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常衡,衛護撫臺左右,寸步不得離開,我來親自斷後,撫臺若有閃失你們也不用再活下去了!”
劉浩寶劍緊緊護在胸前,面前鐵青地說道。
形勢實在有些兇險,對方不下百人,自己這裡才只二十餘人,雖然都帶着火槍,但要保護着撫臺成功衝殺出去,未免還是太困難了些。
此時那些髮匪已經慢慢從高處逼近,張震手向上略舉了舉,護衛火槍一齊擡了起來,槍口虎視眈眈地瞄準了髮匪。
人數上雖然佔據壓倒性優勢,但火槍一齊齊射的威力還是讓曾立昌不敢大意。
“放!”
眼看髮匪壓近,劉浩聲嘶力竭發出一聲大吼,
“轟轟”劇響過後,硝煙過後,最前面的髮匪倒下一片,劉浩又是一個厲吼:
“護着大人,走啊,走啊,殺賊!”
自己一馬當先,竟是搶先衝殺而出。
一輪火槍齊射過後,七八個長毛死於槍口之下。就在長毛略有驚慌之下,劉浩已經帶着幾人奮力殺到。
“走啊,走啊!”
莫黑揮手大叫,催促護衛疾行。
這裡護着張震拼命後退,那裡劉浩已經豁出性命在那搏殺。
手裡寶劍上下翻飛,完全不要性命地擋在髮匪前面。
一將拼命,三軍奪志。
只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幫劉家安葬了亡母,但在劉家兄弟的心裡,這已經是最大的恩情。
爲了保護張震,劉正死了,現在,又輪到劉浩了。
手裡的寶劍一次次舉起,又一次次地落下。鮮血四周飛濺,在劉浩面前飛舞起一團團的血花。
打了一個趔趄,但很快又穩住自己身形,寶劍奮力往前一捅,把面前的一個髮匪刺了一個對穿過。
急切間寶劍刺在敵人胸膛裡拔不出來,劉浩鬆手回頭看了一眼,撫臺已經離戰場遠了一些,劉浩裂開嘴笑了一下。
臉頰上忽然一陣疼痛,一把長矛劃破了左面臉頰。
劉浩狂吼一聲,一把奪過長矛,反手用力刺出,將一枝長矛全部沒入到了敵人的身體裡。
這時忽然看到一隊弓箭手衝出,在曾立昌的指揮下一陣亂箭飛出。
正在撤退的張震身邊兩名護衛倒下,張震也在馬上晃動一下翻身落馬。
急了,眼睛紅了。
此時已經赤手空拳的的劉浩,從地上抗起一具屍體,暴吼聲裡用盡全身之力拼命扔向那對弓箭手,頓時打倒一片。
邊上有一棵被折斷的小樹,劉浩兩步衝了過去,一把操起小樹,嘴裡吼聲連連,揮動那棵小樹瘋魔一般的掄向敵人。
這時劉浩身邊同伴已經全部陣亡,但劉浩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樣,依然不管不顧,只舞動那一棵小樹殺神一般阻擋着長毛。
而在另一端莫黑扶起張震,眼看撫臺大人背後中了一箭,神色一陣慌亂,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張震大叫一聲:
“撫臺大人中箭了,撫臺大人受重傷了!”
未等一衆人等反應過來,張震已經強忍着痛楚說道:“喊,跟着老子邊喊邊衝出去!”
“撫臺大人中箭了啊,撫臺大人受重傷了!”
聲音不斷地向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傳去,聽起來是這樣的真切。
“我日你們的祖宗,我操你們祖宗十八代!”
劉浩再次瘋了,自己可以死,但撫臺大人不能死,絕對不能!
早就忘了自己身上帶了多少的傷,也根本就不在乎身上有多少的傷痛。
那棵小樹激盪起的旋風,好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一樣死死阻擋着敵人。
“人家幫過你,你就得想着法子報答別人,不管幫你的忙是大是小,人家就是你的恩人,咱們這些窮人沒有別的,可一顆報恩的心總還是有的。”
父親以前還在世的時候,曾經對自己兄弟說過的話又浮現在了耳邊。
“咱們這些窮人沒有別的,可一顆報恩的心總還是有的。”
現在,就到了報恩的時候了。
劉浩在那機械地揮動着手裡的小樹,可是逐漸的那棵小樹在手裡變得沉重起來。
力氣在那一點一點地流逝,精力也在那一點一點地流逝。
眼前逐漸有些模糊起來,人影都變成了重疊的。
好像又有一刀砍在了自己身上,但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是快要死了嗎?聽說人在死之前是不會覺得疼的。
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自己有這樣的感覺,但只要自己還沒有倒下,就還得繼續在這和這些長毛們玩命。
對於自己來說無所謂什麼好人壞人,只有恩人兩個字,爲了這兩個字,不管自己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都是值得的。
周圍忽然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那些揮舞着的刀槍瞬間停止了動作。
劉浩還在那揮動着手裡的“武器”,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兄弟,放下來吧!”
當這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劉浩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手一鬆,那棵小樹落到了地上。
曾立昌搖了搖頭,自己是遇到了一個瘋子還是遇到了一個義士?
就這麼個人和他身邊的同伴,竟然憑着一己之力在這生生阻擋了半柱香的時間。
時間雖然短暫,但卻足夠讓張震逃生的了。
儘管把那個妖頭張震射成重傷,可不能親手殺了他還是有些可惜。
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對面這個爲了自己的上司肯這樣拼命的人,這個清妖的身上起碼帶了幾十處的輕重傷口,鮮血正在噴泉一樣地涌出,可這人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一樣。
曾立昌嘆息了一聲,揮了下手:“兄弟,你是一條好漢,走吧,我不爲難你。”
“走不了了,走不了了。”劉浩裂着嘴慘笑了下,沒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現在自己的狀況了:“我要死了,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
“兄弟,張震究竟給了你什麼樣好處讓你這樣賣命?”
“沒有,沒有,撫臺大人什麼好處也沒有給我,可撫臺大人掩埋過我孃的屍體,懂嗎,撫臺大人幫着掩埋過我孃的屍體。”
劉浩笑着,然後一個人慢慢倒在了地上。
不懂,真的一點也不懂。曾立昌完全也不明白,幫着掩埋母親屍體,難道就值得爲之效死,爲之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曾立昌更加不會明白的是,僅僅因爲這點恩情,劉家兄弟兩人,都已經爲之獻身,也許這點恩情在別人的眼裡算不了什麼,可是在劉家兄弟的心裡卻比天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