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問一下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一個剪着平頭,目光深邃,臉上的皺紋猶如刀刻一樣的清瘦男子走到楊輝面前。並隨手遞給了他一支香菸。
楊輝接過煙,對他笑笑。點燃香菸後,眼光飄向了遠遠的天邊。一輪淡若無痕的太陽孤獨地掛於天際,似月光溫存。又像蜜一樣抹到任何一樣能夠抹得到的地方——這甜蜜的哀傷。
“大約,差不多一個月吧。”
“一個月?”那個男子的瞳孔在無限的放大,裝滿了疑問。他忍不住繼續問道,“難道你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嗎?”
“我妻子。只是過年前她就回了孃家,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噢?”男子的眼光忽而變得沉鬱,似乎隱藏着什麼一股深褐色的暗流。他的心思挖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一般來說,正常的年輕夫妻即使是因爲時間上的阻礙不能一同回孃家,也斷不會彼此分隔後,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回到屬於自己的二人世界。這就有點不尋常了。除非……該不會是……只是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一切的猜測都只能是猜測。他沉吟了片刻,“你妻子叫什麼名字?能提供她的電話或者她孃家的電話嗎?”
“她叫曾觀晴。不過這段時間她的電話經常關機,孃家的電話也是經常出現故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楊輝苦笑着,把手機通訊錄上曾觀晴的電話遞給那個男子。
那男子看他一眼,低頭抄下電話,再把手機還給他說:“從過年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有去探望過他們嗎?”
“想去來着……只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我也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一直都沒去。”
“噢?你生病你妻子也不回來照顧你嗎?”
“她?她一個孕婦……我怎麼可能因爲生個病就要一個快臨盆的孕婦千里迢迢的來回奔波啊?再說了,即使我想,她父母也不會答應啊。”
就在這時候,一個男便衣警員走了過來。
“王隊,一切都正常,沒有什麼發現。可是很奇怪,整間屋子找不到任何一個指紋!”
“什麼?!”兩個來自不同程度的疑惑的叫聲同時響起,一個來自王隊,一個是楊輝。
“怎麼可能呢?我是年初一晚上才離開的。再說了,房子又沒有人打掃過,怎麼會沒有指紋呢?”
旁邊眉頭緊蹙的王隊開口:“楊輝,不介意我們把搜尋的範圍再擴大吧?”
“當然不介意。”
“小張,佈置下去,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值得懷疑的地方。”
“是。”
很快,小張又跑了出來:“王隊,已經……”
王隊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小張未完的話——他手機的免提鍵提示電話正在接通中:“對不起,您撥的電話號碼已經過期,請查證再撥。”
“什麼?已經過期?!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我明明……我前幾天還打來着。”
楊輝如同受了莫大的驚嚇般跳了起來,眼珠子都快要脫窗而出了。密匝匝的血管和神經把那些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絲毫無損地傳遞上他的心頭,過電一般流遍全身。
“你確定你的電話沒有錯嗎?”
“我保證……不會錯的!”
“嗯,你別急,我再打她的手機看看。”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內,請稍後再撥。”
還是這樣冷冰冰的機械聲音。楊輝感覺自己都要瘋了。
“小張,你馬上回去打電話到滬州公安局,請他們派人到電信局去核查這個家庭電話的地址,順便去看一下家裡是什麼狀況。”
“是。”
王隊沒有再和楊輝說什麼,轉身也走進了屋子。也許他期待能在這間散發着腐爛肉惡臭的屋子裡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吧。他怎麼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一個房子會在沒有任何特殊原因下發出類似屍臭的味道。
楊輝繼續一個人靜寂地蹲坐在花園低矮的圍欄上,又點上了一支香菸。他想不明白曾觀晴的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電話會過期了呢?即使曾觀晴是怎麼了……但是她的父母呢?即使不在家,電話也不可能會過期啊!他拿出手機,仔仔細細的在上面按下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等了很長時間……沒有聲音!連一絲電流聲也沒有,安靜地就像是這世間已沒有了聲音的存在。
他掛斷了電話。想想:算了,反正有警察在查了,自己也犯不着瞎操心吧。也許是電信的通訊系統出了故障呢?
他的思緒又飄到了程筱雨的跟前……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如果她睜開眼睛第一眼沒有看到他,會不會以爲自己遺棄了她呢?
屋子裡忽而傳來很響的搬動東西的聲音。唉,管他呢?只要能查出問題的癥結,即使他們把房子砸了也沒有關係。思想間,他下意識地深深吸一口氣。那濃烈的腐爛氣息似散不掉的冤魂繼續縈繞。
天!冤魂!他又想起了楊老伯……想到了曾觀晴……觀晴,難道真是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四周的空氣變得粘稠,粘稠到無法呼吸的程度。
楊輝開始緊張起來,頭快速地轉動,眼睛四處掃描着。可什麼也沒有。有風掠過,在他的耳邊發出輕微的響聲:“噝啦——”、“死啦——”、“噝啦——”。他心頭一驚,連忙伸出手捂住耳朵,緊緊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