種人的故事,血腥冷酷神秘大凶....
薛青道:“他是什麼人不重要啊,我就想知道張攆怎麼樣。”
楚明輝頗無趣,道:“張攆啊,所有嫌犯都暫時不會被放出來,現在段山接手了這個案子,長安府先前查的都不作數,段山要自己來查一遍。”
薛青點點頭道:“那一查就知道張攆不會是兇徒的。”
楚明輝道:“那可以不一定,段山如果願意,別說學生,死人都能殺人...”又帶着興奮湊過來,“那個段山...”
他的話音才起,外邊傳來小童尖利的聲音。
“明輝少爺,先生要請你家長來。”
楚明輝嚇的跳起來,請家長就不得了...最少要被關好幾天不能出門。
“我走了我走了,你有什麼要問的我們社學裡說...門童這兩天發瘋了...。”
他說罷捂着肚子跑出去,嘴裡連聲哎呦。
“...催什麼啊...我來這裡歇歇腳...”
“...少騙人...我告訴青霞先生...”
“..石香...咱們孩子們事孩子們解決...何必麻煩先生?”
二人拌嘴吵鬧很快遠去了,午間的草堂恢復了安靜。
暖暖在一旁已經吃完了一碗飯,見薛青握着筷子似乎出神,道:“少爺...要熱一熱嗎?”
薛青搖搖頭道:“不用。”用筷子夾菜認真的繼續吃飯,將碗裡的米,盤子裡的菜都一點點的吃光喝了湯才放下。
暖暖道:“少爺牀我鋪好了你去睡吧。”
薛青摸摸她的頭,道:“收拾完了就去街上玩吧,我去睡覺了。”
暖暖應聲是,絲毫不覺得少爺不上學不讀書大白天睡覺有什麼不對,薛青走進另一間屋子上牀躺下,微微蹙了蹙眉頭閉上眼。
日光透過門窗照在室內,安放着宗周屍首的冰棺閃閃發亮,站在一旁的廖承擡手掩嘴打個哈欠,聽到又傳來一聲問。
“..這就是方七八?”
廖承放下手道:“是的是的,段大人,你都問了好幾遍了,這就是方七八,一直放在雙園裡,長安府的人沒有機會接觸,更不會以假換真,宗周的手下辦事你就放心吧...嗯雖然這次沒能保護好宗周,但不能怪他們,宗周自己都失手了...只能怪敵人太強大。”
太監嘮嘮叨叨,段山並沒有惱怒,看着面前擺着的屍首,道:“那這就不對了。”
廖承走過來道:“到底怎麼不對了?”
段山道:“宗大人絕不是他殺死的。”
廖承楞了下,道:“爲什麼?”
段山道:“因爲他死的不夠慘。”
什麼啊,廖承還沒說話,段山道:“當日大廳附近的所有兇徒屍首都拿來。”
紅袍侍衛應聲是,很快帶着人將十七具屍首擺在了大廳裡,他們沒有宗周的好待遇,只裹了麻袋放在冰窖裡,此時微微都有些變形,廖承捂着鼻子站的更遠,看着段山在屍首中巡遊,紅袍侍衛在一旁指點,這個是死在大廳門邊,這個是死在大廳外十步等等。
段山一語不發,將這些屍首認真的查看,在最後一具屍首前站起身,“他們的兵器也都拿來。”
很快雜亂的刀槍劍戟被擺過來,這些兵器上面的血跡都沒有擦拭,凝固其上,段山一一的拿起又一一的放下,大廳裡日光漸漸傾斜。
段山握着一把大刀,忽的抵住自己的脖子。
廖承嚇了一跳道:“段大人,你到底在找什麼?”
段山道:“在找殺宗大人的兇手。”將手裡的刀扔下,刀撞在其他的兵器上發出嘩啦的聲音,“而我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