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崩潰的速度比葉舟想象的還要快，從主營業務崩盤開始，蝴蝶效應迅速擴散到整個集團公司，隨後是下屬子公司，再然後是存在關聯交易的其他紐帶公司…….
僅僅兩個月的時間，這個龐大家族在市場上的痕跡幾乎被徹底抹去，而他所遺留下來的殘骸，則被那些等待了數月的、嗷嗷待哺的餓狼們瓜分殆盡。
當然，這個過程也不可能一帆風順，在利益分配時，也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和鬥爭，當總體來講，在大家都能吃飽的情況下，誰都不願意在官方面前喪失了風度。
所以，整個市場的表現維持住了基本的穩定，最後進行經濟數據統計時，結果要遠遠好於預期。
“沒想到你們動作這麼快啊……我幾乎都沒反應過來。”
蓉城華物院裡，葉舟和林零並肩而行，後者有些感慨地開口說道。
“那是因爲你整天只知道跑實驗室，對外面的世界都不關心。”
“你哪怕每天抽出十分鐘來看新聞，兩個月之前就應該感覺到跡象了。”
葉舟的語氣有些調侃，隨着共事的時間越來越長，兩人的關係也逐漸拉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終於能像朋友一樣開玩笑了。
“害……我哪有時間看新聞啊，實驗室的事情都忙不完呢。”
“對了，我上次跟伱說的讓你想辦法幫我弄一套高敏度的糾纏量子對校準儀，你幫我問了沒有？”
林零仍舊是三句話不離工作，葉舟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說道：
“這事兒你隔兩天就得提一遍……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你要的這玩意兒全國就兩臺，現在得在崑崙山那邊纔有，等他們用完了就給你調過來。”
“不過，我有個問題。”
“你真的打算用人造糾纏量子對去探測相鄰維通道嗎？我總感覺這個方向沒那麼靠譜。”
林零嘆了口氣，回答道：
“我也知道不靠譜啊，但是除了這個，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基於現在的技術水平，我們能嘗試的方向實在是太少了，目前只能說是有棗沒棗先打一竿子——不過也還好，我們的很多新技術，不就是這麼探索出來的嘛。”
“萬一糾纏量子對真的能探測到相鄰維的信息，那起碼我們不至於那麼被動……”
說到這裡，林零的語氣有些沉重，停頓了幾秒鐘之後，她開口問道：
“我聽說這兩天全球出了好幾起大規模的熵增跳變事件，造成了很多傷亡，是真的嗎？”
“是真的。”
葉舟點了點頭，隨即繼續說道：
“不過這消息裡有好的部分，也有壞的部分，你先聽哪一個？”
林零思索片刻，回答道：
“那就先聽壞的部分吧。”
“壞的部分就是，這一個月內，全球的熵增跳變區域出現頻率幾乎翻倍，並且有7次出現在了人員聚集密集區——也就是大城市裡。”
“這些熵增跳變區造成了上千人死亡，主要是房屋倒塌、交通事故造成的非直接死亡。”
聽到這個信息，林零深深吐了口氣。
“這消息確實夠壞了…….照這個趨勢下去，跳變區出現的頻率還會繼續上升，希望它不是指數上升的吧……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7次大規模災害中，有6次出現在島國，還有一次出現在醜國。”
“.……那麼巧嗎？”
林零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倒也不是巧…….華夏境內其實也發生了好幾次跳變，不過在進展初期都被監測到了，提前做了撤離。”
“財產損失也不小，但人基本沒事-——反正現在咱們也不缺錢，人沒事就足夠了。”
“那倒也是……不缺錢，倒是挺缺人的，我昨天還聽實驗室裡的一大姐說準備多生兩個孩子來着呢。”
聽到這話，葉舟不免有些好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零一眼，故作關心地開口道：
“你說咱倆認識也有三年多快四年了，算起來你今年也28了，你就不打算給革命事業貢獻點人口？”
“呵，我倒是想貢獻，你先想辦法把人工授精、體外胚胎培養之類的技術搞出來吧-——你最近不是在做醫學方面的項目嗎？這對你來說應該也不難。”
倒還真是不難……
按照模擬器的序列，生命之謎的路徑下肯定是會有胚胎培養技術的——甚至還可能有基於克隆技術的純人造人技術。
如果真的實現了，到時候想造點人出來確實也不困難。
可問題是，他說這話的目的可不是這個啊。
“你能別老惦記着壓榨我手裡那點東西嗎？我下一個項目不打算走生物醫療方向了，轉回智能領域，配合你做糾纏量子對實驗。”
“等等，差點讓你繞進去了。我剛說那話的意思是讓你抓緊時間找個男朋友，解決一下個人問題，要不然陳昊過段時間也該催你了。”
“他就跟個大總管似的，什麼玩意兒都要插手管管……”
葉舟一邊說着一邊自顧自地往前走，但突然，他的餘光瞥到，林零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咋了？”
葉舟疑惑地問道。
“沒有…….不過你自己沒感覺嗎？昊哥應該很久都沒催過你了吧？”
這話一出口，葉舟突然一愣。
最近這段時間忙得起飛，確實沒注意這些細節，不過想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陳昊已經好久沒跟他提過這方面的問題了，他還以爲組織上已經把他給放棄了來着……
所以，是什麼原因？
他看了看林零，心中恍然。
“哦哦哦，我懂了，你意思是他們打算撮合咱倆是吧？”
“那可不嘛，我早看出來了，你自己沒看出來？”
“……我是沒空去想。也挺好的，起碼不用聽他們嘮叨，你怎麼想的？不會影響你吧？”
“那倒不會……大不了就當是相親嘛，多少人想跟你相親估計還沒機會呢，我撿漏，不虧！”
看着林零一幅理所當然的表情，葉舟也釋然地笑了。
事實上，相處了那麼久，要說兩人之間沒有一點感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這種感情到底是純粹的友情、戰友情，還是隱約有了額外的趨勢呢？
大概無論是他還是林零都說不清楚。
他們都還需要一些時間。
而好在，末日的徵兆雖然已經降臨，但真正的末日，卻還很遠。
人們總是還有時間，去慢慢相知，或者相愛。