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筱雨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片熟悉的白色。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感覺有點窒息，卻親切。
自己又住進醫院了麼？是誰送自己進來的呢？乾媽？如果是她，那自己失去意識前怎麼找不到她的影蹤了？
昨晚的記憶像陰雲一樣悄悄地襲上心頭。
她不安地翻了個身——隔壁牀位的一個剪着俏麗短髮的女子背靠着枕頭坐在牀上，正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呃……你好。”
“你好。”那女子微笑着看着她說，“我很好奇耶，你的腳都還沒有好利索，大半夜的，你跑去那麼遠的郊區幹什麼啊？你一個人不怕嗎？”
“什……什麼？郊區？”
“對啊！我聽護士是這樣說的。幸好有輛出租車經過才救了你呢！你當時已經暈倒在路邊了。”
程筱雨聽了這話，嚇得整個人都坐了起來。腦子像一扇被風吹得軋軋響的門不斷地發出怪叫……不明白爲什麼，她忽然產生了一種恐懼，總覺得有個災難彷彿蝙蝠似的在她頭頂的天空飛來飛去，隨時都會降落到她的身上……或者她最親近的人身上。
“你怎麼了？不會剛好失憶了吧？”
“我……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要不我給你叫醫生吧？腦子有問題可要及時醫治哦。”
“不！不用了……也許，也許只是……”
“選擇性失憶？”
程筱雨訝異地望着她，忽然笑了。心情彷彿一剎那陰轉晴。
“算是吧。你呢？怎麼進來的？”
“怎麼進來的？！你這種問法好像我們是在監獄裡談話似的。”
“啊？有嗎？那好吧，你怎麼會住院的？”
“昨晚喝多了，被朋友送來打點滴呢。一會兒就走。”女子朝她眨眨眼睛，臉上綻放一抹調皮的笑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跑？”
“跑？爲什麼要……跑？”
“噓……因爲我還沒有給錢啊，你應該也沒有給錢吧？”
“應該是吧。可是那也不需要跑啊！如果你沒有錢，我幫你給就好了。”
“我有錢！我就是不想給而已，好玩嘛。”
“可是，我這樣……”程筱雨拍了拍自己受過傷的腳，無奈地攤了攤手。只是心底裡她卻是期待的，期待着可以參加這一個頑皮的逃費行動。
“沒有關係啊，我們就優哉遊哉慢慢走出去，沒有人會理你的。”
“你試過？”
“呵呵呵呵，久不久會試一次啦。也曾經給他們抓到哦，我就說我又沒有要離去，我只是餓了！餓了總要吃飯吧？”那女子聳聳肩膀，笑。
“哈哈哈哈，你真逗！”程筱雨大聲笑了起來。
那女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對了，我怎麼稱呼你？”
“程筱雨。你呢？”
“關采薇。你就叫我小薇吧。”
“好的。”
關采薇跳下牀就過來扶程筱雨。“不要拐杖也可以走吧？”
“可以。”
“那你挽着我，走！”她看着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閃過一抹俏皮的光芒。
程筱雨興奮地說：“好！”
有多久了？自己已經忘記了在陽光下歡笑的聲音。生存在黑暗裡的快樂會是真正的快樂嗎？有負擔的幸福能是完整的幸福嗎？只是因爲執着罷了。執着於那個人，那座城，那段不能與生命分割的誓言。執着她深心裡認爲值得的等待與陪伴。
歲月流逝，免不了的人事變遷。只要這樣深刻的擁有過，彼此珍惜過，就好。
只是爲什麼深愛，最後還是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