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第318章 如何破局?(8000字大章)

第318章 如何破局?(8000字大章)

兩刻鐘後,許七安踏出浩氣樓,站在樓底,閉目凝神片刻,毅然離開。

離開衙門,騎乘小母馬,沿着寬敞到難以想象的內城主幹道,快馬加鞭的奔向刑部衙門。

主幹道寬一百多米,直達皇城,是皇帝出行時走的路。這種寬度主要是爲了防止刺客埋伏在路邊,一旦遭遇冷箭和刺殺,如此寬敞的道路便能爲禁軍提供充足的緩衝時間。

不多時,抵達刑部衙門。

許七安遠遠的看見許二叔的身影,他披甲持銳,應該是巡街的時候收到消息,便立刻趕來。

許二叔被刑部衙門的守衛,攔在大門外。

兩名守衛大聲呵斥,其中一位伸手猛推了許二叔一下,他也不敢還手,踉蹌後退。

“怎麼,一個小小的御刀衛百戶,敢強闖刑部衙門?”一名守衛指着許平志的鼻子罵,再不滾別怪老子動粗。

練氣境的許平志硬忍着,憋屈的握緊拳頭,沉聲道:“我是許新年父親,我有權力探監。”

另一位守衛嘲諷道:“科舉舞弊重犯,不得探視,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你這個不識字的匹夫,懂個球。”

許平志確實不知道,科舉舞弊相關的案子離他過於遙遠,接觸不到。

“那你們還問我要三十兩?”許平志眉毛揚起,怒火如沸。

“就坑你怎麼了,這裡是刑部衙門,你還敢動手不成。你動一個試試。”守衛冷笑道。

“嗬tui。”

另一位更乾脆,一口唾沫吐向許平志。

許平志急忙避開。

兩名守衛猖狂大笑。

“呼”

許二叔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了眼衙門裡走出來的兩列士卒,顯然,只要他敢在刑部衙門口鬧事,今兒就吃不了兜着走。

白白把把柄送到人家手裡。

“滾!”

守衛睥睨着,呵斥道。

噠噠噠突然,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循聲看去,一匹矯健的駿馬疾衝而來,悍然衝撞刑部衙門。

撞向橫眉豎目的兩名守衛。

砰!

其中一位守衛避之不及,被小母馬撞中胸口,重重摔飛出去,掙扎了片刻,緩緩倒地,受傷不能再起。

竟然真有人敢在刑部衙門口行兇?

“寧宴。”

許平志見到侄兒,如釋重負。

“鏘”拔刀聲連成一片,衙門裡的守衛聽到動靜,紛紛持刀奔出,要把敢在刑部衙門鬧事的傢伙千刀萬剮。

可他們看清馬背高坐的銀鑼是許七安後,一個個啞火了。

爲首的守衛收回刀,抱拳沉聲道:“許大人,這裡是刑部衙門。您要知道,衝撞刑部,打傷守衛,輕則入獄、流放,重則斬首。”

許七安不理,翻身下馬,一腳踹翻那名腿腳利索,避開小母馬衝撞的守衛。

“哎呦”那守衛慘叫一聲,翻滾在地。

許七安摘下腰後的佩刀,拎在手裡就是一頓抽打,刀鞘抽打皮肉發出的悶聲,讓人心驚肉跳。

守衛慘叫連連。

“許大人!”

“叫我子爵大人。”

守衛頭目噎了一下,假裝沒聽見,大喝道:“你真當刑部沒有高手,真不怕陛下降罪,不怕大奉律法嗎。”

“你儘管放馬過來,這點破事擺不平,我許七安在京城就白混了。”許七安冷笑一聲,揮舞刀鞘繼續抽打。

那守衛最開始還能躲避,或擡手抵擋,抽了十幾下後,雙眼開始翻白,奄奄一息。

守衛頭目咬緊牙關,握刀的手背青筋綻跳,卻不敢真的與狂妄銀鑼動手。

當日鬥法的景象歷歷在目,許七安的聲勢還沒散去,這個節骨眼上,等閒人不敢與他硬碰硬。

最關鍵的是,此人有免死金牌護身,縱然在刑部衙門口大殺一通,最後也不過是罷官革職,性命無憂。

見守衛還剩一口氣,許七安罷手,把佩刀掛回後腰,淡淡道:“三十兩銀子,就當是兩位請大夫的診金,以及湯藥費。”

出完氣,他盯着守衛頭目,道:“進去通傳,我要見許新年。”

聞言,侍衛頭目沒有拒絕,也沒回應,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兩名傷者擡進衙門治療,深深看了眼許七安,退回了衙門內部。

俄頃,侍衛頭目返回,道:“孫尚書有請。”

許七安把繮繩栓在衙門口的石獅子上,回頭招呼:“二叔,我們一起進去。”

許平志沉默的跟上,兩人進了衙門,穿過前院、迴廊,許二叔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選擇了沉默。

守衛帶着叔侄倆進了偏廳,偏廳的主位上,坐着穿緋袍的孫尚書,臉色嚴肅,面無表情的等待着。

“見過孫尚書。”許七安抱拳。

孫尚書目不斜視,眼裡似乎沒有許七安,淡淡道:“少了兩個字。”

盯着孫尚書看了幾秒,許七安彎曲了脊椎,以下級面見上級的語氣,抱拳道:“卑職見過孫尚書。卑職想見一見許新年”

見到這一幕,許平志的眼睛突然有些發酸。

孫尚書露出滿意笑容,道:“科舉舞弊是大罪,家屬探視乃人之常情。”

突然,話鋒一轉:“不行。”

許平志咬牙切齒。

說完,孫尚書不再看叔侄倆,端起了茶盞。在官場上,話說到一半,主人端茶卻不喝,代表着送客。

“不打擾孫尚書了。”許七安轉身離開。

望着叔侄倆的背影,孫尚書淡淡道:“院子裡有幾根荊條,聽說許大人修成佛門金身,有沒有興趣試試。”

許七安頭也不回的走人。

許平志邊走出刑部衙門,邊罵道:“狗孃養的尚書,還想讓你背荊條請罪,老子就是拔刀砍了他,也不會答應。”

“二叔怎麼來的這麼快?”許七安問道。

“是你來的太慢了,我收到消息後,便立刻回家安撫你嬸嬸和玲月,結果完全沒用”許二叔頭疼道:

“就知道哭哭哭,唉,寧宴,這事兒如何是好?”

許平志雖是粗鄙的武夫,但國子監和雲鹿書院的“過節”,他是知道的。來的路上,努力分析了一波,覺得二郎入獄,十有八九和這事有關。

“這件事非常複雜,二叔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辦。”

許七安不想浪費時間,跨上小母馬,噠噠噠的順着街道跑遠。

他的腦海裡,浮現魏淵的話:

第一步,你要阻止刑部屈打成招,府衙的陳府尹爲官油滑,左右逢源,一旦此事坐實,他多半不願得罪孫尚書。

“孫尚書對我恨之入骨,科舉舞弊案正好給了他報復的機會,甚至,這就是他推動的。再不濟,也是參與者之一,想讓他善待二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小母馬跑出一層細汗,氣喘吁吁,終於在外城一座院子停了下來。

“道長,道長,江湖救急”

許七安推開院門,直奔裡屋,看見金蓮道長安詳的躺在牀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又,又上貓去了火急火燎的他,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

有過上一次小母馬愛的後踹,以及有求於人的目的,許七安沒有用物理方式喚醒金蓮道長,坐在桌邊默默等待,三分鐘不到,門口出現一道纖細的影子。

“什麼事。”

金蓮道長蹲在門檻,聲音溫和平靜,似乎已經習慣這副模樣交談。

“我堂弟許新年被捲入科舉舞弊案”

許七安簡單的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後說道:“道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橘貓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凝望,震動空氣,說道:

“我對大奉官場瞭解不夠,無法給你提出有效建議,這件事你不該找我,魏淵纔是政鬥高手。如果政鬥分品級的話,魏淵是二品。”

本來很焦急的許七安,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接了下去:“只是二品?那誰是一品?”

橘貓笑呵呵道:“自然是元景帝,論帝王心術,元景帝已經登峰造極。魏淵和王貞文都有望政鬥一品,但他們理念不合,政見不同。

“元景帝特意把兩頭猛虎放在朝堂上,自身真正的坐山觀虎鬥。”

有道理啊等等,你特麼不是說對朝堂情況瞭解不多?許七安心裡罵着,嘴上則問:

“那道長覺得,政鬥有超越品級的存在嗎?”

“當然有,”金蓮道長擡起爪子,舔了舔,說道:“政斗的最高境界,就是武力壓服一切,一言九鼎,無人敢違逆。每一任開國皇帝都是如此。”

道長好像漸漸被貓的習性影響了果然,任何生物,其實是身體控制着大腦,身體分泌的激素決定了你要做的事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渴了要喝水,金庫滿了要施捨給女香客,那麼問題來了,金蓮道長喜歡上雌貓還是上雌貓?

這時,橘貓嘆息一聲,放下爪子,幽幽道:

“你似乎很喜歡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

並反覆橫跳?許七安腦海下意識閃過這句話,然後連忙把話題轉回來,說道:“道長,我想請你幫個忙”

順着京城外的運河,往南,在城郊十里處,有一片湖,煙波浩渺,兩岸青山環繞,湖中荷花成片,景色極爲秀麗。

湖邊還有炊煙裊裊的農家,茶館和酒樓。

因爲此地就在京郊,乘船便能達到,快捷方便,因此每年春季,便有無數乘船遊湖的年輕公子和富家千金,甚是熱鬧。

一艘精巧的繡船停泊在岸邊,王思慕今天可謂是盛裝打扮,穿着時下流行的廣袖輕紗裙,花紋顏色與底色相同,既顯繁複精美,又低調內斂。

妝容精緻,梳着好看的髮髻,烏黑秀髮間點綴金釵玉簪,完全是按約會的標準來的。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人家遊湖遊了一個來回,王小姐的船還停在原地,心情就很不美麗。

“小姐,算了,咱們回去吧。”丫鬟小聲勸道:“許會元不會來了。”

“是不是你們消息沒送到?”王思慕不接受這個現實,輕輕瞪一眼丫鬟,試圖給許新年甩鍋。

“哪敢啊,肯定是送到了的。”丫鬟委屈道。

王思慕呆坐許久,明眸中難掩失落,輕聲道:“罷了,回去吧。”

“哎。”丫鬟輕快的應了一聲,小步離開船艙,去船尾通知船伕返航。

船伕們把錨從水裡拉上來,合力划動船槳,繡船徐徐行進,沿着運河返回京城。

回了京城碼頭,王思慕進入等候在路邊的馬車,吩咐道:“蘭兒,你現在即刻去許府,就說我要去找玲月小姐玩兒。

“我在這裡等半個時辰再出發。”

“小姐,這是爲何啊。”丫鬟皺緊小眉頭。

“縱使他對我無意,我也要知道的明明白白。”王小姐非常攻。

春闈會元許新年,因涉嫌舞弊,被刑部緝拿,押入大牢。

這則註定將震動整個京城的大案,從府衙和刑部流傳了出去,再通過六部,悄然蔓延整個京城官場。

再經幾日發酵,傳播,屆時就全民皆知了。

午休時,相熟的官員、吏員們聚在酒樓、茶館等地方,討論科舉舞弊案。

“我就知道,雲鹿書院的學子取得會元,朝堂諸公們會答應?這不就來了嗎。”

“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事絕對沒那麼簡單,那許新年是許七安的堂弟,許七安是大奉詩魁,《行路難》此等佳作要說沒貓膩,我是不信的。”

“屁話,這世間莫非就一個許七安會作詩?我們讀書人就不能靈光一現,妙手偶得?”

“行了,爭執這個沒有意義。許會元這次栽定了,不管有沒有舞弊,前途盡毀。我記得元景十二年,有過一起舞弊案,三名學子牽扯其中,案子查了兩年,最後倒是給放了,但名聲盡毀,學業荒廢。”

“元景二十年也發生過類似案子,不過那次是證據確鑿,涉案的學子和主考官都被陛下給斬了。”

“此案要是坐實,以許新年雲鹿書院學子的身份嘶,左思右想,毫無轉機的可能,你們說魏公會不會出手?”

“極有可能,那許七安是魏公的心腹,必定求魏公出手。”

“那魏公要是束手旁觀呢?”

“魏公不出手,那還有誰能救許會元,指望許七安那個武夫嗎?破案、殺敵,他或許是一把好手。官場上的門道,豈是區區武夫能琢磨透徹的。”

借宿在故友家中的楚元縝,午膳時間,也從衙門歸來的好友口中得知了此事。

三號陷入科舉舞弊案中了三號雖然絕頂聰明,但云鹿書院和國子監的爭鬥屬不可逆的大勢,非聰明能彌補最好的結局就是革除功名,三號不能爲官,這是朝廷的損失

“我聽說此事是新任的右都御史上書彈劾而起,但估摸着,嗯,各黨派或旁觀,或暗中助力,許新年危矣。”好友說道。

楚元縝嘆口氣,沉聲道:“我便是厭倦了黨爭,才離開廟堂。自古黨爭傷國力,帝王修道傷氣運。”

好友臉色大變:“元縝,慎言。”

“怕什麼,我早是一介白衣,逍遙自在。”楚元縝哂笑一聲,繼而嘆息:“我方纔思考了許久,竟無法破局。除非魏淵下場廝殺,以許寧宴的潛力,魏淵應該會做出決定。

“不過,這或許正是那羣人希望看到的。哎,還是無法破局。”

皇宮。

德馨苑,穿着素色宮裙的懷慶坐在桌案後,朝屋內的侍衛長頷首:“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侍衛長離開,懷慶起身,走到窗邊,蹙眉沉吟:“如果是我,我該如何破局?”

思考許久,搖頭嘆息。

然後,她突然又想,如果是許寧宴,他會怎麼做呢。

內城一家酒樓,孫耀月訂了一個雅間,邀請國子監的同窗好友們飲酒,主要目的是分享一則即將震動京城儒林的大事。

“春闈的會元許新年,今晨被我爹派人緝拿了,據說是因爲科舉舞弊,賄賂考官。”

“消息屬實?”國子監的學子震驚不已。

“自然屬實,我親自去衙門確認過,問了我父親,雖然被他趕出衙門,但朱侍郎已經與我透露了。那許新年就在牢中,等待提審。”孫耀月掃視衆好友,得意洋洋的說。

孫耀月是孫尚書唯一的嫡子,學業頗爲不錯,比大部分紈絝子弟要強,不過有個毛病,特別愛八卦。

對於雲鹿書院學子許新年高中會元,孫耀月既嫉妒又憤怒,而今他因科舉舞弊入獄,別提有多開心。

“那銀鑼許七安不當人子,仗着魏閹狗的庇護,在京城耀武揚威,寫詩辱罵我父親,真該千刀萬剮。”

孫耀月猛的一拍桌子,肆意大笑:“剮不了他,就剮他的堂弟。哈哈哈,喝酒喝酒。”

國子監學子們聽到這個消息,又詫異又解氣,就是嘛,春闈的會元讓一個雲鹿書院的學子得了去,他們這些國子監的讀書人,尊嚴何在?

肯定是舞弊,絕對是舞弊,不接受其他理由。

“孫兄,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此等大快人心的事,咱們要讓它廣爲流傳纔是啊。”

“有道理,就這麼辦,今晚教坊司見。”

酒足飯飽,孫耀月醉醺醺的離開酒樓,進了停在酒樓外的馬車,在扈從的攙扶中,爬上馬車。

正打算小睡片刻的他,看見墊着虎皮的軟塌上,蹲坐着一隻體態修長的橘貓,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望着他。

沒有任何動靜,馬車繼續前行,車窗忽然敞開,躍出橘貓,它豎着尾巴,小貓步邁的極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刑部。

孫尚書招來吏員,問道:“去獄中問問,許新年招供了沒有?”

吏員領命退走,幾分鐘後,返回覆命:“尚書大人,那許新年骨頭硬的很,怎麼打都不肯招供。”

“那是打的不夠,”孫尚書冷哼一聲,道:“刑部酷刑多的是,給他一一嚐個遍,石頭也讓它開出花來,嗯,留口氣就行了。”

“是。”

吏員退下,前腳剛走,後腳就急惶惶的衝進來一人,做富家翁打扮,頭髮花白,過門檻的時候還給絆了一下。

“你來衙門作甚。”孫尚書皺眉問道。

此人正是孫府的管家,跟了孫尚書幾十年的老奴。

“老爺,大事不妙啊”老管家哭喪着臉,顫聲道:“少爺他,他不見了。”

“什麼叫少爺不見了?”

孫尚書臉色微變,起身走過來,盯着老管家,沉聲重複:“什麼叫少爺不見了!!”

“跟隨少爺外出的下人,不久前回府彙報,今日少爺在酒樓宴請同窗,吃過酒,進了馬車然後就不見了,馬車回了府才發現車裡根本沒有人。”

老管家抓耳撓腮,焦急中帶着茫然,小心翼翼道:“府上客卿說,許,許是老爺近期得罪了人?”

大奉官場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政鬥歸政鬥,絕不禍及家人。倒不是道德底線有多高,而是你做初一,別人也可以做十五。

還會因此被視作不懂規矩,遭整個階層排斥。

這條潛規則的權威性很高,甚至朝廷也認同它,不明文規定出來是因爲它上不得檯面。

但大奉有一條制度,任何官員,一旦入京爲官,那麼父母或妻兒就得一同入京。

這條制度存在的意義在哪裡?

一條制度,爲一個潛規則鋪路,可見這個潛規則的權威性有多高。

得罪了什麼人孫尚書喃喃自語,腦海裡自然而然的浮現出許七安這個賤人。

“愚蠢!”

孫尚書大喝一聲,鬚髮戟張,怒不可遏,咆哮道:“自以爲綁架我兒,便能讓本官屈服?黃毛小兒,自毀長城。

“我兒若有任何閃失,整個京城都沒你立錐之地。不,你全家都得死。”

怒吼之後,把桌案上的摺子統統掃落在地,茶杯“砰”的摔個粉碎,筆墨紙硯散落一地。

老管家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老爺爲官多年,早已養成寵辱不驚的城府。

這般氣急敗壞的模樣,卻發生過兩次,前一次是那首極具羞辱性的詩,兩次都是因爲這個叫許七安的黃毛小兒。

孫尚書突然提起官袍下襬,以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矯健身子,狂奔出屋子。

“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讓老奴去做”

老管家追出來,大聲說。

孫尚書置之不理,咆哮道:“來人,來人,速去監牢,不得動刑,不得動刑”

刑部衙門的天空,迴盪着孫尚書的“不得動刑”(破音)。

一刻鐘後,此時,已經初步冷靜的孫尚書氣喘吁吁的返回堂內,接過老管家奉上的熱茶,喝了一大口。

“黃毛小兒,敢要挾本官,無知,愚蠢!”

罵完,孫尚書話鋒一轉,吩咐管家:“你即刻去一趟打更人衙門,讓那天殺的狗賊來見我。”

儘管對方壞了規矩,但孫尚書現在也硬氣不起來,能談當然最好,先保住嫡子無恙,再與姓許的狗賊秋後算賬。

管家點頭應是,轉身正要離開,便見一位守衛跨過門檻,抱拳道:“尚書大人,那許七安又來了。”

來的正好!

孫尚書雙眸射出精光,瞬間挺直腰桿:“讓他進來。”

俄頃,守衛帶着穿銀鑼差服的許七安入內,姓許的狗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閒庭信步,不像上午求見時,沉着臉,壓抑怒氣。

而孫尚書此刻的表情,恰似那時的許七安。

“我兒孫耀月在何處,許七安,速速放他歸家,本官可以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孫尚書目不斜視,好似眼裡根本沒有許七安。

“什麼意思?本官聽不懂啊。”

許七安一臉無辜,想了想,忽然臉色大變:“好啊,孫尚書不但冤枉我堂弟科舉舞弊,竟連我也想栽贓陷害,世間竟有如此卑鄙無恥之人。”

“你”

孫尚書終於移動目光,死死盯着許七安,他沒開口,而是揮退了堂內的吏員。而後,一字一句道:

“本官念你年輕,不懂規矩,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你若還想在京城官場待下去,就乖乖放人。”

許七安搖頭道:“孫尚書一定弄錯了,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頓了頓,他恍然大悟,關切道:“聽孫尚書話中的意思,難道貴公子出事了?遭賊人綁架?你跟我說啊,我這人最急公好義,破案無人能及。只要孫尚書開口,我保證,一天之內,就能將他給你找回來。”

跟我裝傻孫尚書怒從心頭起,惡狠狠道:“許七安,別忘了你也有家人。”

許七安嘆口氣,面露哀色:“尚書大人,您對我看來不瞭解。我自幼父母雙亡,二叔將我養大。

“然,嬸嬸欺我辱我,百般羞辱,十五歲時,便將我趕出家門,讓我住了狗窩。可惜我沒有一個十萬軍隊簇擁,並且會歪嘴的父親”

“許七安!”孫尚書怒喝着打斷,盯着他看了許久,低聲道:

“你究竟想如何?科舉舞弊案是陛下要查,刑部與府衙主審,滿朝文武盯着,非我一人說了算。你若想以我兒爲要挾,本官只能同你魚死網破。別天真了!”

這年頭啊,誰更橫誰就能佔便宜堂弟的重要性自然是不如兒子的,我能“狠心”,他卻不行許七安眯了眯眼,走到孫尚書面前,附耳低語:

“我只有一個要求,許新年入獄期間,不得動刑,別想屈打成招。他少一根手指,我便斷你兒一根手指,他身上有多少傷口,我就在你兒身上留多少傷口。

“科舉舞弊案結束後,不管許新年能不能脫罪,我都依言放你兒子。”

“許七安”

孫尚書正要呵斥,許七安忽然黑化,臉色猙獰,厲聲道:“叫我子爵大人。”

孫尚書服軟了,沉聲道:“子爵大人,我憑什麼信你。”

許七安緩步走到桌邊,拾起一塊糕點吃起來,淡淡道:

“孫尚書有的選嗎?信或不信,你都要依照我的意思去辦。除非你不想要嫡子。我沒讓你幫許新年脫罪,只是要你別做多餘的事。這件事不難。”

他走到孫尚書面前,在那身緋袍上擦了擦,沉聲道:“正如你所言,我也有家人。”

這一步,是魏淵教他的,但辦法和計劃,是他自己想的,魏淵沒有出主意。

什麼都不做,寄希望對手心懷仁慈,那隻能是癡人說夢,今早在刑部遭遇的戲耍和冷遇就是正好的證明。

想要擊倒敵人,就要抓住對方的弱點。

而大部分的弱點,就是骨肉至親。不過,禍及家人是大忌,其中的尺度,許七安要自己去斟酌和把控。

所以,他沒異想天開的認爲,僅憑一個孫耀月就能救二郎脫身。只拿孫耀月與孫尚書做筆交易,這樣一來,難度就大大降低,性質也輕一些。

至於孫尚書不同意,非要對許二郎用刑,那許七安也說到做到。甚至讓孫尚書白髮人送黑髮人。

目前爲止,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歸功於尺度把握的好。

wWW .тTk Λn .CΟ 孫尚書吐出一口氣:“本官信你一回,我不會對許二郎用刑,也希望我兒回府時,也是全須全尾,安然無恙,否則,後果自負。”

“這是自然。”許七安哼道。

“不過我對你也不放心,我要去見一見許新年。你讓人安排一下。”

說着,他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門口,突然回身,笑道:“對了,子爵大人叫的不錯。”

孫尚書臉色陰沉,氣得鬍鬚發抖。

“嘩啦啦”

鎖鏈滑動的聲音裡,獄卒打開了通往大牢的門,潮溼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獄卒的帶領下,許七安走過昏暗的通道,來到關押許新年的牢房前。

許新年閉着眼睛,背靠着牆壁休憩,他穿着獄服,臉色蒼白,身上血跡斑斑。

見到小老弟悽慘模樣,許七安臉色徒然一沉,終究是來晚了一步,二郎在獄中吃了些苦頭。

他低估了孫尚書迫不及待報復自己的決心。

許七安輕聲道:“二郎,二郎”

許二郎愣了愣,懷疑自己聽錯了,愕然睜開眼睛。

PS:昨天的欠更,今天補,嗯,補的是字數,而不是章節數,大章的話你們的閱讀體驗會好很多。

我平時一章的字數是4000——5000。所以,今天的字數是1.2萬——1.5萬之間。

(本章完)

190.月末總結922.第890章 時間管理大師562.第540章 上貓884.第852章 珍珠748.第722章 對弈857.第827章 前奏134.第132章 一夜致富885.第853章 躺563.第541章 渣男的自我修養554.第532章 補償570.第548章 沒有頭緒416.第398章 去劍州723.第697章 佛門問心366.第354章 王妃的秘密640.第617章 暗子(求月票)851.第821章 大型社死(兩章合一)878.第846章 蠱神的信息594.第572章 李靈素:我即將領悟太上忘情624.第602章 遠古秘辛446.第427章 賣身契365.第353章 許七安的謀劃45.第45章 大哥真討厭684.第659章 血脈之力118.第116章 五百年前的秘辛733.第707章 我是誰(5000)171.第168章 帶妹子和嬸嬸看新宅902.第870章 大劫的秘密572.第550章 線索571.第549章 驗屍342.第330章 戰書128.第126章 秘辛876.第844章 監正競選大會925.第893章 集體會議878.第846章 蠱神的信息1.第1章 牢獄之災506.第487章 激戰117.第115章 同時薅羊毛890.第858章 唯信仰萬佛之主許銀鑼871.第839章 戰後總結528.第508章 師門敗類189.第185章 查驗躉船239.第232章 監正的饋贈(大章求月票)572.第550章 線索14.第14章 心理博弈382.第369章 遇襲750.第724章 變天(一)420.第402章 一臂一法器722.十萬訂!!!864.第834章 大日如來81.第81章 綠光代表着什麼18.第18章 帶着妹子逛街去916.第884章 回京76.第76章 夜會590.第568章 劫走許元霜434.第415章 分蓮子82.第82章 突發事件424.第406章 底牌603.第581章 徐謙就是許七安99.第99章 不爲人知的隱秘169.第166章 翻盤的契機(爲盟主“SeanGhou44.第44章 逃之夭夭138.第136章 乾屍927.第895章 兩個突破口148.第146章 楊千幻(爲盟主“高山洋子”加804.第776章 瓦罐不離井上破361.第349章 埋伏225.第219章 二號,乾的漂亮681.第656章 神殊殘肢753.嘮叨一下462.第443章 大巫師490.第471章 攻城907.第875章 大乘佛教15.第15章 古往今來人類不變的劣根518.第499章 如願以償的許七安451.第432章 恆遠的秘密750.第724章 變天(一)488.第469章 送終135.第133章 夜談(爲盟主“A狼老師”加更)467.第448章 敲鼓814.第786章 你輸了80.第80章 天地一刀斬362.第350章 誰來救救我771.第744章 稱帝711.第686章 平息業火需要儀式感607.第585章 療傷852.第822章 新世界的大門661.卷尾感言!450.第431章 故事的解析198.第193章 殺敵530.第510章 不平事78.第78章 互相試探585.第563章 洛玉衡一劍定風波(求月票)61.第61章 鐵證如山350.第338章 草蛇灰線159.第156章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584.第562章 釣魚657.第633章 父見子未亡,抽出七匹狼(二)687.第662章 送別878.第846章 蠱神的信息599.第577章 洛玉衡的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