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的河南。多少顯得有些凋零。
攏着袖子坐在那裡的夏侯清,似乎已經快要睡着了。邊上護衛着的親兵沒有一個敢說話的,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到將軍。
打從將軍到了河南。平安了捻黨之亂後,整個人氣勢越來越威嚴了,只有別人怕他、聽他,從來沒有夏侯將軍給別人好臉色看的。
前些日子。河南糧草督辦因爲一點小事得罪了夏侯將軍。夏侯將軍也不惱,也不怒的。等到河南糧草督辦把新的軍糧押運到了軍營,夏侯將軍忽然就大聲指責。說這批軍糧不足數,定是糧草督辦私自侵吞了。
這是殺頭的罪名。糧草督辦哪裡肯承認?當時就被夏侯將軍派人拿下,屈打成招。原本雖然有了證詞,可等到判決時候,還有一次翻供機會,可誰想到當天夜裡。這個糧草督辦就企圖劫殺衛兵逃跑,被就地正法。
這明眼人一看其中就有問題,可這裡是夏侯將軍的地盤。夏侯將軍無論說出什麼。都是對的。
到了後來前來調查的官員左右盤查,末了什麼也都沒有的到,只能採用聽信了夏侯將軍的話,給那糧草督辦按照夏侯將軍意思定了一個罪名。
好了,現在在河南還有誰敢得罪夏侯將軍?
“將軍,睡着了啊?”
聽到這個聲音。夏侯清睜開了眼睛,揮手讓衛兵下去,這才問道:
“萬其祥,這個時候你來做什麼啊?”
萬其祥笑嘻嘻的把個盒子放到夏侯清面前:“將軍。這要是兩萬塊錢,是網收上來的。小人拿到,就趕緊着給將軍送來了,請將軍驗收。”
夏侯清眼睛瞄了一眼那個盒子,也沒有什麼動作:“前度李鴻章李大人來了,送去的錢李大人收下沒有那?”
“回將軍話,收下了。”
“京城裡那些當官的,都把錢給送去沒有啊?”
“送了,可其中絕大部分人不敢收。”萬其祥遲疑了一下!大着膽子說道:
“將軍,想來您也是知道的,一來這些京城裡的官員。都是跟隨張震多年的,那對張震忠心的都沒有話說。二來。張震確定的法典、還有那些什麼監察機構。就好像在這些人頭上懸掛着一把寶劍呢,誰敢伸手,這寶劍可就落下來了。小人是不敢進京城的,派去的人估計也辦事不利吧,大多連人家大門都沒有能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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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清冷笑了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來回走動幾步,忽然停下面色鐵青說道:“這當官的不爲了錢誰來當官?張震好好當他的皇帝也就走了,何苦爲難官員?什麼監察部、肅貪部,一個一個弄的和真的似的,還允許下級舉報上級,草民舉報官員,這哪裡像個朝廷?難道非要弄到當官的都沒有飯吃了,張震纔開心嗎?”
“將軍,小人斗膽說句。張震自從進入北京以來,對官員體系很走進行了一番整頓。除了弄出將軍說的那些之外,還大幅度提高了官員薪俸,以將軍而言,將軍目前按月領取薪俸,一年下來相當於清朝總督年俸。那些官員既然薪餉如此優厚。又要嚴厲法典監視,不是特殊情況,想也少有人敢以身試法。”萬其祥小心地說着,見夏侯清並無多大表示又說道:
“這次李鴻章大人來河南,之所以敢收錢小人心裡猜測,一來是李大人官高權重,別人不敢拿他怎樣,二來想也是相信將軍原因。”
夏侯清冷笑了下:“李鴻章?不過張震身邊一狗爾!當初建立國號,我多次去見李鴻章。讓他贊成大明國號,給李鴻章畏縮尾,怎麼也都沒有答應!”
說着好像火氣一下上來:“這天下本來就是大明的,要當皇帝要先服衆,滿清竊取中原,今既推翻滿清,自然應當恢復大明,張震算是什麼?不過商人之後。憑藉僥倖登上了那張位置,可這當皇帝當講血統純正,論起血統純正。誰有我朱一誰有我夏侯清純正?還有莫黑,好好朱家後人不做,非要以皇族身份去侍候一個商人之後!”
萬其樣陪着笑臉。心裡卻大不以爲然。這皇帝也未必就非得血統純正的人才能做了,當初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獐可不也只是一個快餓死的小和尚?
在那泄了會。夏侯清心裡稍稍平和了些:“芶阿思那邊做的怎樣了,有段時候沒有消息了?”
萬其祥趕緊回道:“將軍小人正想着和大人說這事呢,芶阿思自從被將軍從京城救出來後。依舊用慧通法名遊跡河南等地,展會衆,目前僅在河南一地。我羅漢普渡堂就有了十餘萬的會衆了。若是再算上週邊小人估計只怕不下二十萬衆。”
喜色從夏侯清眼中一閃而過:“二十萬衆,好,好得很。這就是咱們的主力。我自督軍數萬,河南六營又無人不敢不聽我之號令,一旦起事,就是風捲殘雲之勢!只要鼎定河南,天下局勢幾乎可定。
百戰軍裡。石達開、李世賢等部在印度,謝逸、張榮玩等部在日舊二、李秀成等部在朝鮮,左宗棠部在新疆,候明部在關引才司徒定遠、沈洪元等等都各自駐紮邊境,河南周圍幾無強敵。拿下河南,趁着張震不在京師。則我軍進可以取京師,退可以自保河南。我命你重修洛陽八關。進行的如何了?”
“回將軍話,谷關、大谷關、廣成關、伊闕關、緣轅關、旋門關、孟津關小*平津關這洛陽八關大部修復完成!”
“好,八關修復。拱衛洛陽,我軍就有了立身之本!”夏侯清放聲大笑:“張震要到明年六月纔會回到京師,此正是我等動手良機。京城雖有李鴻章、李汐瑜等人留守,可這二人威望焉能服衆?我料李鴻章必是棵牆頭草,只要我軍大捷,李鴻章決然打開京門,迎我入京,天下大勢,已在我的掌握之中!”
萬其樣陪着笑臉連聲奉承,心中卻有一些打鼓。
這位將軍大人未免把造反看的太簡單些了,真要那麼容易只怕天下早大亂了。
以往將軍總說洪秀全個落地秀才,尚能做出這樣大事,更何況夏侯清手握軍權,又哪裡比不上一個落地秀才?
記得自己才認識將軍的時候。將軍不是這個樣子的那?雖然總說朝廷負他,可從來沒有流露過造反意思。偏偏上次去了趟京城,回來之後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其中只怕大有古怪,也就不是自己這種身份的人能夠了解的了”
“大人,博敦大人求見。”
李鴻章點了點頭。讓下人請博敦在客廳侯着,自己洗了把臉,拿了一碗茶水在嘴裡漱了漱,吐了,整了一下衣服,慢慢走了出去。
見到李鴻章出來;博教趕緊站起,迎着李鴻章坐了下來,說道:“李大人。本季軍糧大部運到,這是物資詳單,請李大人過目。”
“放這吧先,坐下說話。”等博敦坐定了,李鴻章拿起詳單看了會,忽然眉頭皺了起來。指着上面說道:“這裡怎麼回事?陝西那裡爲何運了雙份?”
博敦苦笑了下:“李大人,陝西那的軍糧,本來是從安徽運送去的。可是經過河南的時候,卻莫名其妙被夏侯清將軍截留下來。職下前去交涉,夏侯清將軍說前年尚且虧欠他軍糧,這次他又多了數萬士兵,軍糧不足,因此運往陝西的軍糧就被扣下了。職下還想爭辯,誰想夏侯清將軍勃然大怒,指着職下鼻子罵道,說職下這官都是他給的,現在難道還想忘恩負義。還想爬到他頭上拉屎不成?之後又把職下轟了出
。
李鴻章在那沉吟着。博敦卻忽然大聲說道:“李大人,職下以爲夏侯清必反!”
原本以爲李鴻章會大驚失色,誰想到李鴻章卻只淡淡笑了一下:“博敦那,我知道你心裡對夏侯清有怨氣,可夏侯清是跟着皇上打天下的,最是忠心耿耿那!”
“李大人。博教絕對不會因爲一點私怨而誣告朝廷重臣!”博敦毫無懼色,大聲說道:
“當初博敦不過一個落魄滿人,是夏侯清把博敦推薦給陛下的,承蒙陛下不嫌棄我的滿人身份,委我以重任,這纔有了博敦今日。按理說夏侯將軍是職下恩人。職下本應以恩人之禮待之!可是事關朝廷社稷安危,博敦不敢有任何隱瞞。哪怕被天下指責職下忘恩負義,可爲了天下太平,職下也顧不得許多了。
大人,博敦督辦糧草,箇中一些狀況最是清楚,捻黨之亂,夏侯清奉命平叛,博敦往來安徽河南之間催運糧草,戰況最是清楚,捻黨之亂雖然聲勢頗大。可是按照百戰軍的實力,頂多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平定,偏偏夏侯清一會打。一會停,等到徹底平叛成功,足足多用了一倍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夏侯清以各種藉口索要的糧草足夠數萬夫軍吃上幾個月的!
夏侯清駐軍河卉。每月月初第一件事就是派專人來問職下要糧草物資,職下專門算了一下。按照夏侯清的兵力來說,目前囤積的糧草只怕一年都吃不光七職下好奇。專門去河南看了一次,誰想到一看之下,夏侯清已經擁軍不下六七萬衆那!大人,未經朝廷允許私自擴軍,這是何等罪名,只是何等無法無天!”
李鴻章微微笑着:“這事我也知道,可河南不是今天那裡有匪禍,就是明天那裡有亂民。說不定是夏侯清心裡想着朝廷,一時心急,這纔沒有經過朝廷允許擴軍的呢?”
“捻黨已滅,哪裡來的匪禍亂民?博敦斗膽猜測,這都是夏侯清在那養匪自大!”博敦厲聲而道:“借匪禍之說,擴充軍力,借亂民之說,私截軍糧。條條都是死罪!李大人如此爲夏侯清開脫,難道,李大人也是同黨嗎?今日博敦既然敢以實情相告,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李大人不妨拿着博敦腦袋前去夏侯清那裡!”
“博敦,你是一全忠臣,可這朝廷上下,難道只有你一全忠臣嗎?”李鴻章一點生氣的樣子也都沒有,還是在那慢吞吞地說道:“二漢人來到京城。上下賄略錢財。以爲隱蔽。其實我門憶細道了。朝廷裡那些大臣誰都沒有收這錢,可唯有一個人收了,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看到博敦茫然搖了搖頭,李鴻章淡然一笑:“那人是我,還足足收了一萬!”
博敦有些迷茫。既然收了錢,卻一點也不隱瞞,李鴻章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李鴻章撣了一下自己衣袖,不緊不慢說道:
“夏侯清反還是不反。這點我比你更加清楚,我收錢,也未必不反,我不收錢,他也未必會反。
眼下陛下不在。我身上責任重大的很那。
你說運往陝西的軍糧。被夏侯清給扣押住了。可是你知道這批軍糧後來下落嗎?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這批軍糧又被夏侯清送去陝西了!
沒什麼好吃驚的。駐守陝西的乃是俞鋒,夏侯清的老搭檔了,河南有變,對夏侯清造成最大威脅的就是俞鋒所部,陛下曾經說過,俞鋒這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可是能用兵,擅用奇兵,陛下知道,夏侯清同樣也知道。夏侯清真耍想反,必須先處理掉俞鋒所部,否則夏侯清朝着京師用兵,只怕連老家都會被俞鋒抄了。
俞鋒所部沒有吃的,怎麼辦?好啊,這個時候夏侯清把自己的軍糧運去了,俞鋒豈有不感激道理?拉攏住了俞鋒,夏侯清又有了幾分把
。
博敦似乎明白了些:“這麼說俞鋒也有可能反?”
“俞鋒是不會反的,他跟隨陛下久了,忠心不在你博敦之下,這點陛下知道,所以安排俞鋒在陝西,夏侯清也更加清楚。但爲什麼還要這樣?夏侯清是想早謀反的時候,爲自己爭取一些同情罷了,只要俞鋒不對河南用兵。甚至是有些遲疑,就等於爲夏侯清爭取到了足夠時間。”李鴻章微微笑着說道。
“陛下安排俞鋒在陝西?”博敦喃喃重複了一遍這話,忽然明白了一些什麼:“李大人,難道陛下早就對夏侯清有所防備了嗎?怪不得,怪不得,我明白了!”
博敦忽然靈光閃現。大聲叫了出來:
“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從湖北運往河北等地的糧草非要饒個圈子,從陝西方向走。而且督運糧草官員,到達陝西以後任務也算完成了,剩下的由陝西地方負責押運,這是因爲”
李鴻章“噓”了一聲:“俞鋒駐紮在陝西,歸其直接指揮的,名義上只有兩萬餘人,實際上,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的太明白的好。”
“陝西八營,湖北八營,李大人,博敦徹底明白了。”博教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博敦無能,還在那裡杞人憂天。”
李鴻章淡淡笑着:“朝廷裡如果多些你這樣杞人憂天的,那朝廷必然上下一心,可還有一點你不明白,陛下根本不想用武力解決夏侯清,爲什麼?國內現在太平的很,忽然起了兵變,會在百姓和朝廷之間造成恐慌。監視住夏侯清的兵力,不到萬不得已,陛下不會下令動用的,其中玄機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說着站了起來。在那來回踱了幾步:“眼下朝廷裡有五股勢力,其中兩股是軍方的,也就是所謂的內軍和外軍之分,目前已經大有好轉,隨着軍隊制度進一步完善,這個問題幾年之中就會得到徹底解決。
剩下的,就是文官系統了。莫黑大人久隨陛下,深得陛下信任,這是第一股勢力;第二股,是方姊明方大人的勢力,咱們朝廷的軍工科技底子,說的重些是方偉明大人紮下的,許多人才也都是方大人從西方國家請回來了,因此方大人也擁有很高威望。至於剩下的那一股勢力,恐怕就是我李鴻章的勢力了。”
李鴻章一點也都不想隱瞞什麼:“這三股勢力中,屬我李鴻章的勢力最可有一點我是明白的,所謂的勢力,都是陛下給的,陛下想給你就給你,想收回去就收回去。這點不光我懂,莫大人和方大人也懂,陛下更加清楚。原本這三股勢力同時存在着,能夠互相平衡,互相壓制,這點也是陛下希望看到的。
可是現在有人不願意這樣了,於是想要打壓掉另兩股勢力,怎麼辦?這人就想了一個辦法那,好辦法,絕妙的辦法!”
聽着李鴻章帶着譏諷的口氣,博敦隱隱明白了什麼。這是朝廷最高權利者之間的博弈。已經不是自己這樣的人能參合進去的了。
可是博敦忽然覺的。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而這個安排的人,不是李鴻章,不是方緯明,也更加不會是莫黑。
陛下,陛下一直都在默默注視着一切。博敦在那想着。李鴻章站起身來拍了一下博敦肩膀:
“博敦,現在陛下不在京師,如果我猜的不錯,夏侯清就是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可是夏侯清一定不會想到的,有個人很快會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