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來的確實有些晚了。
此時,新郎新娘已經牽手走向高臺,僧送禮品以及祝福的環節全都結束了,這時候纔來,又有什麼用處。
茉莉家人的心裡顯得有些不太高興,其實在他們看來,這場婚禮本身已經很不討人喜歡了,那個新郎更是讓整個家族的臉面掛不住了,那麼就快點結束這一切纔好.偏偏這時候還有一些零零星星的賓客趕過來。
難道還嫌丟人丟的不夠麼?
好在,這位賓客的衣着和馬車還算是不錯,但是這種過於惹眼的座駕一看就不是正常生活中所乘坐的,想來是在某個馬車行租借的。
算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撐了些排場。
只不過.讓茉莉家人有些不解的是,爲什麼教堂的牧師下了臺?
那名紅衣主教因爲什麼叫牧師下去,難道這座教堂因爲什麼事情臨時被徵用了,導致婚禮無法如期舉行?
那豈不是就有正當的理由,結束這場賠本般的婚姻?
正想着呢.突然的,茉莉的母親看到了身旁的一位在商業圈子裡很有名望的貨運家族的話事人晃了晃腦袋,望向了新郎賓客聚集着的方向,就好像是覺得自己眼花了一樣,然後掏出了一副眼鏡戴上。
這一刻,茉莉的母親清晰的看到了那位德高望重的話事人先生瞳孔急劇的顫抖,繼而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他踉蹌着,朝着紅毯的另一側,或者說,朝着剛進來的那位白衣女子走去。
“額提爾先生?”
摩斯坦的哥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輕聲的叫住那人,但是後者全然聽不見了一般,就那麼謹慎的走過了紅毯,身子越來越佝僂,好像是下意識的就想要展現自己的卑微一樣。
又走了幾步之後,他終於來到了那名不守時的女子身前,不敢再往前接近,而是做出了要跪下朝拜的姿勢。
這一幕讓許多人都很是驚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那女子卻連忙擺了擺手,示意提爾先生不要再這個時候行禮。
提爾先生立刻像是接到了什麼不可忽視的命令一般,連忙站直了身子,屈身站到了新郎賓客人羣的後方,從懷中掏出了一條太陽花的吊墜緊緊的我在手裡,閉眼虔誠的唸誦着什麼,看那意思,似乎是不準備再回來了。
摩斯坦家族雖然以前也精英藥品生意,但是真正的興旺,其實就是從大遠征時代開啓後,慢慢進入了高端貴族的行列,時間還不到兩年,自然沒有資格認識教廷的高層,更加不可能認識聖女殿下。
宴請的賓客之中,有那麼兩三個人知道【白衣修女】到底意味着什麼,但是都沒有提爾先生那種魄力,敢於走過去和聖女殿下說上一句話,只能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斷的朝着紅毯另一側投去忐忑且羨慕的目光。
當然,心思裡也在不斷的尋思着,這位新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爲何聖女殿下會親臨他的婚禮。
“咔噠,咔噠”
這位白衣女子走入會場之後,其實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驚慌,前前後後也就一分鐘,那女子也很低調的只是站在人羣后方,稱職的扮演一位來晚了的賓客,唯一有資格認出她的人,也大多隻是獨自驚異着,不敢有太多的動作,生怕惹了聖女殿下的不悅。
但是伴隨着一陣高跟鞋敲擊着地面的輕響,整個禮堂裡的氛圍終於起了波瀾。
就好像是和那位白衣女子較勁般的,看着她加入了禮賓行列,兩個人緊隨其後的就出現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深紅色晚宴禮服,帶着鮮豔大圓遮冒的女子,而在他旁邊的,是一位身高近乎兩米,一身正裝西服根本掩飾不住那魁梧身材的壯碩男人。
剛走進禮堂,那男子就不再前行,而是十分溫順的站在禮堂門旁,就像是一位忠誠的僕人,而那位身穿豔麗服飾的女子可沒有像聖女殿下一樣的低調,就那麼踩着高跟鞋,一身嫵媚的身姿走到了她的面前,與其並排而戰。
哈德森太太看了眼身旁態度高傲的艾琳,嘀咕道:“都來晚了,幹嘛還這麼張揚。”
“呵。”艾琳笑了笑:“你是聖女殿下,認識你的人不會太多,但是你要知道,這個婚禮上的人90%都是做生意的,他們之中肯定會有些人認識我,所以只要我站在這裡,就沒有不張揚的可能了。”
“.”哈德森太太皺了皺眉。
其實當初在夏洛克被囚禁於血牢裡的時候,這兩個女人就因爲想要把夏洛克搞出來,見過幾次面,也不知道是兩個人理念不合,還是女人天生的就會對另一個女人抱有警惕心理,這兩位從那會兒,就不是很喜歡對方。
但是此刻,聖女殿下不得不承認,艾琳說的就是事實。
因爲就在下一秒。
已經有一位年紀不小,一看就是上層貴族家的代表湊了上來,恭恭敬敬的對着她鞠了一躬:“我是霍迪爾家的管家,沒想到今天艾琳小姐會來,我這就通知霍迪爾家的主人,他一直想和您見上一面。”
“艾琳小姐?”
“天啊.”
人羣因爲艾琳的到來,還是嘈雜了起來,還好剛纔牧師已經下了臺了,不然這場面,他估計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進行下去。
站在紅毯盡頭的茉莉也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人羣中那個鮮豔漂亮的女人:“艾琳小姐.艾琳酒吧的主人?”
她瞪着眼睛望向華生:“伱怎麼會認識她的?”
“額————”華生遲疑了一會兒:“其實我也說不清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和她甚至都沒見過幾面,但就是莫名其妙的關係還不錯。”
茉莉再看向臺下,發現所有的賓客似乎都有着往那邊去的勢頭,就像是之前說的,這場婚禮其實就是一場圈子裡的人彼此拉近距離的宴會而已,現在艾琳小姐的出現,這些商界人士怎麼可能還沉得住氣。
她甚至發現,自己的母親也臉色震驚,雖然有些懵,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但是身爲一名商人,她現在迫切的想要跑過去,和艾琳小姐說上幾句話,但是卻因爲各種原因,尷在了原地,她朝着臺上的華生投去了差異不解的目光,而在與對方視線相觸之前,又不得不趕緊收回目光,也不知道內心在經歷着怎樣的掙扎,反正垂在身子兩側的手都在顫抖。
這時,一位服務生在人羣邊緣走過,摩斯坦女士快速的走過去,抓起一杯酒,強行的掩飾住了內心複雜慌亂到了極點的情緒,甚至都不敢去想艾琳小姐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希望自己能儘量體面些的走向對方。能和艾琳小姐說上幾句話,這很可能是讓自己家族受益十幾年的一個契機。
至於自己女兒的丈夫.
她現在根本沒有時間,沒有腦子,甚至沒有膽量去揣測那傢伙爲什麼能請得艾琳小姐的到來。
“你好艾琳小姐,自我介紹一下.帕稀菲卡·摩斯坦,您來參加我家族的婚禮,真的是蓬蓽生輝。”
她的臉上洋溢着最真切的笑容,就好像是上一秒還在忐忑不安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艾琳笑着。
她可不傻,看着由紅毯分割的兩個家庭,看着那些西裝革履,但是目光從來都沒有關注過臺上的那對新人的賓客,她身爲一個混跡於商界多年的女人,輕易的就猜到了今天的婚禮到底是個什麼尿性。
所以,她笑着道:“我是來爲我的朋友慶祝婚禮的,僅此而已,所以今天不想談任何關於生意上的問題,我已經來晚了,要是繼續耽誤約翰先生的時間的話,我可不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他道歉了。”
一名服務生早就很識相的站在了艾琳旁邊,艾琳拿起一杯他托盤上的酒,先朝着臺上的華生歉意的示意了一下,然後才與面前的摩斯坦女士輕輕碰了一杯,之後將酒一飲而盡。
就因爲這一杯酒,也因爲艾琳的那句話,果然,沒有任何人還敢再逗留於她的身旁,呼啦一下,人羣就恢復了剛纔的樣子,並且現在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禮臺之上。
人們看着新郎,都在揣測着,這位新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然後又看向茉莉,驚訝於摩斯坦家的小女兒似乎一直都傳聞十分任性,之前好像是反悔了與霍迪爾家族的小兒子訂婚,讓霍迪爾家很是生氣。
現在一回想,這位茉莉女士,可真的是不簡單的人物啊,不然怎麼可能俘獲到這樣一個男人的芳心。
接下來,人們的視線再次集中在那名紅衣主教的身上。
只見這位年歲有些大的主教緩緩的走上臺來,然後,在一個個不敢置信的眼光之中,站到了新郎新年的中間。
“.”
“??????”
誰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臺下的賓客依舊一個個臉上浮現出懵逼的神態,剛纔還以爲,這位紅衣主教的出現,是因爲做所教堂本身有什麼事情,需要被教廷徵用之類的,可現在.
可現在意味着,這名紅衣主教把那名牧師叫下去,是因爲他要親自來主持這場婚禮?
啊???
人們有些茫然,他們有的人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先下跪,匍匐在地上,將身上攜帶的太陽花吊墜高舉過頭頂,這樣才能表現自己的虔誠,但是這時候是婚禮啊,總不能在婚禮上朝着禮臺下跪,對吧。
人們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樣纔好,只覺得腦子濛濛的,就那麼站着,暈眩着。
臺上的茉莉其實也很懵,不過看着面前的華生,她竟然很奇妙的就接受了眼前的這一切,就算是身旁站着一位紅衣主教,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真是不知道,我到底嫁了一個什麼樣的傢伙,你得好好組織一下語言,不然今晚你解釋不清的。”她笑着,眼神中充滿了堅毅的情緒,好像是再說‘只要有你在,再怎麼荒唐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不過,茉莉還是太年輕了。
因爲下一秒,她身旁的那位年紀有點大了的紅衣主教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袍子,好像是發現自己沒帶懷錶,就有些歉意的望向臺下:“聖女殿下,是不是到開始的時間了。”
你看,在這個世界裡,就是有這種不管別人承受上限,只想着自己方便的那一類人。
人家哈德森太太已經很低調了。
你一個紅衣主教,自己迷迷糊糊的記不清時間,你去問新郎或者新娘啊,離你那麼近你扯着脖子問人家聖女殿下幹什麼?
不過現在一切都晚了,在這句話說完之後,整個教堂的大廳就跟被拔掉了音響一樣,一片寂靜。
人們似乎這才意識到站在身後,那位一直對遲到滿懷歉意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有些人往後傾倒,被另一個人扶住,這纔沒有咣噹一下倒在地上,不過扶住別人的人也雙腿一軟,開始往另外一個人身上靠。
一位禮賓臉色蒼白,因爲就在五分鐘之前,他還很不悅的提醒身旁的白衣女子,下次一定要遵守時間觀念而後者還很自責的對她低頭道歉了。
這會兒,那禮賓腦子裡似乎閃過了一個聽聞過的傳說,好像這個世界上有個地方叫做血牢來着。
在這片寂靜之中,茉莉也張着嘴,看向了臺下的那位白衣女子,好吧,她覺得,自己的確不是什麼事情都能接受的了的。
華生覺得有些頭疼,因爲他準備告訴對方,其實現在他們住的那個房間,之前就是聖女殿下的,昨天晚上,她還得意洋洋的炫耀,說自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住過這麼簡單的房間呢。
看來這件事,得緩一緩再說了。
聖女殿下的駕臨,當然足夠這座教堂裡的人驚訝一會兒的,但是那位年紀很大的紅衣主教可不管這事兒,他年輕時候也是從牧師一點點的幹起來的,也主持過幾次婚禮,秉承着自己還殘留着的一點對婚禮流程的記憶,他直接就無視了場下的氣氛,將伴郎和伴娘請上了臺。
突出的就是一個按照規章辦事。
於是
一男一女走上了婚禮的前臺。
伴郎站在了華生的身旁,手中捧着一枚結婚戒指。
伴娘也順其自然的站在了茉莉的身旁,微笑着,手中也捧着一枚戒指。
華生皺了皺眉,看着已經完全傻眼了的妻子,又看了看同樣徹底懵逼了的場下賓客,悄悄的往夏洛克身邊湊了湊,小聲道:“之前也沒說,她來當伴娘啊。”
夏洛克聳了聳肩:“人家特地從前線趕回來的,總不能讓她白跑一趟,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