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還以爲自己沒聽清,愣了愣,問瞎老闆:“這人是個老太太?”
見我滿臉的驚訝,像是沒鬧明白狀況,瞎老闆唉聲嘆氣的便對我說了起來。
“這老太太是個孤寡老人,無兒無女,就靠着家裡開的一間小賣鋪過日子,平常生活就挺清苦的。”瞎老闆苦笑道:“然後呢,他們那個片區要被徵收,所有人都搬走了,就這個老太太不願意搬走,成釘子戶了。”
“爲啥不願意搬走啊?”我疑惑的問道:“是國家賠償的價碼不夠還是.......”
“不,她原本是打算搬走的,畢竟國家開的價還算是合理,賠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還有五十萬人民幣,但是這筆錢讓人給黑了。”瞎老闆搖了搖頭:“你自己說,像是她這樣沒有退休金的老太太,下半輩子怎麼過?搬過去等死啊?”
“我操,國家給的錢也有人敢黑?!”我一愣。
“廢話,要是沒人敢黑國家的錢,那咱中國可就沒貪官了。”瞎老闆似乎對這些事還是挺清楚的,很平靜的說道:“有的人覺得,像是這種無兒無女的老太太,欺負一下也沒啥事,最後鬧了將近兩三個月吧,五十萬變成了十萬,但那老太太還是不願意搬走。”
“這不是扯淡麼!變成十萬誰樂意搬啊!”我氣得不行,忍不住罵了起來:“這幫孫子也是他媽夠孫子的,連個老太太都欺負,遲早得遭報應!”
“老太太不願意搬走,當官的也就着急了,既然勸不走,那就只能採取一點特殊手段,請那老太太走。”瞎老闆冷笑道:“死的這幾個人,都是經常跟着那官混日子的主兒,隨便給他們一筆錢,這幫孫子就能六親不認,讓收拾誰,就收拾誰。”
“這比黑社會還黑啊.......”我喃喃道。
“黑社會不合法,但他們合法。”瞎老闆話裡有話的說道:“合法的黑社會,這個很奇怪嗎?”
我沒說話,安安靜靜的聽着。
“動手的人已經死光了,現在還活着的,就是那些沒動手的人。”瞎老闆咳嗽了幾下,慢慢站了起來,走到搖椅邊坐下,平靜的對我說:“你去山東,把那個冤孽度了,剩下的事由我來辦,他們出的這四百萬,你拿五十萬,剩下的........”
“哥,這是不是有點多了?”我試探着問道:“五十萬啊,拿這麼多,老天爺還不得收拾收拾我?咱們這行的規矩我可沒忘啊!”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次的活兒,你按照我的安排,肯定能多撈一點。”瞎老闆笑了笑:“小袁,一個人賺多少都能活,但要是兩個人呢?”
我沒明白瞎老闆的話,撓了撓頭:“啥意思?”
“她家裡可是有錢的主兒,把我跟胖叔的總資產綁在一起都不夠比的。”瞎老闆幸災樂禍的笑道:“你總不想做個倒插門女婿吧?”
我愣了一下,沒說話。
“這世道,也不是什麼事都在往錢上靠攏,感情還是比金錢重的,但你總不想讓這個大小姐跟你過苦日子吧?”瞎老闆笑呵呵的問我。
“嗯.......”我點點頭,笑容有些複雜。
“你小子對她不錯,這點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這樣,孫子才幫你給鳥人說話呢。”瞎老闆笑道,忽然把聲音給壓低了,往前探出身子,細聲問我:“哎,你到現在都沒把窗戶紙捅破,是不是因爲她的背景給你壓力了?”
“沒啊.......”我忙不迭的否認,但語氣裡有些心虛:“這怎麼可能......我就是沒好意思把話說明白........感覺還不到那份上........”
“狗屁,你跟我這兒扯什麼犢子呢?”瞎老闆笑罵道:“小袁,這幾年你就好好幹,平常也注意點,把客戶人脈都給經營起來,等咱們擺平了不老山這事,再把你爹找到,你差不多就能出師了。”
“嘿,你算是我師父嗎?”我反問道。
“不算啊,但我算是你大爺。”瞎老闆很平靜的回答道。
“你大爺.......”我苦笑道。
“等你出師了,你就回東北開個鋪子,平常給人驅驅邪鎮鎮鬼,時不時的再買點加工過的法器給有錢人,你還怕賺不到錢?賣東西纔是賺錢的大頭啊。”瞎老闆搖頭晃腦的跟我念叨着生意經:“到時候月收入怎麼也得六七位數吧。”
“哥,你現在的月收入有六七位數嗎?”我試探着問道:“不帶算上那些捐出去的啊,咱說淨收入。”
“沒啊。”瞎老闆聳了聳肩:“我這種懶人不適合賺錢,再說了,我也習慣現在的日子了,錢多了反而頭疼。”
話音一落,瞎老闆搓了搓手指,壞笑道:“像是沈涵這種丫頭,家裡不差錢,買個包怎麼也得好幾十萬吧,你現在能給她出起一個包錢麼?”
“能啊。”我點點頭:“我怎麼都還是有點存款的......”
“操,那兩個包呢?”瞎老闆沒好氣的問我。
“那這個真出不了.......”我訕笑道,忽然反應過來,沈涵這丫的貌似沒買過包啊,平常出門連錢包都懶得帶,給她買包這不是扯淡麼?
“我也就是比喻一下,你小子別較真。”瞎老闆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便擺了擺手,沒打算給我說話的機會:“你自己想想,這小姑娘在家裡過得好好的,長輩都拿她當公主寵着,憑啥要跟着你個窮小子受罪啊,對不對?”
我點點頭。
“這也就是海東青不同意你們這事的原因之一了。”瞎老闆笑道:“別覺得他現實啊,鳥人這孫子只是太寵小涵了而已,畢竟他就只有這一個妹妹,明白嗎?”
“我懂。”
“男人嘛,就得有點擔當,要是沒點拼搏的膽氣,連點苦都不願意吃,還娶啥媳婦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話都是女人說的,要是哪個男的真敢這麼想,還覺得這話有道理,那這孫子就跟爺們這兩個字沾不上邊了。”瞎老闆笑呵呵的說:“你小子加油吧,我覺得你們這事能成。”
“哎喲,易哥,沒看出來,你這小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啊。”我笑道。
瞎老闆嗯了一聲,笑道:“我也年輕過,要是連這些事都想不明白,那不是白活了麼?”
“你現在也沒老啊,看你說的,跟你六七十了似的。”我笑了笑。
“說正事吧,這次你去了山東,一是要把冤孽給度了,它有沒有犯錯,這個我管不着,冤孽殺人的事不歸咱們管,起碼這一次咱不管。”瞎老闆用手指敲了敲搖椅的扶手,說:“第二,你得把那個老太太給照顧好了,等她出院了,你再回來,這四百萬,有她一半。”
我沒有猶豫,很乾脆的點點頭:“這個沒問題,都聽你安排。”
“黑子這回就不跟你們去辦事了,你帶着小涵去就成。”瞎老闆說:“辦事的時候注意點,別在陰溝裡翻船了。”
“放心吧,這個我心裡有數。”我笑道,隨後問了瞎老闆一句:“易哥,那個當官的孫子呢?他沒死?”
“沒死,活得滋潤着呢,他.........”
就在這個時候,瞎老闆的忽然響了起來,他也沒看是誰打來的(他也看不見),從兜裡掏出就接通了電話。
“喂?誰啊?”
瞎老闆只問了這麼一句話,隨後就陷入了沉默,安安靜靜的聽着那邊的人說話。
過了一會,瞎老闆開口了:“行,我知道了,明天咱再說這事吧.......”
隨後,瞎老闆便掛斷了電話,用手一個勁的揉着眉心。
“咋了哥?電話是誰打來的啊?”我問。
“五哥。”瞎老闆說道。
“他不是剛走嗎......難道是他們那兒又出啥問題了?”我一愣。
“沒,他們沒事,但是山東那邊又死人了。”瞎老闆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複雜:“死的就是那個當官的.......”
“這.....咋死的?”我驚訝的看着瞎老闆:“不會又是那冤孽弄死的吧?”
瞎老闆沒說話,沉默了一會,這才搖了搖頭,開口對我說。
“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