輦車徐徐駛入揚州城。
江南素來是商業繁榮發達、武道昌隆的代表。
更被稱爲武道聖地。
這裡天驕薈聚、強者多如繁星。
真正應了那句先天滿地走,後天不如狗。
唯有元神境,在揚州才能立足,若是化神境,可稱得上一句強者。
揚州、江州、瀚州三州並稱江南,而揚州又是江南核心之地,繁榮程度可想而知。
稍顯老態的乾帝坐在帝輦中,望着揚州的繁榮,心裡有點感慨,比京都更繁華。
望着街道兩側、附近酒樓之上,各方勢力都在盯着皇帝的輦車。
但也只是遠觀,沒有靠近。
乾帝看到這一幕,放下簾子,微微閉目說道:“江南不愧是武道聖地,剛纔匆匆一瞥,朕就看到少林、道門等諸多武林門派弟子。”
沉默片刻,輦車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陛下,這些江湖人士都是最近才涌入揚州,想一睹陛下風采。”
“甘讓,你說呢?”
乾帝對此沒表態,又開口問道。
“啓稟陛下,奴才以爲冷大人中肯之言。”
外面傳進來一道尖細的聲音,頓了頓,此人又說道:“江湖中人,草莽衆多,聽聞陛下下江南,所以纔會聚集過來瞻仰陛下風采。”
此人就是乾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甘讓,位卑權重。
“嗯。”
乾帝微閉雙目,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又開口說道:“冷卿,路卿就在揚州吧。”
冷士誠一身絳紅色公服,面色微冷,蓄着短鬚,聽到乾帝問話,躬身如實道:“路兄的確在揚州,現在就在後面候着,要不要讓路兄過來拜見陛下。”
“不必了。”
乾帝輕聲開口,從聲音能聽出來,似乎有點疲憊,頓了頓繼續說道:“暫時不見了,等安頓下來讓路卿過來一趟。”
“是,陛下。”
冷士誠坐在馬匹上,拱手一禮道。
一番話結束之後,輦車裡又重新歸於平靜。
皇帝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說。
就這樣,輦車途徑城中主道,緩緩駛進行宮。
行宮坐落於揚州西南面,面積約3萬平方米,一進入行宮便能感受到氣勢雄偉。
乾帝每次到江南落腳之地都在這個行宮。
儼然是一個小型皇宮。
乾帝拉開簾子,舉目看着金碧輝煌的行宮,滿意的點點頭。
修繕的不錯,比以前多了幾絲皇家氣派。
在他心中,行宮就該如此。
卻不知,這座行宮單純修繕就耗費巨資。
此次若非八皇子主持修繕行宮,恐怕與往年也沒有什麼不同。
畢竟,朝廷撥款後,層層盤剝,結果還能剩下多少,猶未可知。
即便是皇帝的差事,也是如此。
“行宮一切都安排妥當,父皇一路奔波,是先用膳還是休息。”
進入行宮之後,輦車放緩速度,趙挺從後面策馬走過來,恭謹說道。
“呵呵,老八這次做的不錯,朕很滿意。”
乾帝輕笑一聲,掀開車簾看着與他有幾分相似的音容,頗爲滿意的說道。
“父皇過獎了。”
趙挺笑着說道。
“嗯。”
乾帝微笑頷首,又說道:“一路奔波,朕有點疲乏,先休息吧,不急用膳。”
“是,父皇。”
趙挺微微點頭,一揮手,車攆繼續往行宮深處走去。
耗費了大約一個時辰,趙挺將一行人全部安頓下來。
而乾帝早已在行宮休憩,甘讓在旁服侍。
對甘讓這個人,趙挺還是比較放心。
此人跟隨父皇數十年。
當年,父皇還是太子之時,他就在服侍了。
而且,此人又是武道強者。
能護乾帝周全。
而一行官員在拜見八皇子之後,拖着疲累的身體下去休息。
這一路顛簸,真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了。
望着一行人離開,趙挺正準備離去,這時婁春華忽然走了過來,叫住了他。
“八殿下,八殿下……”
婁春華匆匆走過來。
趙挺轉過身,看着婁春華問道:“婁刺史還有什麼事嗎?”
婁春華走到趙挺身邊,湊過去低聲道:“這個……諸位同僚讓下官過來問問八殿下,此次陛下南巡,會不會遴選秀女,聽說陛下此次只帶了靜妃,所以……”
說完之後,婁春華緊張的看着趙挺。
若非這次諸多同僚逼迫,他纔不會過來觸黴頭。
此事也不該他提起。
被迫詢問也是無奈。
聽到婁春華的話,趙挺臉色驟然冷了下來,低聲呵斥道:“婁春華,宮闈之事你也敢亂傳?”
“殿下息怒,此事下官也是聽聞。”
婁春華額頭冒汗說道。
雖然趙挺不能把他怎麼樣,但作爲陛下最喜愛的皇子,又是太子的親弟弟,真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
“哼!”
趙挺冷哼一聲,臉色有點陰沉,問道:“誰傳出來的?”
“不知?”
婁春華微微搖頭,直言道:“外面傳出來的消息,下官是揚州刺史,不得不爲之,望殿下能理解。”
趙挺哼了一聲,見婁春華言辭誠懇,也就沒有多說。
“只是同僚?”
趙挺斜睨了婁春華一眼,意味深長問道。
“呵呵。”
婁春華乾笑一聲,說道:“不敢欺瞞殿下,也有商賈之女。”
哼!
趙挺狠狠一揮衣袖。
頓了頓,趙挺才說道:“父皇遴選秀女一事,本殿下也不清楚,等有消息會告訴你,不過希望婁大人小一些,莫要自悟,能走到揚州刺史這個位置委實不易。”
“是是是,殿下說得對。”
婁春華忙不迭點頭。
“好了,你回去吧。”
趙挺一揮手,徑直離開。
還沒走遠,趙挺又轉身對婁春華說道:“婁大人,沒有蓋棺定論之前,可不要隨便應下來。”
婁春華微微點頭,目視着趙挺離開。
待他走到行宮外,就有數名同僚疾步走過來,圍着婁春華就問道:“婁大人,可有什麼消息,外界傳聞是否屬實?”
婁春華左右看了看,沒有將八皇子的話說出來,反而說道:“走,此地不是說話之地,不如到婁某府上小酌幾杯,再行商議?”
“好,就依婁大人。”
衆人想了想,滿口答應下來。
隔牆有耳不是說說而已。
何況,江湖中人耳聰目明,很容易走漏消息。
婁府。
一行五六人,都是瀚州文官體系官員,皆是五品以上。
這些人跺跺腳,揚州也都抖三抖啊。
幾人落座。
沒多久,酒菜就上來了。
“婁大人,殿下怎麼說?”
當即有人問道。
婁春華也不隱瞞,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於是將今日八皇子的話說了出來。
衆人突然沉默下來。
“難道陛下今年不準備遴選秀女?”
“每次南巡都會在江南遴選秀女,哪次例外,這次肯定也是如此,空穴不來風,我等先做好準備就行,以防到時手忙腳亂。”
“徐大人所言甚是。”
“我等敬婁大人。”
“敬婁大人。”
衆人朝婁春華敬酒。
一時間,觥籌交錯。
……
“路兄,行宮外圍都佈置好了嗎?”
冷士誠站在路天行身旁,對他說道。
“放心。”
路天行淡淡說道。
頓了頓,又補充道:“路某已讓各州總捕都趕了過來,安全性不會出現問題,再說不是還有你我嗎?”
聞言,冷士誠苦笑一聲道:“路兄擡舉小弟了,此次總捕讓我過來,一路上冷某膽顫心驚,就怕遇到意外,好不容易到了揚州,終於可以鬆口氣。後面,就需要仰仗路兄了。”
“師傅這次怎麼會讓你過來?”
路天行忽然皺起眉頭說道。
“總捕將柳兄派了出去,非煙不願伺候皇帝,所以沒有過來,沒辦法啊,只好由我隨行,還好你在揚州,不然這次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萬一出現意外,我就萬劫不復了。”
冷士誠回想着一路走來,雖然沒有遇到什麼意外,但心裡還是有點惶然。
與實力無關。
真要遇到刺客,哪怕陛下只是受點驚嚇,他也萬死莫贖。
路天行拍了拍冷士誠的肩膀,讓他安心。
“對了,進城後,皇帝問你了。”
冷士誠突然說道。
“怎麼說的?”
路天行眉頭一挑,好奇問道。
“大抵是想知道你一直留在揚州到底爲了什麼。”
冷士誠想了想,如實說道。
路天行眉頭皺了皺。
見路天行沉默不語,冷士誠低聲問道:“路兄,你在揚州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任務,所以才一直逗留到現在。但陛下好像有點懷疑,過幾日肯定會召見你,到時要小心些。”
“呵呵。”
路天行輕笑一聲,擺擺手道:“放心,皇帝也不會對我怎麼樣。”
但願吧!
冷士誠心裡默唸一聲。
路天行也沒說在揚州到底爲了什麼。
“陛下這次到江南,又是爲了仙島的事?”
路天行看了冷士誠一眼,低聲問道。
“此事冷某真不知道。”
冷士誠搖了搖頭,說道:“江湖各方勢力齊聚揚州,也是爲了此事吧,但連我等都不知道,這些江湖人又是從何而知?”
“不知道?”
路天行臉色不太好看,他還以爲是朝廷傳出去的。
現在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不過,這些人猜的也八九不離十了。”
冷士誠笑着道:“陛下每隔幾年南巡一次,不就是想了解仙島麼。”
也對。
路天行失笑一聲。
仙島到底存不存在,沒人知道。
這個消息到底是誰傳出來的,也沒有人知道。
有人說天機子傳出來的。
撲朔迷離。
“今年陛下還準備遴選秀女嗎?”
路天行也沒在糾結所謂的仙島,以他們的實力,還真不怎麼在乎。
也就垂垂老矣的皇帝,想着長生纔會急切尋找仙島,找了數十年還了無蹤跡。
“可能。”
冷士誠不敢確定,“今年若遴選秀女,路兄知不知道哪家女子最有機會。”
路天行在揚州這麼久,總會知道點。
在江南,他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什麼事能瞞得了。
“玉家家主那個小女兒玉玲瓏待字閨中,聽說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想來機會很大。”
路天行哪裡會關心這種事情。
就這,還是他偶然聽說。
“哦?”
冷士誠驚奇看了路天行一眼,笑着道:“那我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路天行瞪了冷士誠一眼,“你在此地好好保護陛下,我先走了,其他事別亂插手。”
言罷,路天行直接離開。
冷士誠頗覺無趣,倒是將玉玲瓏這個人記了下來。
以他對路天行的瞭解,一般人不會記在心上。
冷士誠轉身去佈置防衛力量。
一直風平浪靜。
兩日後。
年如鬆坐在鹽司衙門,沉着臉,陰沉如水。
這個衙門設立在揚州,專門爲了徵繳鹽稅而設立。
顧、薛、範三大鹽商都在揚州,其他大大小小的鹽商也都聚集於此。
爲了方便徵繳鹽稅,纔會在此地設立鹽司衙門。
但仍以瀚州鹽司衙門爲主。
“大人,陛下還是不肯召見嗎?”
柳柏見大人一回來便陰沉着臉,小心問道。
“沒有。”
年如鬆愁眉苦臉道:“不能延誤下去,定是八皇子從中作梗,如今本官見不到陛下,可惜本官那些京中好友不在此次隨行隊伍中,不然還能將話遞給陛下。”
“那就麻煩了。”
柳柏踱着步子,皺眉思索起來。
皇帝不見,他們到揚州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而且,不一定是八皇子作妖。
也有可能皇帝就不願在此時召見年如鬆。
剛到揚州不久,許是還在修養。
就在兩人愁眉苦臉之時,一名衙役跑進來,在柳柏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趕緊退了下去。
“大人,唐淵大張旗鼓進了揚州。”
在衙役走後,柳柏看着年如鬆滿臉奇怪說道。
“他怎麼也來了?”
年如鬆也很好奇。
“呵呵,可能是奉命前來吧。”
柳柏笑了笑,“聽說附近數州六扇門總捕都到了揚州,也算是震懾那些江湖中人吧。這次六扇門兩位神捕在揚州,又有數州總捕,已經很重視了。”
年如鬆愁眉不展,眉頭還是沒有鬆動。
他現在最想見到皇帝。
其他暫時不用理會。
柳柏低聲道:“先等幾日,不妨請這位唐大人幫幫忙,以他的身份,肯定能接觸到冷士誠,讓冷士誠在陛下面前說句話應該沒什麼問題。”
“對啊。”
年如鬆眼睛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