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的禮物都是送給蘇拂曉, 陸遠等在角落,遲遲不上前。
待其他人都被蘇新春領着去享用歲糕和酒席,陸遠才上前, 來到崔巒面前。
崔巒有些意外:“陸兄可是有事?”
陸遠從袖子裡掏出準備的禮物:“第一次參加孩子的宴會, 帶錯了禮。”
崔巒聞到淡淡的藥草香, 接過:“心意到了就好, 禮什麼的, 就算陸兄什麼都不帶,也無妨。”
陸遠說:“補身子用的。”
崔巒好奇,陸遠話裡的意思, 這不是給拂曉補身子用,而是給兩位大人。
按照自己和新春的體格來講, 很可能是給自己補身子, 他要補什麼身子?拂曉又不是真從他肚子裡出來的。
可能是自己看上去較之前瘦下許多, 陸遠以爲自己身子虛了。
謝過陸遠,崔巒將禮物收好, 再帶着陸遠和十一去前院。
十一想起那包草藥是何時買的,在那次集市上。
一直以爲陸遠是給他自己買的,原來他那麼早就開始在準備這件事。
雖然……即使這麼上心,送的禮物給人感覺也好沒誠意。
熱熱鬧鬧地辦過一場後,就陸續有人跟蘇新春告辭, 陸遠打算明日再走, 多在這裡待一天。
一個人待在竹屋裡, 十一玩着陸遠解下的黑色帶子, 就是第一次見到陸遠時他身上綁的那根。
雖然陸遠出門前沒告訴他要去哪, 十一猜也猜到,陸遠肯定是又不死心地去破崔巒的陣法。
不禁笑了, 主人做事,總是意外而又情理之中的執着。
天色漸漸晚了,十一走到窗邊,看着小溪盡頭的方向,遲疑要不要去告訴竹屋主人,他家主人又在竹林外迷路了。
迷路了吧?陸遠肯定是迷路,要不然怎麼還不回來。
正在窗口眺望之時,不知是真的路過還是有意,楊溫綸出現在窗下,跟十一打了聲招呼:“十一。”
十一低頭看他:“楊公子。”
只是恰巧對視的碰面,被剛剛回來的陸遠看到,陸遠站在小溪的這邊,立在原地,看着倆人。
夕陽的餘暉下,給竹屋染上一層迷濛的光彩。
窗內的男子與窗外小道的男子相視,視線交纏在一塊,歲月靜好。
那張冷冰冰的臉上似乎柔和不少,而那張小小的臉龐上,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如果是旁人,怕是會認定這兩位是一對互相愛慕的璧人,很配。
陸遠的臉色陰鬱,緊抿着脣,故意大步朝竹屋方向走去。
十一很快就看到陸遠回來,離開窗邊,拋下楊溫綸奔向門口,去迎接陸遠。
陸遠這才露出些許笑意,管不住自己的手,揉了揉十一的頭髮。
十一趕緊捂住頭頂,抗議:“別又弄亂了。”
陸遠笑:“弄亂了我再幫你梳回去。”
眼角看到楊溫綸從竹屋側面那條小道走過,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次日,陸遠和蘇新春道別時,正巧楊溫綸也在跟蘇新春拜別,蘇新春便帶着陸遠這邊的三人和楊溫綸一起離開。
這次還是可憐的苦力蕭生負責趕馬,他看了看一直駕馬在一旁的楊溫綸,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你幹嘛跟着我們?”
楊溫綸淡淡回答:“同路。”
讓人無法再接話的回答。
蕭生默默加快馬奔跑的速度,試圖將楊溫綸甩在身後,但楊溫綸也默默加快速度,依舊和他們保持持平。
蕭生瞪向楊溫綸,你這是什麼意思?非要跟我們一起?
楊溫綸淡定凝視前方的路,我就只是剛好與你們同路。
無聲的交流。
馬車內,陸遠突然睜開眼睛,對蕭生喊到:“停車!調頭!”
蕭生急忙拉住繮繩,不解:“不用這麼誇張吧?”
陸遠竟然因爲不想和楊溫綸同路,選擇原路返回?這也太給楊溫綸面子了吧。
陸遠直接說明原因:“有怪物。”
“啊?!”蕭生瞬間慌了,“哪,在哪?”
陸遠面色嚴肅:“算了,來不及了。東南方,天上,它的速度很快,是個大傢伙。”
蕭生連忙鑽進馬車,說:“如果它沒看見我們,會不會就這麼飛過去,不會發現我們?”
“你以爲怪物的鼻子都是裝飾物?”
“我看它們的確沒啥用啊!”蕭生邊說邊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再說了,我們身上也沒那麼大的味道,它應該聞不到。”
陸遠沉聲:“可是,有人的身上有。”
蕭生看向十一,十一目露迷茫:“啊……我的味道嗎?”
他身上的味道真的那麼重嗎?!
陸遠緩緩搖頭,只這個一會兒,怪物已經逼近,怕是已看到這個馬車,還有馬車外那個人。
楊溫綸突然掀開簾子,對他們說:“不跑嗎?”
陸遠凝重地看向他,起身走下車,回頭對蕭生說:“你們倆先走,蕭生,往林子裡去,越遠越好。”
蕭生點點頭:“你自己小心點。”
他很快坐回駕駛位置,擡頭往天上一瞥,怪物的身形已經清晰可見,的確是個大傢伙!
十一掀開簾子,望着留在原地的陸遠和楊溫綸,沒由來地一陣心悸。
他扯了扯蕭生的袖子,問:“你不留下來幫忙嗎?人多,勝算才大。”
蕭生火急火燎地催促馬匹狂奔:“那是別人,對陸遠來說,我們在這除了礙事,幫不上任何忙!”
十一想了想,落寞地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如果他們留下來,陸遠還要分心照顧他們。
陸遠看向楊溫綸,臉上微怒:“我們倆之間的恩怨,沒必要扯上別人。”
楊溫綸表情淡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陸遠蹲下身,取出身上唯一帶着的武器——匕首。
“我還奇怪,你身上怎麼多了一種奇怪的味道,你就是拿它來吸引它過來的吧。”
匕刃出鞘,直指天上馬上飛近的怪物。
被拆穿,楊溫綸冷冰冰的臉上絲毫不見悔意,他看向越飛越近的怪物,緩緩提起嘴角。
“我就是想看看,真到了生死關頭,你是在乎自己的命,還是會更在乎……”
他沒有說下去,直到怪物迅速地飛離他們頭頂,迅速朝蕭生他們那輛馬車飛去時,他才繼續,“更在乎那個僕人的命。”
陸遠看向楊溫綸,又望向馬車的方向:“你……”
楊溫綸說:“就在他們駛離的時候,我把那個小瓶子扔進了馬車裡。那裡面可裝着從它孩子身上提取的精油啊,它怎麼會認錯。”
陸遠哪還聽他廢話,急忙奔向馬車的方向。
楊溫綸從懷裡拿出另一個小瓶子,隨意丟到地上。
爲了掩蓋那個小瓶子的味道,他特意將這個瓶子加熱過,讓味道能濃郁到掩蓋另一個味道。
這樣,將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陸遠,纔可能會忽視掉他在馬車經過他身邊時扔進去的瓶子。
一切,都如他預料般的發展,希望接下來的劇情,也不會讓他失望,要知道,爲了提取這兩小瓶的精油,可花費了他不少心思。
尤其是還要冒着生命危險,從離巢的怪物窩裡偷走還在熟睡的怪物幼崽。
那隻母怪,估計還以爲它的孩子還活着,就藏在那輛馬車裡,纔會無視他們兩個,直接去追那輛馬車。
多謝紅袖的配合,在今天讓人把那隻小怪物的父母都引到附近,才能讓怪物尋味而來。
不過……怎麼現在只有母怪物,不見公怪物?無礙,反正爲失去孩子而發瘋的母怪絕對比公怪物厲害許多。
陸遠再厲害,在需要保護蕭生和十一安全的前提下,怕是不好施展身手,又或者……
證實他的想法——在絕對的生死關頭,陸遠會放棄僞善的面目,選擇明哲保身。
空中傳來怪物焦急的吼叫聲,嚇得蕭生一抖,這聲音實在太響了,近到彷彿就是在他頭頂發出來的。
蕭生回頭,再擡頭往上面一看,差點直接從馬車上摔下去,天啊,怪物真的就在他頭頂!
帶着風聲的一爪子滑下來,蕭生拉住車廂裡的十一,一起從馬車上跳下,落入一旁的草地。
情況太緊急,倆人摔得毫無形象可言,不過如今這局面,還要啥形象,活命要緊!
不顧身上的疼痛,蕭生連忙爬起,拉上十一,往陸遠的方向狂奔。
馬車被怪物一爪子拍碎,馬兒還在跑,馬車內並沒有小怪物的身影。
母怪哀嚎一聲,停在空中,轉而把視線放在從馬車上逃出的倆人身上,轉頭去追蕭生和十一,眼看就要追上,怪物伸出它的腳爪,一左一右,準備抓住這倆人。
陸遠已經來到蕭生和十一面前不遠,見狀,急忙喊到:“趴下!”
蕭生不疑有他,按着十一的腦袋,一起直接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