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裂縫到底是什麼,帝國人從來就不曾清楚。
但是在幾個世紀以來的戰爭之中,人們總歸是得到了一些規律,一些惡魔學的研究人員已經可以確定,虛空裂縫可以呈現出某種迭加的狀態.說白了,就是兩條虛空裂縫碰到一起,就會融合成一個比較大的。
而在戰場上,也會出現衆多虛空裂縫突然在同一個地點出現,然後越來越多,最終形成【魔潮】的情況。
但是,所有的虛空裂縫全部都以地獄之門爲中心,距離其越近,出現的機率就越大,距離其越遠,則出現機率越小。
而在帝國腹地,很少有出現多個虛空裂縫迭加在一起的情況,更別提是在距離聖光最近的厄爾貝斯山脈,以及.聖光神殿了。
神僕們看着漆黑的天空。
其實,那天空現在已經被巨大的虛空裂縫所遮蓋,人們只能看到無數的飛雪瘋狂的涌進那篇黑色之中,其擴張的速度甚至比人們移動視線的速度更快,就如同無光的巨口,自天空緩緩張開,下沉。
但是此時的他卻倍感輕鬆,就好像是那種退休了,兒女全部成家立業,自己也終於了無牽掛的老人一樣,所有的精力全部傾注在眼前的這幾條魚上,輕鬆到哪怕明早就死去,也會面帶笑容一般。
嘶吼的惡魔近在眼前,但是嘶吼聲卻從遠處傳來,整座神殿似乎都在瘋狂的翻轉,眩暈感使神僕們嘔吐不止,有些人睜開了眼睛,然後眼球就似是被真空吸吮出來了一般,連着後方的神經脫離眼眶,有的則直接爆開。有些惡魔和神僕撞在了一起,它們張開了尖銳的獠牙,神僕們的神志也不知道被什麼攪亂,竟然與惡魔撕咬在了一起,牙齒被崩斷,血肉被撕開,那些撕開後的傷口裡鑽出了無數細小的觸絲,將他們彼此纏在了一起,貫穿了彼此的心臟,但是他們卻依舊活着,就好像是要永生永世的承受着殘忍的痛苦,直道墮落成更加悲慘的生命。
可現在,似乎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一個操勞了一輩子的男人.在這一刻終於能夠了無牽掛的喝上幾杯酒,笑着告訴所有人,這一口酒,我饞了半輩子了。
然而,就在話音剛落的一瞬間。
那些漁民微微怔了怔,眼中驚訝一閃而過,因爲他們知道,這位老朋友從來都是隻喝茶,不喝酒的。
而這五分鐘裡,數以千萬計的虛空裂縫已經迭加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大小,將整個神殿,以及神殿下方的山峰,連帶着一部分山脈本體全都覆蓋就這麼生硬的,不講道理的,將所覆蓋的一切拽到了虛空裂縫的另一端!
與此同時,在一處海邊的小鎮裡,幾名老漁民正在享受着輕柔的海風,他們閉着眼睛,翹着二郎腿,根本不在意漁網被海水衝的翻轉,裡面的魚已經跑出去了好幾只。
而這隻惡魔就好像是一顆堵在了瀑布泄水口的關鍵石頭,自它掉落在地的下一秒,虛空裂縫之中,無數的惡魔就真的洪水卸了閘一般,排山倒海的砸了下來。
吧唧~~摔在了聖光神殿的臺階上,犄角被撞得歪掉了,它一骨碌爬起來,惱火的晃着腦袋。
很可惜,神僕們的祈禱沒有呈現出任何的作用,頭頂的巨大黑暗之中,有一隻小型惡魔突然掉了下來。
而在距離這幾名漁民不遠的位置上,一名身材微微佝僂,頭髮花白,但是卻一根根如松針般直立,只有用草繩緊緊捆住才能不炸開的老人,則比其他人都要專注,他擺弄着腳邊的漁網,儘量收緊網口,同時還關注着魚竿的顫抖,生怕一個不注意浪費了餌料。
神僕們跪倒在地,因恐懼而全身大汗淋漓,又在低溫之下快速的凝結成滿身的白霜,他們手裡緊握着象徵着虔誠的太陽花吊墜,祈禱着聖光快點降臨,將這片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黑暗給驅散掉。
似乎人老了就是這樣,時間不允許自己再去拼搏,所以只要看着兒女和家庭幸福着,未來也沒有什麼磨難,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行,那麼也就功成身退,死而無憾了。
他沒有妻子,自然也沒有後代,孤身一人,在這個小鎮子裡活了幾十年。
這一切發生的就是如此的突兀,神殿裡的人們經歷了一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經歷,精神和肉體就這麼在漆黑的虛空之中不斷崩潰,但其實時間只是過去了5分鐘左右。
理由可能是不愛喝酒,但是其實所有人都清楚,老人是怕酒精會刺激自己的大腦,這個年紀了,口歪眼斜,手抖迷糊之類的病症,幾本都和酒精有關。
反正就這樣,一場由惡魔構成的雨從天而降,澆灌在了聖光神殿的周圍,傾瀉在了巨大的山脈上空,不斷的擴大,再擴大。
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數量層級,才能用‘排山倒海’來形容,總之,頃刻間那些惡魔撞擊在地上的聲音就已經連綿成了恐怖的嗡鳴,下方的惡魔剛掉下來,還沒來得及站起,就被下一波惡魔砸的再次趴在地上,就這樣一層摞着一層,以至於最下面的惡魔已經被壓死,骨頭和肉被硬生生壓扁,鮮血滲入了雪中,嘶吼,撞擊,哀嚎,各種聲音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混淆在了一起。
老人有想要守護的東西,所以他不想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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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僕們唸誦禱告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他們將眼睛睜開,驚恐的看着幾秒鐘就已經堆積如山的惡魔屍骸,同伴被掩埋在血肉之下,他們慌亂的退回到神殿之中,但是神殿也在不斷的惡魔撞擊之中搖搖欲墜。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或者說只有那麼兩個人體會過進入虛空裂縫之內是什麼感覺,一種絕對的無光狀態,但是卻能清晰的看到無數惡魔在自己身邊爬出來,他們就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在空中扭曲着,直道突然的被物理法則所捕獲,然後朝着某個方向墜落,神殿的地板給予了人們微弱的空間感,但同時,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與原本的世界隔離了。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頭頂的漆黑已經一點點的漫過了神殿的穹頂,周圍的光線被吞噬,人們發現自己竟然一同被這巨大的虛空裂縫籠罩其中。
這還只是掉落在山巔的那一部分,更多的惡魔其實沒有這麼走運,它們直接掉落在了山體外側,然後悲催的一路墜落,噼裡啪啦的在山岩上摔成了肉餅,然後滾落,形成了滑坡的雪團。
陽光微微傾斜,在老人的皺紋上留下了暖洋洋的觸感,他轉過頭,看着悠閒的準備收網的另外幾名老漁民,笑着道:“今天下午去喝一杯?我請。”
老人臉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住了,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的逸散,讓漁網裡想要掙脫束縛的魚兒都下意識的僵硬了一瞬,周圍人的笑聲,互相的閒聊聲,呼嚕聲都戛然而止。
他們有些緊張的望向老人,而老人則轉過頭,看向了某個方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