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瞎老闆看不見東西,所以在那時候,他也只能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玉臺上刻着的字。
我感覺吧,他用手看的速度,絕對比我們要快得多。
幾乎就是往上一抹,沒有多餘的動作,瞎老闆就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
“挺玄乎啊。”瞎老闆笑道:“要是真按照這上面說的來看,洞天環這件法器,還不得是神仙煉出來的?”
“我也覺得........”我點點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四句話,基本上就是在說“洞天環”是怎麼來的,不過看着確實是有點玄乎過頭了。
又是聚玉精,又是化五行,這他媽怎麼跟玄幻小說似的呢.......
在這四句話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見。
與最顯眼的那幾句話相比,這一行小字沒有填充半點帶顏色的東西,只有用利器劃出來的字跡,看着很是模糊。
“太清三昧火,一點一空明。”
“四十九載過,鼎破還真精。”
“五行化玉粹,陰陽自相平。”
“乾坤生法道,稽首拜老君。”
上面的那幾行字,跟後面的這幾行字,應該是兩個人寫的。
靠上的那四句話,字跡端正俊朗,頗有種端莊穩重的味道,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寫的,或是那種性子特別沉穩的人寫出來的。
而後面的這幾句話,字跡則要潦草得多,龍飛鳳舞潦草不堪,卻又不是亂塗亂畫,靈氣盡顯於字眼之中,放蕩不羈的感覺躍然於上。
“三昧火?”左老頭看着那一行字,喃喃道:“應該是符火吧.......古代確實有把符火叫做三昧火的.......”
“孔掌櫃吐的那個算嗎?”我好奇的問道。
沒等左老頭說話,瞎老闆便給我解釋道:“那個也算,但憑感覺來說,應該不是這裡面說的那種三昧火,孔掌櫃搞出來的符火就是聲勢大,實際作用還是很有限的。”
“按照這上面的話來看,他們爲了煉製洞天環,應該是花了四十九年.......”左老頭苦笑着,搖了搖頭:“爲了一把登上不老山的鑰匙,這幫先生竟然窮極半生折騰成這樣,有必要嗎?”
“估計是閒得慌,想找點事幹了。”葛道士咂了咂嘴:“古代的先生都是死腦筋,驅鬼鎮邪救苦救難還不夠他們折騰呢,最後還想搞點大新聞出來........”
“立地成仙,說不準他們是爲了這個。”苦和尚插了一句。
聽見這話,左老頭瞟了他一眼,有些譏諷的笑着:“你以爲那些先生都是你啊?登上不老山的價值,在他們眼裡,可能比立地成仙的價值還要高,你懂個屁!”
“我確實不懂。”苦和尚倒是沒有反駁的意思,很乾脆的聳了聳肩:“但我也沒必要懂,每個人走的道都不一樣,難道不是嗎?”
“嗯,這倒是。”左老頭點點頭:“只可惜我們走的是生路,你走的是一條死路,別怪我多嘴啊,賊禿驢,雖然我也不想咒你,但我是真想提醒你一下,要是按照你這麼發展下去,恐怕連度生教也容不下你了吧?”
當左老頭把這一番話說完的時候,石室裡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瞎老闆彷彿是沒聽見一般,蹲在地上,又伸出手去,緩緩撫摸起了玉臺上的字跡,似乎是還想研究出什麼線索來。
而葛道士,則面沉如水,一句話都沒說。
左老頭笑呵呵的看着苦和尚,而苦和尚也在看着他,只不過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說實話,我沒聽懂左老頭的意思。
度生教也會有容不下苦和尚的時候?這是幾個意思啊??
“你有多討厭這個世道,這點我管不着,你是不是想報復社會,這點也不是我擔心的。”左老頭拿出煙來,慢悠悠的給自己點上一支,隨後便把煙盒丟給了我,然後對苦和尚說:“但你要是把度生教的人都逼到了絕路上,你覺得這合適嗎?”
“我把誰逼到絕路上了?”苦和尚面無表情的看着左老頭,一字一句的問道。
在那個時候,苦和尚說話的語氣已經是很明顯的在壓着怒火了,每一個字裡,都透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這老東西肯定得炸廟。
“你還沒逼,但你遲早會逼的,因爲你這個逼人實在是.......啊呸!”左老頭說着說着,擡起手來就給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後轉過臉來看着我,沒好氣的罵道:“你看看!你這兔崽子都把老子帶壞了!”
“別瞎甩鍋啊。”我舉起雙手,很無辜的看着左老頭:“這是你自學成才,我可沒帶你,再說你本來不就是這樣麼。”
“放屁!”左老頭惡狠狠的瞪着我:“老子當初好歹也是一個仙風道骨劍膽琴心的高人,現在可好,讓你這兔崽子傳染成地痞流氓了!”
“嗨,老左,別這麼低估自己嘛。”我訕笑道:“就算你是個地痞流氓,你也絕對能算是裡面的翹楚!”
一聽我這麼說,蹲在地上的瞎老闆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他不會這麼做的。”
葛道士冷不丁的開了口,語氣很是平靜,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爲左老頭的那些話受到影響。
“他會不會這麼做,我說了不算,你自己心裡也有譜。”左老頭嘆了口氣,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難得的在葛道士面前露出了一次認真的表情:“咱們倆的經歷很相似,但我走的路肯定比你長,所以有些話,你還是得聽聽。”
“說。”葛道士點頭。
“人得有情,如果人無情,那就只能走向末路。”左老頭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痛感,像是想起了什麼陳年舊事那般:“太上忘情是爲至公,我們不是聖人,胡來只能給咱們招災,畢竟這個陽世,還是一個有人情味的陽世,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葛道士嗯了一聲,沒有半點猶豫,似乎也很贊同左老頭的說法。
“遺世獨活是種境界,但要是遺世而無情的獨活,那就是走進死路里了。”左老頭笑道:“一個無情的人,身邊是站不住人的。”
“你什麼意思?”苦和尚目不轉睛的盯着左老頭。
“如果有一天,他爲了自己的目的,把度生教,包括你,全帶上了賊船,還是一艘鐵定要翻的賊船........”左老頭沒搭理苦和尚,直接對葛道士說:“你自己想想,你會落個什麼下場。”
“我不怕死。”葛道士聳了聳肩:“而且老苦的有些觀點,我也是贊同的。”
“那你想讓你的徒弟死嗎?”左老頭問他。
頓時,葛道士就不吱聲了,表情有些難看。
“都咱們這個歲數了,別說是家人,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遠親,也早就死了個乾淨。”左老頭苦笑道:“朋友是個好東西,但朋友也只是朋友,跟徒弟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話音一落,左老頭指了指我。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小曇的,但就我而言,我看待自己的徒弟,就跟看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左老頭說着,上下打量了葛道士一眼,笑道:“我感覺你也不是個無情的人,有時候你也該多爲你徒弟想想了。”
“這點用不着你囉嗦,我自有分寸。”葛道士面無表情的說道。
說完,葛道士拽了苦和尚一把,似乎是在暗示他,讓他別在這時候鬧起來。
“切氣脈吧。”
葛道士說道:“東西由我拿,出去了,咱們再分,如果你不信我,那現在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