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有多冷,你還記得吧?那時候離過年也就三兩天的時間了,坐車的人那個多啊,簡直就是人山人海……車站不得已都增加了好幾個車次。我們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沒有休假的時間。我還記得那天天很晚了也特別的冷,據說還有地方都結霜了。雨下得很大,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很難看清前面的路。幸好我開的是火車,在那樣的鬼天氣它可比汽車安全多了,最起碼少車少人啊,更何況那條鐵路我都不知跑了幾萬遍了!我和平時一樣操縱着火車,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前面會有什麼危險。你想啊,那樣的鬼天氣;那樣的大晚上;那樣人煙稀少的地方,有什麼好想的啊!可現實偏偏就他媽的……邪門!”
王水平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楊輝,眼神裡分明藏着不置信和些微的恐懼。
楊輝急忙點燃一支菸遞給他。
王水平接過煙,衝楊輝笑笑,繼續說道:“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拐彎的鐵軌中間有一個黑影!會蠕動的黑影!我那時嚇得呀,管它是眼花還是幻覺,忙不迭的剎車,可是……”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似心痛似無奈地說,“可還是晚了……火車不是汽車啊,說剎車就剎車……就對着那黑影就壓了過去……我簡直不敢相信,就這樣就毀了我十年‘事故爲零’的自信呀。再說又快過年了,這不晦氣嗎?我心裡的難過可想而知。”
楊輝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往他的酒杯裡倒滿了酒。
冰涼的液體一進喉,王水平的心情似乎緩解了很多。
“唉……等鐵路工作人員來了,我纔有勇氣跟着下車去看。可這一看,整個人都嚇呆了!死的是一個女的,還是個孕婦。很年輕,穿一身鮮紅的外衣躺在冰冷的雨水裡,那慘白慘白的臉要多悽豔有多悽豔……最可憐的就是……那個即將出世的孩子躺在那個女人裂開的腹部……也死了……那個慘呀……我都不忍心看第二眼。我就想不明白了,現在的人都怎麼了?好好地說想死就去玩自殺,一點責任心也沒有!不顧自己也還要顧着老的小的吧?我最看不慣這些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人了。再說了,她想死也不能選擇這樣的方式好不好?她知不知道生命對於她也許不再重要,可火車上有幾百條生命啊,萬一因爲你的輕生而讓所有的人都面臨着死亡的危險呢?這個罪過應該誰承受?誰承受的起?”
王水平又沉默了,發狠勁地抽着煙。
一旁的楊輝越聽眉頭就越往中間湊:那個女子是一個孕婦……胎兒已將要出世……而她一身的紅衣……夢裡的曾觀晴也總是穿着一身的紅衣……還有那個夜晚,也是曾觀晴要求自己在限定的時間裡回到家的夜晚。第二天她就不見了……這是驚人的巧合,還是這個自殺的女人就是曾觀晴?!可這說不過去啊!如果是發生了命案,公安局總應該找死者家屬吧?總應該把資料存檔吧?可爲什麼刑警隊的人卻是說失蹤呢?
他緊緊地抓住王水平的手臂,忙不迭地問:“後來呢?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怎麼樣?能怎麼樣啊?當然是死了啊!我當時也是嚇傻了,人都沒有了思想。可後來回頭想想,真他媽的邪門呀!你想想,火車那樣的衝力,雖然是緩衝但力量也是不容小瞧的對吧?問題是那個女人居然沒給撞飛出去,更沒有血肉模糊,五官還是端正得很,屍身保存完好無損。要不是已經沒有了呼吸,要不是她的腹部裂開了……真的一點也不像給車撞死的人。最奇特的就是她的身上連一滴的血都沒有看見!而且她周圍也是一滴血跡都沒有!哎!雖然是下大雨的天氣,雨水也許會沖走血跡。可纔剛剛撞車死的人耶,連腹中的胎兒都裂出來了……那該是多恐怖……該流多少血呀!能沖走地那麼快嗎?可就是……連一滴血也沒有!你信嗎?可不信也不行啊,那是事實呀!”
王水平猛地拿起酒瓶子對着嘴就灌,大半瓶啤酒下肚,他才放下。用力地擦了一下嘴,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都說這世上沒有鬼,沒有這世上沒有邪靈之說,可是誰能解釋這些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後來我還聽說那個女人的屍體竟然失蹤了,在停屍間無緣無故的失蹤了。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一點點也沒有!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樣。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又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太奇怪了!唉,幸好當時還有鐵路公安在;還有其他的工作人員可以做見證。否則呀,怕是要套上一個報假案的罪名了。”
王水平端起酒杯又自顧自的喝了起來。眼睛看向了遠遠的湖面,聲音裡帶着幾分漂浮、幾分不確定、幾分酸澀:“還有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自從發生這車禍以後,不少乘客反映,一到晚上十二點左右,十號車廂裡還會傳來一陣陣女人低低吟唱催眠曲的聲音還伴着小嬰兒的喘泣聲呢!唉……自從發生車禍的那天開始,這趟列車就蒙上了一層揮不去的陰影,詭異得很呀!可就是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這時的王水平臉已經通紅;兩眼也紅地血亮。彷彿心裡所有的疑慮、驚惶,在酒精的驅動下,把眼睛作爲出口,通紅熾熱地要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